他心里从未这样慌乱过,就连年幼时那场大火,他也是冷眼相看,冷静坐着等死,未觉生命有多珍贵,可是现在却觉得,人怎么能这般脆弱呢?怎么可能就这么没了呢?
“你都快把我打死了,你说怎么办?”
就在宗政叙心灰意冷时,耳畔传来一道十分微弱又模糊的声音。
双眼猛然瞪大,他不敢置信地转过头去。
萧清和正鼻青脸肿地望着他,毫无血色的双唇艰难地咧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容,这扭曲的笑容放在这张扭曲的脸上一点儿不好看,甚至可以说是惊悚。
但宗政叙却看见天仙一般,一把将人紧紧抱在怀里,把自己的脸埋在他逐渐回温的脖颈间,“打死你才好……”
“额……那个……”萧清和一双嘴唇被冻成了腊肠,说话也大舌头,含含糊糊的,他本想摸摸那肌肉均匀的壮硕美好肉.体,奈何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他微弱却臭美地道:“我确是貌若天仙,但你也不至于在雪地里那什么我吧……”
宗政叙闻言手臂一僵,什么情绪都被打破了“……”
萧清和轻咳了几声,羞涩又口齿不清道:“虽然很禽兽,但是我喜欢……”
宗政叙看着他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打了个寒战,脸上的表情也复杂得难以形容:“……”
“毕竟面对貌胜潘安的我,确实令人很难把持住。”这人一点儿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宗政叙没说话,生平第一次为雪地上撒尿聚不起来而感到烦恼,不然他非要让他自己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张脸……
萧清和见他一言不发,试探道:“那个……”
再不制止就不知道要跑偏到哪里去了,宗政叙忙不迭及时打断,“你闭嘴!”
萧清和还是很虚弱,连说话都很艰难,“你还有力气吗?”
宗政叙自以为知道这个色胚子在想什么,白了他一眼,张口吐出两个字,“没有!”
萧清和逗他那点气力都花完了,开口说话的声音越发虚弱了,“令弟还埋着呢,你顺着我的手加把劲,把他也刨出来吧。”
宗政叙这才知道他那手牵着的是一个人是自己的弟弟。
他正准备动手,一声马鸣闯入耳朵,紧接着,秦白水的身影在雪幕中逐渐清晰。
“死小子!”秦白水勒马止步,中气十足地吼道:“还活着没?!”
萧清和在听到秦老头的声音那瞬间,连忙费尽全身气力扯开了松松垮垮包裹在自己身上的宗政叙的衣裳,再是自己的衣裳,露出了大片胸膛,然后扯出一个自以为是坏笑的笑容望着半身□□的宗政叙。
宗政叙看得太阳穴疼,也学着他之前的样子用掌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只想叫他别笑了,看了那副尊容,他怕自己夜里想起这笑容做恶梦。
秦白水走近了,见了此景,也没有多余反应,蹲在萧清和身边,帮他整了整衣物。
萧清和的如意小算盘打翻了,一个躺在雪地里四肢都不能动弹,尤其还是鼻青脸肿到可笑的人,实在……无法让人联想到那些旖旎。
秦白水说话铿锵有力,不怒自威: “小兔崽子,算你命硬,大部队随后就到,即刻搜山,掘地三尺也能把人找着了,若是因为你折了我一兵一卒,军法处置!”
萧清和这厢要转移话题,终于想起来另外一件大事儿,急道:“老头儿!先救宗政迟!他在我手里!”
……
宗政迟福大命大,无人理会的埋了这么久被刨出来的时候气脉甚至比萧清和要顺上许多,后来萧还因为此事和他气了许久。
随着大部队的到来,很快一整支军队的弟兄们都被陆陆续续刨了出来,好在并不是所有人都跟萧将军一般傻。
这次的雪流沙虽然面积广,杀伤力强,但不至于整座山都崩塌,也不至于完全没有生还的余地。
知道大家都还有气儿,硬撑着的萧清和终于撑不住了,露出个惊悚万分的笑,然后稍稍安下心地昏睡了过去。
自宗政迟中途昏过去之后他就一个人在强撑着,一手拖着人,一手奋力向上刨,委实不轻松,终于一只手冲破束缚触到自由,他也脱了力,挖不动了,决定将那只手留在外面,最差不过这只手冻僵废掉,一旦有人看见了,他们就得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宗政迟:“……”
第40章 血脉压制
萧清和睡了很久,动了动另一只手,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握在手心里,捂得暖呼呼的,他费了些劲儿扭过头望过去。
这人坐在床边,一手握着他的手,一手垂在身侧,双目紧闭,眉头轻轻蹙着,腰背直直挺着,整个人直得像根桩子。
啧啧,连打瞌睡都挺直腰板,不累吗?
萧清和轻轻把手抽出来,想替他抹平眉间的褶皱。
“醒了?”宗政叙睡眠清浅,他手一动就醒了,望着他那一脸青紫,沙哑着嗓子问道:“有哪里疼吗?”
萧清和抬起能动那只手,轻轻推开他眉间的褶皱,看着他眼睛里的红红的血丝,心疼地说:“疼。”
“哪里疼?”宗政叙神色紧张地检查他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伤,问道:“手疼吗?除了手疼还有哪里疼?”
“你的腕骨轻微碎裂,已经用竹片固定住了,暂时是不能乱动了,身上其他地方都是冻伤,都已经上过药了,会有一点疼,你忍忍,过几天就……”
宗政叙不是个寡言的人,但也不是个口若悬河的人,萧清和还是第一次听他一次性说这么多话,听着他絮絮叨叨的,只觉得胸口都暖呼呼的,他轻轻吐出两个字,“心疼。”
宗政叙怔了怔,松了口气似的,屈指在他脑门上重重弹了一下作为惩罚,“现在是心比较疼还是脑门比较疼?”
萧清和揉了揉被弹红了的前额,顶着一张青青紫紫的猪头脸笑嘻嘻道:“心比较疼。”
宗政笑了笑,附身靠过去,在他心口脏器跳动的位置轻轻吻了一下,抬起头问他,“还有哪里疼?”
萧清和愣了一下,笑得像朵花,一朵被车马碾压过的花,除了惊悚真的找不到其他言语来形容的那种花,嗯……食人花?
食人花张开它的嘴巴,轻轻说:“手疼。”
宗政叙轻柔的吻落在他手上的竹夹板上,轻薄如蝉翼,生怕弄疼了他似的,“还有哪里疼吗?”
萧清和有意骗他的吻,毫不客气道:“脸疼。”
宗政叙又有意哄着他,也不嫌弃他那张猪头一样的脸,带着一些珍视亲了上去,“现在还疼吗?”
萧清和咽了咽口水,露出个痞痞的笑容,自认为很勾人地道:“还有嘴,嘴疼。”
嘴都冻成腊肠了,不疼才奇怪。
宗政叙今天对萧清和简直是百依百顺,有求必应,轻轻扶着人坐起来,一手轻轻托着他后脑勺,慢慢把一个轻得不能再轻的吻落在他看不出本来颜色的双唇上。
萧清和冰冷的嘴唇感受到了一丝来自宗政叙的温暖,不够,这点温暖怎么够,他仰头,无声地邀请着。
宗政叙会意,附身过去,小心翼翼地避开他身上的伤,慢慢加深了这个吻。
他亲着亲着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脸,那是他最喜欢的动作,因为萧清和有些娃娃脸,揉起来肉乎乎的,手感实在好得紧。
“啊!”萧清和痛呼一声。
宗政叙吓得立马撒了手,神色难得一见的慌张,“抱歉,很疼吗?”
萧清和疼得呲牙咧嘴,嘿嘿笑着睁着眼睛说瞎话:“不疼不疼!一点都不疼!”
宗政叙看着他这副贼兮兮的模样,衬着那肿得老高的脸庞,只觉得心疼,抬手摸摸他散乱的发,问道:“还有哪疼吗?”
萧清和狡黠一笑,问道:“哪疼就亲哪儿吗?”
宗政叙决意宠他到底,低声看着他笑:“嗯,哪疼亲哪。”
萧清和笑得更贼,露出一口整整齐齐的小白牙,下巴指了指不该指的地方,低声道:“疼。”
宗政叙简直被他闹得没脾气了,叹了口气,揭开被子,弯下腰亲了一下小清和。
萧清和惊得瞪大了眼睛,他其实只是逗一下他,要知道这是在校场,随时可能有人掀开帐布进来,被别人看见了就不是能解释得清楚的小事了。
宗政叙起头来,看着自己把自己羞红了脸的人,道:“羞什么?饿了吧?三天没吃东西了。”
萧清和闻言眼睛睁得更大了,说话声音都变了,“什么?!三天?!我又错过这么多顿饭了?!”
宗政叙扶额:“……”
伴随着一声清嗓的声音,一旁传来宗政迟虚弱无力的声音,“还有外人在呢,注意影响……”
萧清和这才留意到被包成粽子的宗政迟冉“你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宗政迟脸色一变,嗤笑一声,“呵!这话问得真有意思,敢情这里是你萧清和的丞相府,我不该在这里吗?”
萧清和挠了挠脑袋,不明白他撒的哪门子邪火,“阴阳怪气,娘们唧唧,你脑袋撞坏了?”
宗政迟自己撑着胳膊坐了起来,然后“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看你侬我侬的两个人,他伤得比萧清和严重些,身上多处伤严重挫伤,有些位置只差掉一层皮了,所以除了脸上上下下都包着素色布条,一副干尸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