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不闹了。”宗政叙展臂稳稳地将红着脸扑过来的人接住,在他润红的脸颊上亲了,道:“看看周围,能看到什么?”
“雪。”
“还有呢?”
“树。”
“可有可食之物?”
“嗯……”萧清和转溜着眼珠子看了一圈,肯定道:“没有。”
宗政叙闷笑出声,“急性子。”
而后把人放开,弯下腰在雪地上刨了一会儿露出小块土地,拾起一块小石头,用指尖攥着,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暗中聚力于指尖,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脱手而出,直往远处一堆杂草中飞过去。
紧接着,入耳的声音很轻,手炉掉落在毯子上一样,一团白得似要与这漫天遍野的雪融为一体之物从枯草丛中滚了出来,后腿还在往后蹬着挣扎。
萧清和眼前一亮,赶紧小跑过去把它捡了起来,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兔子,除了肉粉色的耳朵里面其他部分白得晃眼,躺在雪地上便找不见的那种白。
小兔应该是昏过去了,身上的毛皮软软的,也暖暖的。
萧清和倒吸一口冷气,完全被此神技震惊,言语间不掩艳羡与佩服,“这……好厉害啊!你怎么知道那里有兔子?!”
宗政伸手摸了摸兔子毛茸茸的耳朵,笑道:“听见它吃东西了。”
“我怎么没听到?”
难不成他的耳朵是娘生的,宗政的是天生的?!
后半句话他没敢说,怕宗政叙又敲他脑袋,有时候还挺疼的。
宗政叙一脸无奈,伸手接过他手中的兔子越过他向着林子深处走去,“你都没听又怎会听得到?”
萧清和撇了撇嘴,抱着兔子不肯撒手,宗政强行从他手里拽走了,踢了一脚酥松的雪欲跟上他,奈何人家身高腿长,一步能顶他两步,然后他羡慕又嫉妒地以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嘟囔道:“也没见你听呀!”
宗政叙的背影轻轻颤了颤,萧清和光看他的背影便能想象到他闷声笑的样子,他说:“我这不是在听嘛……”
这回他是真信了。
不是忽悠他!是真的能听见啊!
小孩子对新事物都充满探究心,萧清和两眼发亮,心里下定决心要学会这门邪乎之技。
他三步并作两步,一路小跑追上宗政叙,猛地跳起来,扑在他的背上让他背着自己走,宗政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稳稳地接住他,萧清和两臂环住他的脖子左右摇晃着肆无忌惮地撒娇,“哎,怎么听,教教我呗……”
“不教。”宗政叙恐他摔下来,忙伸出一只手揽住他的臀,另一只手将已经醒过来的兔子递给他,“拿着,我背你。”
“你怎么把它弄醒的?!”萧清和接过兔子,言语间尽是佩服与惊喜,听得人心情不由自主好起来,他把小兔子放在自己胸膛和他的后颈之间,然后附身贴上去,把距离缩小防止兔子逃跑,在他背上摇晃的力度更大了,“教嘛教嘛,难道这是你们家代代相传的?”
他说完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那你就更应该教我了,左右你以后都是无后的。”
那语气傲慢又得意,好像绝了他人的后是多么值得骄傲和炫耀的事情一般。
宗政叙闷声笑,“要不我们去林子里试试?”
“好哇!我天资聪慧,肯定一学就会!”
说完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笑声回荡在广袤无垠的雪景中,与周遭的宁静既显得格格不入又相得益彰,有种矛盾的美感。
其实,宗政叙想说的是,要不去林子里试试能不能有后代……
“你教不教嘛。”萧清和说话的声音更软了,把自己冰凉的脸庞贴在宗政叙的后颈上取暖,整个人软得宗政的心都要跟着化了。
“教,”他勾了勾唇,话锋一转,“一个条件。”
萧清和偏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亲出响声那种,兴奋道:“两个也不是不可以!”
宗政叙又笑了起来,调戏上瘾了,“这么主动?喝粥还是暖手?”
萧清和脸一红,用自己的脑袋撞他的后肩,骂道:“下流……”
连骂人都这么软绵绵的,实在没有任何威慑力。
宗政叙今日笑得太多,快抵得上他过去几年的份,也终于不再逗他,“教,但是民以食为天,能容为夫先吃些东西吗?”
萧清和把脑袋贴在他的背上,听他从胸腔里发出的闷笑声,感觉再没有比此刻更幸福的时候了,觉得什么都不吃也饱了,“吃什么,这里什么都没有。”
“你不是抱着一个吗?”
“……兔子?”
宗政叙挑眉, “嗯,怎么,不舍得?”
“没有,”萧清和在他背上摇脑袋,“这样大的雪,去哪里能寻到干燥的柴火来烤它,还有,没有沸水,如何去毛,还有还有,它那么小,我们两个人可够吃……”
宗政叙喜欢极了他喋喋不休的样子,充满活力与生气,仿佛要用不停的说话声音来霸占他的时间一般。
“这便是我今日要教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拒绝野味,从我做起,贩卖饲养和食用野生动物的行为是错误的。
注:这里的小兔没有被吃!
第32章 小兔跑了
宗政叙原本以为他会不舍得吃掉这样可爱的小东西,对可爱之物的怜惜实属人之常情,宗政甚至做好了他要舍不得这小东西就逼着他生吃这只小兔子的准备。
他要他学会残忍,在战场上得以存活的机会便会大很多。
还好,他喜欢的人……总是这么跳脱,担心的是够不够吃……
两个人就这样在雪里缓慢前行,萧清和在宗政叙背上一路嘀嘀咕咕说个不停,不时逗得他闷笑不止,白雪为底色的画面上两个人的身影渐行渐远,最后消失于林木之间,在雪地上留下两串加深的足迹。
阴沉的天空又落下一层薄雪,将那两个人留下的两串足迹掩了去。
雪还在下,撒盐似的一把接一把往下撒,反正也不值钱。
“在冬日里隐藏自己,首要之务便是柴火,”宗政叙一边刨着地上的落雪一边说:“先保证自己不至于在被敌人找到之前被冻死,饿死。”
萧清和抱着醒过来的小兔子站在一旁看着,他不想动,一方面是觉得手脚冰凉,抱着一个软物很暖手,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是,聚精会神地做着一件事情的宗政叙。
嗯,很好看。
“林木密集之地,落雪不如其他地方那么深,寻得干燥的枯枝败叶的机会便会大很多,也比雪深之处干燥,生火便容易许多。”
宗政叙的手已被冻得通红,却还是毫不知觉地挖刨着雪地,常年的军旅生活带给他的远比这些要残酷太多,在战场上,要活下来只能不择手段,草根,树皮,飞禽走兽,除了人肉,他什么没吃过?
他自己对被冻僵的手毫无察觉一般,甚至不会分出半点心思在上面,一门心思刨雪,萧清和却真切地心疼了一阵。
“要不……我来吧?”他把手里的小毛茸递到他眼前,有些艰难地说道:“诺,兔子给你捂手。”
话音刚落,薄雪被宗政叙的大手几下扒开,深褐色密集成片的腐叶和枯枝在白雪的映衬下格外显眼。
萧清和激动得兔子都要脱手而去了,“有了有了!叙叙你看见没,有了!”
宗政叙若不是指骨僵硬冰冷早往耳朵里塞了,只能无奈地垂着手看他拎着小兔子撒欢,兴奋得跟他家娘子有喜了一样,把“有了”换成“生了”兴许更合适些。
他想了想,总觉得这个比喻有哪里不太对劲……
萧清和把小兔子夹在腋下,腾出一只手和宗政叙一道把潮湿的枯叶下面埋着的枯枝刨出来,得益于此处密集生长的大树大多是冬日也不落叶的,遮挡了大量风雪,这些树下的树枝虽不是全然干燥,但烘一烘足够点燃了。
把翻出来的柴火堆在一处,他一根一根交叉搭在一起,将中间镂空出来,又找了些细软的松针放入,再用火折子将松针点燃,看着微弱的火苗渐渐燃起来。
“饿了?别急,很快就能烧着了,再忍忍。”宗政叙抹了一把脸上的泥土,胸有成竹道:“着了就能烤了。”
湿木本就不易点着,而且易起烟。
萧清和点点头,渐渐熄灭的火光眼看着就要凉了,忙弯腰对着他点火的地方吹气,脑袋都吹晕了也没能把火苗再吹出来,两个人被烟雾熏得睁不开眼,都看不清对方的脸了。
宗政叙突然隔着浓浓的烟道:“在野外求救无门时,咳咳……”他被烟呛了一下,大言不惭地掩饰道:“燃烟可以让远处的人看到,咳咳咳……”
“没本事点燃就……咳咳……大大方方承认了吧……哈哈哈……咳咳……”还找这种理由补救。
萧清和一边笑一边嘲讽宗政叙,被迫吞入大量浓烟,嗓子眼都要咳出血了,又忍不住想笑。
死撑面子的人……别扭又可爱。
宗政叙透过烟雾精准地找到他,冲过来用手紧紧捂住他的嘴。
“唔……非礼啊……大将军要非礼良家妇男啦……快来人啊……杀人灭口啊……唔唔……”萧清和嘴上喊得懒洋洋的,人也装模作样地挣扎了几下就靠在他身上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