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萧清和现在腿已经不麻了,就是疼,但也没有疼到需要人抬的地步,可他还是一见李管家就没力气靠自己的双腿走路了。
他眼泪汪汪地指责道:“都怪你,我都站不起来了……”他委屈得声音都在颤抖,“我昨天一整天都没吃饭,加起来两天没吃饭没喝水了……都怪你……”
李管家一听这话就更懊悔了,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心肝宝贝,他成长的每一步都在他眼里,从第一天会说话,第一天能站立,第一天可以靠自己的腿行走,到如今能言善辩,健步如飞,他哪里舍得让他受一点半点的委屈,如今孩子这么委屈的指责可把他心疼死了,连声哄道:“好好好,膳房已经给你做了好多好多好吃的,啊,乖,一会儿回房就让人都给你送来。”
萧清和手脚并用地推开前来抬他的家丁,晶莹的泪珠直接滑出眼眶,“我不要抬!我又不是尸体……呜呜呜……”
看见他泉眼一样源源不断的眼泪,李管家立马屈服了,讨好地问道:“好好好,那少爷要怎样?”
萧清和抿着嘴不说话,眼睛里不停流泪。
“好好好,抱抱抱。”李管家挥手让两个家丁退下,然后弯腰将人抱了起来。
李管家的年纪和南宫妖言他爹相当,常年做事勤快,腰腿麻利,身体很好,有些费力却还是顺利将人抱回了房里。
萧清和这小没良心的,竟当真让一个年近半百的长辈抱他回了屋。
老爷和夫人是少年夫妻,十分恩爱,老爷几十年如一日迁就着夫人,两人一有空闲便出远门游山玩水,少爷基本算得上是他带大的。
他也有家室,一个温婉的妻子,一双讨喜的儿女,在一次天灾中死的死散的散,如今他年纪大了,越发觉得孤独,好在少年从不把他当外人看,每次游玩回来都会给他带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他专门腾出个箱子装着,少年会拉着他手舞足蹈地讲述自己的所见所闻,同时也以礼相待,把他视作长辈,当成伙伴,而不是下人,他不胜欣慰,不胜感动。
一行人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走,留下丞相大人一个人躺在地上装死。
他暗骂道:“小兔崽子……就会争宠。”
躺了半天,发现没有人发现自己并回来将他抬走,只好拍拍酸麻感逐渐退去的双腿自己爬起来,靠自己的腿走回自己房里,然后罚跟着李管家去抬人的两名家丁今晚陪着自己不许吃饭,并把院子里的盆景又修剪了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
才疏学浅,不通古言,瞎看看就成,别认真。
第10章 赴约
三日之约在萧清和的期待焦虑和宗政叙的静心以待中到来了。
约定之日到来的前两晚萧清和就已经无法入眠了,他兴奋得不能自已,抑制不住自己去想象明日见到宗政叙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最为重要的是,他说过会考虑的问题,考虑得怎么样了呢?他会不会答应自己……
被这些问题疯狂地折磨着,两个整夜就这么过去了。
萧清和被铜镜中的自己吓了一跳,原本乌黑明亮的双眼此刻显得懒洋洋的,全然没了往日的精力充沛。
他引以为傲脸庞因为一夜未睡变得憔悴不堪,双手捧着脸左瞧瞧右看看,最后泄气地垂下了手,这可如何是好?
宗政叙本就生得比他好看,第一次见面就让他无比挫败,此刻更是不知如何去见他了。
萧清和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一屁股坐在铜镜前自己生自己的气,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看着看着就忍不住作妖,挑挑眉,眨眨眼,撅嘴扯皮做起了鬼脸,被进来服侍他洗漱的小丫鬟看见了,大呼小叫地直说可爱。
萧清和气沉丹田,在胸腔里汇聚起一口气,准备和她讲讲道理,怎么能说一个绝世美男可爱呢?再不济也该用俊美一词啊!
看见她脸上桃色的胭脂,萧清和突然灵光一现,火急火燎地拉着小丫头问她借用胭脂水粉,把小丫头吓愣了,话都说不清楚了,结结巴巴道:“少爷,你,你别吓小容,你莫不是觉着这男儿之身很无用……”
小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画风一转,说话也突然变得无比流畅,“你这是要跟哪家姑娘抢男人去?”
他被丞相大人罚跪的事情动静不小,小丫头知道缘由以后特地跟他说过无论如何都会站在他这边,鼎力支持。
“打住,你再闹明日我就随便找个人将你嫁出去,”萧清和得意地看着小容道:“看你上哪儿哭去。”
小容点头如捣蒜,“嗯嗯嗯,反正少爷有的是地方借胭脂水粉。”小容放在手中的木盆,转身作势要走。
萧清和眼前一亮,忙拉住她,连声道:“行行,我错了,我就是去抢男人,你就别闹我了,快将你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借我一用。”
不一会儿,小容果真将她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搬到萧清和房里了,并且还不顾他的反抗,硬是将他摁坐在铜镜前,热心地在他脸上眼睛周围涂涂改改地捣鼓一番,不一会儿就将他憔悴不堪的脸变得光鲜亮丽。
“好了,”小丫头摸着下巴围着他左看右看,连连点头赞叹,最后满意地拍着他的肩膀道:“少爷放心出门吧,你这张脸足以将全怀耒城的男人都抢回家了!”
小容是丞相夫人从街上捡来的,那时她年纪尚小,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脸上手上以及衣裳上都是污垢,什么话都不说,安静漂亮,直到问及她打何处来,要到何处去时,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才漱漱落下泪来,反复道:“我娘不要我了……”
萧夫人心软,见不得不平之事,也见不得可怜之人,便将她领回丞相府好生安顿,后来找遍怀耒城也找不见她的家人,这才长久地在丞相府住了下来,和萧清和算得上青梅竹马了,她与南宫妖言开怎样的玩笑他都不会真的生气,甚至比自己的亲妹妹都处得好。
萧清和又东翻西找了大半天,终于将身上的衣裳挑满意,然后认真地一件件套上,满心欢喜地哼着小曲儿出门了。
他到达约定地点的时候,宗政叙已经在桥头恭候多时了。
身着华服,负手而立,素色纶巾的中间部分将半数黑亮的发丝束在头顶,余下的两头合着流水般柔顺的头发随着轻风起舞翩翩。
一看见萧清和,微微扬起的嘴角荡开一抹浅淡的微笑,眼眸里波光流转,如同桥下清风轻轻拂过的湖面,波光粼粼,涟漪不断,在清晨初阳的照射下泛着耀眼的光芒,令人移不开目光。
萧清和的心湖也跟着泛起阵阵波澜,周遭也不乏有行人因贪看这蛊惑人心的人儿而慢下匆忙的脚步,分明是三伏天,萧清和却觉得迎面吹来了一阵和煦轻柔的春风,能让人的心迅速雀跃起来。
“你来迟了。” 宗政叙带着三分笑意说道,这毫无责备之意的一句话,从他低沉稳重的嗓音里传出来,反倒别有一番缠绵悱恻之感,实在太容易令人沉沦。
“是你来得太早。”萧清和片刻愣神之后笑着走上前去,带着歉意道:“久等了。”
“是我来得太早。”萧清和学着他的语调说。
萧清和愣了愣,想不到这个人也会与他玩笑了。
而后两个人一同笑出声。
“那我们接着去哪儿?”萧清和说话时眼睛始终不舍得从宗政叙身上移开,“总不能在这桥头站到天黑吧?”
虽然他很乐意与他就这般对站着,什么都不做,哪儿也不去,可他还是担心宗政叙会觉得无趣。
“怎么,小公子约在下出游,竟连要去何处都毫无头绪吗?”宗政叙含笑调侃道。
他唤他“小公子”,不是“萧公子”,亲昵又不失礼数。
萧清和难为情地笑了两声,他所有的时间都用来想宗政叙了,哪来的工夫想去何处游玩,只得临时定了个地点,“不知宗政对游湖可有兴趣?”
萧清和这人有个臭毛病,只要是他看得上眼的人,五湖四海皆手足,皆可把酒谈言欢,谈天说地。
“与小公子一同出游,去哪里都是好的。”宗政叙微微垂眸望着萧清和,眸中的温柔几乎要将他溺死。
萧清和心中打鼓似的狂跳,这话的意思是……宗政叙答应与他在一起了吗?萧清和强压着涌动的心潮,尽力维护这脸上的淡笑,“就在城南,有一名湖,名为钓月湖,风景怡人,实为泛舟赏景的好去处,宗政可愿与我一同前往?”
宗政叙将折扇往手心里轻轻一敲,温言道:“荣幸之至。”
两人就这样草率地定下了前往钓月湖的行程,萧清和因怕别人打扰他和宗政叙的郎情郎意,特意呵斥阻止了早晨欲与他一同出门的随从与车夫,这会儿便找不着马车乘坐了,所幸钓月湖也不算太远,两人协商后决定步行前往。
说是协商,实则只有萧清和在说话,宗政叙只是专注地看着他,神情温情脉脉,仿佛能滴出水来,还不时用“嗯”“好”“都好”此类简短的回复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这一路上,萧清和多次想要开口问宗政叙是否考虑好了,要不要与他在一起,可每每都在宗政叙那双含笑的眉眼的注视下生生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