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敢在我面前提月老?”叶文清横了他一眼。
陆言闻言,忆起往事,忍俊不禁。
五年前他随着叶文清一同前去萧关宗赴宴,闲来无事便去了那里最有名的一处月老祠转转。
遇上了一位道人,说是算姻缘。他拉着叶文清去凑了热闹,哪知守在门口的一位老道人一看见叶文清就来了一句:“你不用拜月老了,月老不会帮你牵线,你得靠自己,否则只能孤身到老。”
叶文清当下来了气,回了一句:“谁说我是来拜月老的?他自己也是个老光棍一个,有什么可拜的?等他哪一天把自己给嫁了出去,我再来拜。哦对了,不知老人家您可有家室?若是没的话,啧。”
后面的话叶文清没有说出来,可照样把那老道人气得哆嗦了半天一句完整的话也没能说出口。
“对了,封敛臣如何?”叶文清问道。
“并无大碍,就是身子虚了些。”陆言轻咳一声,揉了揉笑得酸涩的腮帮子,“给他输送了些灵力,过几日就会好的。”
“我总觉得他有事瞒着我。”叶文清摸着下巴,想起封敛臣几次欲言又止的模样。
“行了。”陆言拍了拍他肩头,“有什么事等他醒来再问就是了。不过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叶文清眨了眨眼。
“封敛臣呗。”陆言低声道,“你不是要用爱感化他,做一个慈爱的师兄吗?花满庭这环境你也看见了,你就没点表示么?”
陆言一边说一边把手绕到他身后,在他背上重重按了一下。
“你他娘的这是嫌日子过得舒坦了啊!”叶文清疼得嗷嗷直叫,抡起拳头就往陆言脸上砸去。
二人一路打打闹闹离开了院子。
封敛臣倚在窗前,待那声音逐渐远去时,这才伸手推开破旧的窗户,目送着那变成点的身影。
一声裹挟着淡淡失落的轻叹揉杂在风中。
屋顶上驻足已久的黑衣人伸出修长的手指在瓦片轻轻叩打着,隐在面纱后的嘴角微微扬起,狭长的凤眸里划过一丝嘲弄与期待之色。
第10章 打算
叶文清背上的伤倒是没什么大碍,普通的皮肉伤,最为痛苦的就是给他清理伤口的陆言了。
密密麻麻的石子已经混着血渍凝固在上头,要逐个拿着湿毛巾在上头擦拭着,最后再拿着镊子小心翼翼地把石子给夹出来。
对,要非常非常小心,但凡重一点都要被叶文清给念叨半天。
“呼!”陆言放下镊子,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抬袖抹去眼角沁出的泪珠,深深吐了口气,“祖宗,处理完了。”
叶文清裹着锦被慵懒地趴着,支起眼皮看了看满脸倦色的陆言,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辛苦师弟了。”
“滚。”陆言一把打开叶文清的手,“没大没小的,喊小叔。”
“行啊,你把我爹找来,他要认你是他表弟,我就认你是我叔。”叶文清道。
“你自己都不知道你爹娘在哪,还指望我给你找回来?”陆言斜了他一眼,“做梦吧。”
“我才没想什么找他们。”叶文清笑了笑,“他俩神仙眷侣的不知跑哪隐居去了,找他们作甚,估摸着他们自己都忘了还有个儿子。”
“确实。”陆言赞同道,“毕竟他们当初也说你就是个意外,不然怎么会在你满月之后就直接送上燕然台了?”
叶文清笑而不语,在整个燕然台,关于他身世可谓是无人不知。曾经也埋怨过自己父母的无情。后来想想,人家两口子恩恩爱爱,如胶似漆的,他赶上去凑什么热闹,没准也只能是讨嫌的。
更何况他在燕然台过得也挺不错的,也就慢慢释怀了,师尊待他极好,嗯……文先生也好,只要别罚他抄门训就行。不过这个好像不太现实,毕竟抄都抄过十多年了。
陆言站起身伸了伸懒腰,低头抚平衣上的褶皱,叹道:“给你挑了一整天的石子,晚上连星星都不想看了。”
“没事。”叶文清大手一挥,单手撑着下巴,笑意盈盈,“我就勉为其难的让你欣赏我的尊容,放心,不收钱。”
陆言:“……”
陆言转身直接把挂在一旁木架上的湿布抖开,一把甩在叶文清的脸上,嗤笑道:“珍惜你还有命说话的机会就多说点人话吧,别整的死到临头连句像样的人话都说不出来,一句遗言都交代不清楚。”
“哎?”叶文清抓开脸上的湿布,“我说你嘴够损的啊,陆言师弟,我现在可是伤患,你这么欺负伤患,你良心过得去吗?”
“行了。”陆言无奈揉了揉眉心,叶文清这厮嘴皮子就跟炮仗似的,一开口就停不下来。
“你到底要不要把封敛臣从花满庭弄出来?”陆言把话题重新带回封敛臣身上。
“当然要了。”叶文清肯定道,“只不过这要从花满庭把人弄出来有点困难。”
“那你同他说起过这事没有?”陆言问。
叶文清细想了一下,摇摇头:“没有。”
陆言:“……那关于他如何进花满庭的呢?可问了?”
“这个倒是问了。”叶文清道,顿了一下,而后在陆言好奇的目光下缓缓开口,“他说是自愿去的,目的是为了修行。”
陆言:“……”
是他把你当傻子,还是你把我当傻子?
叶文清瞥了陆言那副“你把我当傻子”的表情,长长叹了口气:“他真是这么回我的,毕竟欺负傻子不道德,这事我不会做的。”
陆言几欲呕血,恨不得直接把叶文清给削了。但是多年来养成的良好素养使他忍住了,但是胸口憋闷得很,再待下去怕是会控制不住。
陆言转过身,不再多看叶文清一眼,大步往外走去。
“哎 ,等等。”叶文清喊住他。
“叫你叔干嘛?”陆言没好气问。
“我刚刚突然想起来,花满庭是不是文先生负责的?”叶文清道。
“是的。”陆言眼里划过一丝幸灾乐祸。
“呃……”叶文清顿住了,烦躁地挠了把头发,用期盼的目光看着陆言。
“没空!”陆言义正言辞拒绝了叶文清那还没说出口的话。
“万一我被文先生扔出琼羽院,你在旁边也有个照应不是?”叶文清嘿嘿一笑,“就算是看个笑话也成啊。”
“不行!”陆言态度十分坚决,“我明日还要带师弟们上早课。”
叶文清:“没事,我等你下完早课。”
陆言:“下完早课我还要去藏书阁整理书籍。”
叶文清:“没关系,那我……”
陆言:“不行,没空,我很忙,自己去。”
叶文清:“……”
叶文清盯着陆言看了半晌,抓起手边的湿布就往他身上砸去,冷哼一声:“滚吧。”
陆言身形一闪,弯腰捡起地上的湿布放回木架上:“好好休息。”
说完,脚底生风般溜走,嘴里还哼着欢快的小曲儿。
等着哪天定要把陆言这小子绑起来好好揍一顿。
翌日清晨,叶文清被枝头那叽叽喳喳的鸟叫声给吵得不得安宁,眯着眼,手在床头乱抓着,也不知是摸到了什么,直接往窗边扔去。
砰的一声,吓得枝头的鸟儿连忙扑扇着翅膀离开,连翅膀上掉了一根美丽的羽毛都来不及心疼。
叶文清迷迷糊糊转了个身打算继续睡,却倏地睁开眼,立马坐了起来,拎起贴在背上的里衣,轻轻呼着气,还真是睡糊涂了。
睡意被疼痛给吓得溜到九霄云外去了。
叶文清无奈叹了口气,只得起身。
想到要去琼羽院,叶文清就一阵头疼,文先生都要六十了,脾气应该会收敛些吧?
梳洗完毕后,叶文清先是去了厨房要了一包刚炸好的黄鱼干。
看着炸得金黄酥香的黄鱼干,叶文清一下没忍住,就捻了一条往嘴里送,边走边吃。
刚走到琼羽院门口时,一只花狸猫突然从一旁的假山上窜了出来,“喵”的一声跑到叶文清脚边,两眼亮晶晶地盯着他,更准确来说,应该是他手上的黄鱼干。
叶文清被吓了一跳,赶忙往后退了几步,低下头打量着这只猫,本能地朝它尾巴上看去,并不是记忆中光秃秃的模样,一时有些疑惑。
“这是小美的孩子,它叫小可爱。”一个苍老的声音自耳畔响起,“小美在三年前就已经走了。”
叶文清:“……”
这名字,取得也真是随便,好歹也是一代鸿儒,这点真是让人想不通。
不过叶文清没有太多时间去吐槽它的名字,毕竟它的主人就在身后。
叶文清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嘴边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文先生。”
文玉弯腰抱起一直围着叶文清脚边打转的小可爱,温柔地把它抱在怀里,道:“你还会想到来我这琼羽院?”
叶文清嘿嘿一笑,赶忙捏了条鱼干递到小可爱嘴边:“来,专门带给你吃的。”
文玉并未阻止,冷眼看着叶文清:“这是小美最喜欢的。”
叶文清手一顿,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那个,文先生。”
“行了。”文玉转过身,抱着小可爱往里走,“有什么事进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