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鹤,你看朕都叫你小鹤,礼尚往来,你也不要叫朕皇上了,就唤朕……呃,就唤朕阿远吧,朕小时候都是被这么称呼的。”江容远捏捏他的手心,玩弄着他的手指头,都说十指连心,不知道此时此刻他的心意、小鹤的心意有没有借着相交的双手好好地传递,“你叫朕阿远,朕以后在你面前也不自称朕,就用你我相待。我们本就该是最寻常的夫夫,你觉得呢,小鹤?”
“这……”鹤山嗫嚅半天,也答不出一个好或是不好,他试图做最后的挣扎,“这不符合规矩,皇上。”
“小鹤,人生在世不过百年,何必让自己被这些条条框框束缚住呢?”江容远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与他平等地对视,“或许未来有一天世界上不再有阶层的区别,每个人都能平等自由地生活。你现在可能无法想象,我也没办法立刻就创造出这样一个世界,至少在我们独处的时候,我想为你营造这样的自由。”
再多的挣扎在这样的剖白面前都是无力的。鹤山回望进江容远的眼睛,那里就自己的影子,就像自己的眼中有他一样。
“阿远。”在唤出第一声之后的那一瞬间,如释重负。
作者有话要说: 至此也算是将旧文里突兀的主角感情线补充完整了
之后就开始走剧情了
人终其一生都在寻觅最适合自己的归处
希望大家都能有自己的自由和归处
☆、憾事
有了皇上在朝堂上的大发雷霆,之后的改制推行还算顺利,各部都不敢懈怠,不过半月便草拟了一份章程。这份草章还未尽善尽美,但已足够激动人心,江容远第一时间就带着草章去了栖霞斋。
今日的栖霞斋似乎格外的喜庆,上上下下都带着笑意,难道有什么大喜之事?江容远好奇地拦住了两位小宫女:“你们郎君呢?”
两位小宫女嘻嘻哈哈地行个礼,挤眉弄眼地推搡了一番,其中一个才笑嘻嘻地站出来答道:“回禀皇上,郎君在正殿内,太医院的张太医也在。”
“太医?”江容远疑惑更大了,急忙问道,“你们郎君病了?”
“不是,不是。”那小宫女脸蛋一红,掩着嘴笑道,“皇上去了就知道了。”
栖霞斋的正殿内鹤山正和一位年纪轻轻的太医说着话,流云在一旁伺候,眉眼间是掩不去的欢喜。
“小鹤!”看见他们神态轻松,江容远放下心来,径直走到鹤山跟前,牵着他的手一同坐下,“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鹤山撇过脸去,抿抿唇,目光闪烁,竟是有些害羞。流云笑着替他回答:“皇上,今日赵太医来请平安脉,郎君不但身体康健,还诊出了小皇子的脉息!”
“真的?”江容远又惊又喜地看着鹤山,继而回头向那太医求证。赵太医笑盈盈地行礼道贺:“从脉象上来看确是如此,微臣恭喜皇上。”
虽说地坤复潮怀孕的几率是百分之百,但因时日尚短,此前一直未能确诊,还是带着不确定的忐忑。今日鹤山肚子里的小生命有了自己的脉息,确确实实、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了他的父皇和母父面前。
“郎君身体怎么样?”比起新生命的出现,江容远更担心鹤山的身体,他此前也曾缠绵病榻,让人着实担忧。
赵太医不卑不亢地应答道:“鹤郎官的身子略有亏损,但并无大碍,臣已经开了补养的方子,请皇上尽管安心。”
江容远像每一个第一次听到孩子消息的傻爸爸,欣喜又焦虑,恨不得把所有的一切都捧到鹤山面前来。他第一次行使了作为一个皇帝大肆挥霍的权利,各种赏赐流水一样地进了栖霞斋,但还是觉得哪哪都不够。
江容远从背后搂着鹤山,在他肩头蹭着。鹤山显然还没有习惯这么亲密的接触,他动作还有些僵硬,学习接纳总是有一个过程,他也在慢慢改变自己:“皇上……”对上江容远不满的眼神,鹤山把后半句咽了回去,挣扎半天还是唤了声“阿远”,江容远这才满意地饶过了他,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一样:“真想直接封你做皇后。”
鹤山急急地回头:“切不可如此!”说完便觉自己冲动了,默然地看着江容远的双眼,他的眼眸里没有过多的思虑,不过是一句真心实意的有感而发,自己却这般回应。谁不期望一生一世一双人呢?即使在这注定会拥有三千粉黛的宫苑。鹤山不由得捏紧了手心,回过身去,江容远看着他瞬间颓然了的背影,又将他抱紧了些,摸摸他的发,又亲亲他的脸颊:“想让你当我的皇后,这句话我是真心的。我知道册封皇后不是随意简单的事,我虽是皇上但我也不敢妄动。我只是想说,如果以后一定要有一位皇后,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都说鹤山规矩得有些古板,其实他比鹤山还要墨守成规。明明有至高的权力,却什么也不敢做,连给自己心仪之人送些礼物都要瞻前顾后。
“……我明白。”两人的手交叠在鹤山的小腹上,鹤山就这么低头默默看着他们十指相扣的手,轻声又坚定地说,“鹤山能得阿远这么一句话,日后不论如何也算无憾了。”
鹤山确定怀孕的消息很快传遍宫墙内外,如今的鹤郎官备受皇上宠爱,一朝有孕,各方的贺礼自是一波接着一波涌来。
“我都下令让他们不要再来了,怎么又有人上门?”江容远一进门就看到还未收起的茶盏,茶水都还未凉透,如此情状不免生气。这几日应付各路前来贺喜之人,鹤山都没能够得到良好的休息,身心疲惫,江容远看了都心疼。
“不是。”谁知鹤山竟摇摇头,“今日来的是我父亲。”
“你父亲?”江容远喝茶的手顿住了,沈荣之不是个体贴呵护子女的人,他进宫来所为何事?
鹤山微微蹙眉,不欲多说关于父亲的事:“父亲听闻我有了身孕前来探望。”
“以后有我护着你,你父亲再不能欺了你去。”江容远按住鹤山的手,天气渐热,可他的手还是冰冰凉的。鹤山倒是笑了:“我现在是妃子,身份地位都是家里最高的,他哪敢怎么样?”
两人说话间流云回来了,她方才替鹤山将沈荣之送出宫去。得知沈荣之安然出宫,鹤山只淡淡地应了声,他对这个父亲实在谈不上什么好感,何况他此番进宫说得尽是些腌臜话,一旦被外面谁人听到了,沈家都会被牵连治罪。
想着父亲的事情,之后和江容远的聊天鹤山都有些心不在焉,江容远自然也瞧出了他的晃神,刚想询问,便听得外头唱喏:“仪公子到!”
“哎?”流云听到这一声传禀倒是奇了,“奴婢方才送沈大人出宫的时候就瞧见仪公子往我们这儿来,怎得现在才到?”
“许是路上有什么事耽搁了。”鹤山摆摆手,起身迎接。宣仪位份比他高,江容远身边的位置自是得留给他。
“容远哥哥!”宣仪还是那样元气满满、走路带风,只是他这次乖巧地在江容远面前停下行了个礼,也没有像粘人的小猴子那样扒着江容远的手不放开。他有礼有节地和江容远一起坐在上首,那端庄的模样有板有眼的、颇有当家者的风范,只不过他的长相实在稚气,总带着可爱的孩子气。
“我是来给鹤郎官送贺礼的,谁知容远哥哥竟然也在!”宣仪克制着自己的欢喜,拍拍手,碧霞便捧着一个礼盒走上前来。宣仪走上前,掀开上面盖着的红布:“我也不知道该送些什么好,便挑了些珍贵的药材给鹤郎官送来。”他的脸红扑扑的,举止稳重,但眼睛里还带着邀赏之意。
“小仪果然是长大了。”江容远赞赏似的摸摸他的头。
“那是!”宣仪骄傲地扬眉,“小仪再过两年就满十八,就可以当容易哥哥真正的新娘了!”江容远紧张地用余光瞥一眼鹤山,鹤山恰也看着他,江容远心里一紧,却也不知道该如何辩驳。
站在江容远身旁的宣仪还是那么灿烂地笑着,只是他的眼波流转之间多了些大人的东西。江容远没有注意,也无暇注意。
宣仪没有呆多久就离开了,他走后流云突然跪了下来:“奴婢有个不情之请,请皇上、郎君开恩。”
“怎么了?”两人见她跪下垂泪都吓了一跳。流云抹着眼泪:“这两年奴婢的母亲得了重病,日益严重,好不容易求得一位名医,却是有方无药。奴婢、奴婢方才见仪公子送的药材中正有此药,奴婢斗胆请皇上、郎君赐个一星半点,救救奴婢的母亲吧!”流云咬着牙将请求说完,咚咚咚在地上磕了数个响头,“奴婢日后必当衔草结环,求皇上郎君赐药!”
流云哭得梨花带雨,江容远倒是松了口气:“快起来,朕还当是什么事。你孝心可嘉,素日里服侍郎君又尽心尽力,今后有什么需求只管说便是。”
“皇上说得是,这药材你便拿去。”鹤山接着说,“过几日是宫里的探亲日,你家里人应该也会来探望你吧。到时候你直接将这些药材交给他们,早日治好你母亲的病,也省得你在这宫里整日忧心。”
“谢皇上!谢郎君!”流云又哭又笑,抹着眼泪,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