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公公也傻了:“这往年皆是皇上您亲自操办,都不让奴婢们插手的啊。”但他此刻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赶忙为皇上出谋划策,“不过还来得及,奴婢去库房里挑一份礼物,皇上再亲自送过去。”
“往年朕都送过什么礼?”江容远皱着眉,这礼物没那么好送,原身倍加宠爱宣仪,定不是送的金银玉石之类的俗物。
“这……”玉公公面露难色,“去年仪公子说是想要逛民间的庙会,皇上您便把庙会搬到了宫中……”
看看天色,再看看空空的双手,江容远顿时苦了脸。
作者有话要说: 啊,本来后面要走一个情节的,结果查了一下发现时间点不对,要往后挪,所以又要重写
其实我旧文自认为人物性格有些模糊,所以才举棋不定
今天终于定下来了
鹤山看起来是个冷清谨慎,但这些都是他的自我保护,但他知书达礼,内里很柔软
桓宇旧文里感觉把他写得木讷了,他应该是一个潇洒的人,接受命运但不会甘于命运
宣仪是个被娇宠着的孩子,他没有遇到什么挫折,所以他满心都是他的爱情
景芳他本是最恣意张扬、明艳动人的草原小王子,但他沦为命运的棋子
皇上嘛,他本是个善良的普通人,学不会运用权力,但又很想帮助别人,就很纠结很谨慎
大家慢慢都会好的
大概会有三十章,感觉还很遥遥无期
☆、改变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面对宣仪,江容远总觉着自己气势弱了一截。时间实在是仓促,江容远只能挑了一样新奇玩意,总归是比寻常礼物强一些,叹口气,带着些“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滋味去了景仪殿。
月上柳梢头,人却没有约在黄昏后。景仪殿比其他宫殿都要来得气派,院内山石伴水、长廊回环,黑漆漆的夜里橙黄色的宫灯暖着一方亭台,远远可见亭子中央的桌子旁有人在百无聊赖地等候。宣仪今日自是盛装打扮,一袭红衣衬得他肤白赛雪,只是他迟迟没有等来他的赏花人。仆侍们远远地退在身后,没有人敢去触他的霉头,留他一个人趴在桌上,手里把玩着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瞧着碗具发出叮叮的声响。
江容远还是很愧疚的,他想了一路的借口但是在看见这般模样的宣仪后什么也说不出口了。他再任性,在此刻不过是个等不到心上人的少年。
“小仪。”江容远轻轻唤了声。宣仪几乎是一瞬间就回头,灰败的神色一扫而光,他想站起来扑到容远哥哥,谁知他坐得太久,腿一麻“扑通”摔在了地上。他行动得太快,江容远只来得及把他从地上扶起来。宣仪娇嫩的皮肤哪经得起这么一摔,轻衫宽袖的,手掌带着手臂都蹭破了皮,渗出了红血丝。
看着自己染了灰的手掌,宣仪泪珠子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手疼,心也疼。可是他吸了吸鼻子,硬是将眼泪憋了回去,他不能连容远哥哥最喜欢的笑脸都没有了。
去年今日,容远哥哥为他在宫中建了一个市集,大伙都穿着民间的衣服,假扮着普通人家的欢愉。直到月上三竿,他都还舍不得离去,容远哥哥哄他,明年生日带你出宫玩去,我们也当一回寻常夫夫。可是明年到了,他从大清早就开始等着容远哥哥,他耐着性子等,也没有叫人去催,他和自己较着那一股劲,他想和自己证明容远哥哥还是喜欢他的。太阳升起又落下,阳光从右移左,看着自己影子拉长变短再拉长,宣仪终于承认他失去了那一份独一无二的宠爱。
瑾公子再有一两月便会临盆,那会是容远哥哥的第一个孩子;鹤郎官复潮后怀孕几乎是板上钉钉,日后前景无忧;林容君虽没有动静,但他却是第一个被容远哥哥标记的人。只有自己,宣仪摸摸自己颈后的那处腺体,那里还散发着一个地坤纯洁的甜香,只有他是一个空有名分的人。
“疼吗?”江容远关切的声音将宣仪的思绪拉回,他看着容远哥哥温柔贴心地为他吹着手上的伤口,就像哄小孩子一样,眼泪终是止不住地滚了下来,一颗接着一颗,根本不受他的控制。
“怎么了?疼得紧了?再忍忍,碧霞去取药膏了。”江容远最拿小孩子的眼泪没有办法,只能放柔了声音耐心地哄着。宣仪拼命地摇着头,似乎在否认什么,可却是越哭越凶。
最后宣仪的生日宴就在他的放声大哭中结束,江容远甚至都没有找到机会将礼物送出去。他拽着江容远的衣袖哭了很久,不论江容远说什么都不管用,只能由着他缩在怀里肆意地发泄着情绪。直到后来,宣仪哭累了,抽噎着睡着了。他眼角还挂着泪,手紧紧抓着江容远的衣服不肯放松,就像抓着举世的珍宝。江容远没办法,只能和衣陪着他睡了一夜,还不时地陪着他的背安抚他,轻声哼着哄小孩的安眠曲。
江容远放在景仪殿的礼物不知道宣仪有没有看,他自己倒是怯懦了。哄着宣仪睡着的一个晚上,他自己也清醒地认识到,他不能完全将宣仪当作小孩子来看待,从情感上他爱慕着自己,从名份上他是明媒正娶的郎君,可是他却没有办法付出同等的感情。如果是现代,他肯定会与他保持距离,可是在这里却不行。
好在宣仪还没有被标记,未来也许还有回旋的余地。
大兴的科考每两年一次,固定在十月上旬,虽然还有好几个月,但科考的准备工作已经提上日程了,江容远想做一些改变就要抓紧了。他这些日子和林桓宇已经商讨出一个大致的方针,难的是如何向群臣开这个口。
皇上是一言九鼎、金口玉言,但事情要顺利推行就不能单凭他张张口,特别是改变制度的事情。这种察举加科考的选拔方式,江容远不相信在官员之中没有利益链,或是威慑或是信服,总要让他们不得不低头。
江容远试着做了几个威严的表情,却是越看越可笑,总是学不了帝王的那种不怒而威。
“皇上哪里不舒服吗?”鹤山不过是转身取了个朝服,回头便看见皇上对着镜子挤眉弄眼的模样。
昨夜他都已经入睡了,皇上带着一身寒意突然而至,匆忙得他都来不及起身相迎。“皇、皇上……”不等他说完,便一把被皇上拉进怀里,皇上把头埋在他的颈间,沉默不语,那模样像是个受了惊寻求安慰的孩子。不知怎么鹤山想起自己小时候向母父撒娇的情景,情由心生,他试着伸出手回抱住皇上,像哄小孩那样轻轻拍着他的背。
江容远知道自己这样有些幼稚,可就是想见他,想从他身上汲取一些力量。江容远自认为是一个普通人,即使传到了一个皇帝的身上,内里也是一个普通人。他没有雄才大略,也没有什么野心勃勃,他只是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想帮助一些人。所有他会害怕,害怕不能应付咄咄逼人的朝臣,害怕会生什么变故,害怕会弄糟平和的现状……
被窝还保留着鹤山的体温,让他因为不安而冰凉的手脚感到了一丝惬意,但他躺在床上还是紧张,瞪着一双眼,迟迟不能入眠。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身边传来一声轻叹,然后他的手就被握住了,随之而来的是沁人心脾的梅花香味一丝丝缠绕上他的经脉,将他不安的神经一根根舒缓。江容远似乎被轻飘飘的风托起,焦虑被轻柔地抹去,灵魂被轻轻摇荡,宁静、好梦。
“小鹤,你觉得朕这样有威严吗?”江容远语气沮丧,“都说皇上是不怒自威,可朕怎么瞧都瞧不出朕的威严在哪里。”
“嗯……”鹤山仔细端详着皇上的脸,细致认真的目光盯得江容远不由脸颊泛红、目光闪躲,看了许久鹤山才轻声答道,“皇上的目光太温柔了。”
他清泠的声音像山泉润过心间,江容远突然伸手将他的一缕发丝拈在指尖:“朕今日想吃牛肉羹,你让膳房做好了,等朕回来。”
熟稔亲昵的语气似是寻常丈夫出门前对妻子的交代,鹤山低着头“嗯”了一声,耳尖却悄悄泛了红。
自上朝起江容远就刻意板着脸,不管谁说了什么,都是不咸不淡地嗯两声。他这副模样果真吓到了不少人,朝堂上比往日都安静许多,没有人敢去当一个出头鸟。
见自己的表演起了效,江容远乘胜追击,点了负责准备科考之人:“黄爱卿,今年科举准备得怎样?”
黄爱卿突然被点名吓得一个激灵,但还是尽忠尽职地将事宜一一汇报,可他说得口干舌燥也没有等来皇上一句答复。他停了话头,朝堂上便是鸦雀无声,黄爱卿一头冷汗,颤颤巍巍地抬头,却对上皇上意味深长的幽幽目光。
“不知黄爱卿可否听说过木亘君此人?”江容远手指哒哒地在龙椅的扶手上敲着,也敲得黄爱卿的心一颤一颤的,他不明白皇上突然转换是何用意,只能揣度着说:“此人在民间颇有名望,臣自是听说过。”
“那黄爱卿对他的文章评价如何?”
“这……还算是有些文采。”皇上冷淡的语气让他不能揣测出皇上对木亘君是何态度,黄爱卿也只能保守着回答。
“还算是有些文采?”江容远的声音拔高了不少,“黄爱卿的意思是你能写出比他更好的文章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