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头,没错啊,这也是单位派我出公差的原因,当地老乡讲话就我听得懂。
“因为路上都没怎么听你提起过江南的事,我还以为记错了呢。”贺今笑道。
“没什么好提的。”我朝着贺四点头以示告辞,径自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江南啊……
确实没什么好提的。
毕竟我爹说了,别记仇。
但是不记仇的话,那就没有什么好记住的了。
第二天,当地的知府就递了拜帖来找我了。
品级上讲,其实我们俩其实差不多,但因为我是从首都来的,所以他得象征性地怕我一下。
更何况我还带着贺今这个皇帝跟前的红人呢。
“季大人,有礼了。”当地知府十分有礼貌地朝我作揖,我也回了他一个礼。
只是等他抬头的时候,我乐了。
哟,这不是当年打了我板子的知县吗?如今升官啦?
作者有话要说: 逐渐开始走剧情.jpg
走剧情好无聊啊.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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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算了不加更了,懒得动了.jpg
更新小说时候作者的心理活动摄影大赛
第二十章
知府看见我先是一愣,继而露出了憨厚的笑容:“季大人好生面善,先前我们见过吗?”
一看就是老马屁精了,说话的时候这么熟练。
但事实证明,下次见到想勾搭的对象,千万不要用这句话搭讪。
面善的不仅仅是有缘人,还有可能是仇人。
天一热,人的脾气就容易不太好。
也可能是因为出了京城,毕竟社交秘技也是有释放范围的。
虽然我没有金手指也没有金大腿,但是我还有嘴,能给对方添堵。
“前些年江南季家布庄,就是家父开的,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可能跟李大人在哪里见过吧。”说这话的时候,我依旧保持着冷静和善的态度,默默地注视着知府越来越糟糕的脸色。
李大人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或许吧,或许吧。”
没说几句话,他就借口有事离开了。
倒是在旁边喝茶的贺今,一副吃到瓜的样子:“旧识?”
我抬眸望了他一眼,不知怎么吐出了四个字:“……旧怨而已。”
糟糕,好像一个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但毕竟我现在跟贺今是朋友了,总是藏藏掖掖地瞒着他,好像有点不太讲义气。
贺今略带调侃地左右晃晃身子,作出打量我的样子:“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不想说。那就我来说吧,居然能让我们好脾气的状元郎这么记仇,这个知府一定很过分了,甚至可能是个渣滓。”
我抿了抿唇,没有制止贺今在背后议论别人的不道德行为。
说实话,贺今的反应倒是让我拥挤混乱的心绪平静了一些。
不是因为他同仇敌忾地帮我骂人,而是因为他没有故作深沉地摆出忧我所忧的神情。
按照京城社交秘技来说,这时候就应该面露担忧,语气不安地问一句:是出了什么事吗?
或者说一句:不想说也没关系,之后想倾诉了可以再来找我。
而贺今依旧是贺今,我的朋友,游离于社交秘技之外的纨绔,他不遵守秘技,也不需要别人在他面前遵守,看起来吵闹又让人心神宁静。
说起来,似乎只有在面对贺今的时候,我才会不想说话就不说。
而贺今似乎也完全不介意这件事,一个人就能很愉快地进行属于两人的对话。
想到现在似乎又陷入了沉默,我张了张嘴,想努力一下,毕竟朋友间总一个人付出也不行。
“我……我去找当地的负责人拿图纸。”
想了半天,我没想出合适的话题。
贺今你等着,晚上回来我一定给你带超好吃的江南烤鸭和小吃!
不料贺今伸了个懒腰也站了起来:“我和你一起去。”
诶?
“外面天热,你还是呆在驿站吧。”我婉言谢绝,舟车劳顿,更何况算命的叫我带贺今出去逛逛,那我就更不能带了!
万一毒奶了呢!
贺今倒是显得很理直气壮:“不行,你去衙门里很可能会遇到那个知府,万一被欺负了还有我给你撑腰!”
京城里,我很少看贺今摆少爷架子,却没想到如今天天高皇帝远了,他倒是变得嚣张起来。
金大腿长在贺今身上,我拦也拦不住。
看了眼外面的晴空万里,我最终没有拒绝贺今的好意。
若是再发生类似京城茶馆的事情,我想办法护着就是了。
拿文件的过程很顺利,只是出门的时候,师爷屁颠屁颠地就拿着一封请帖跟上来了:“听闻季大人来江南,不少乡绅都想一睹京城来的大人的风采,不知道大人是否有空呢?”
这,终于有人想要贿赂我了吗!
天哪,上任这么久,我终于有了当官的感觉。
在京城,这种当地富商请客吃饭的事,根本轮不到我头上。来了江南,倒是突然间有了这种待遇,这就是衣锦还乡的感觉吗?
贺今站在我身后假意咳嗽了一声:“师爷这么做不好吧。”
“这位公子何出此言?”师爷被批驳了有些不悦,但因为估不准贺今的身份,也不敢露出什么过分的神情。
贺今用扇子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师爷手里的请帖:“毕竟避暑山庄是皇家的事,圣上派我来监督季侍郎在江南言行是否端正,您这是……”
师爷的手抖了抖:“这位……大人,说笑了。”
贺今也不和他这个小人物为难,搂过我的肩就带我离开了:“怎么样,够义气吧。知道你不喜欢这种场合,帮你脱困。”
“多谢。”我轻轻一点头。
有的人,嘴上说着谢谢,心里却在哭泣逝去的财富。
这种又能拿钱又能吃饭的好事,我只有小时候拿压岁钱才能享受,为什么不能让我重温一下童年。
虽然贺今断了我财路,但我还记得出门时候自己单方面给的承诺。
凭着鼻子判断出了一家味道最正宗的烤鸭店,买了份烤鸭还有点心。
不过任凭谁拎着一只鸭子都会显得毫无格调。
此时贺今就在跟在我身后笑个不停,丝毫没有帮忙把我手上这个和人设不相符合的道具拿开的意思:“亦白你这么拎着鸭子的时候,我有种‘原来状元郎也是要吃饭’的错愕感。”
不是,大兄弟,你连不食人间烟火这句话都不会夸吗?
你请我吃东西的时候想的是什么?
此时我觉得我和贺今之间毫无CP气氛。
更像是一个下班回家的社畜老父亲,带着只知道笑的傻儿子逛街。
驿站的住所里有个粗糙的院子,院子中间种了棵树,树底下摆着石桌和石凳。
月光照在上面的时候,流淌出一种惨白如水泥的清寂感。
不过随着贺四把酒坛和红皮花生放上去之后,氛围又变得热闹了起来。
“说起来我好像没和亦白你喝过酒。”贺今往酒杯里倒了酒,酒坛子里液体流淌的声音,总是容易让人产生酒很清澈的错觉。
“因为很少在晚上见面。”把酒端起来嗅了嗅,我小抿了一口。
江南这个地方,看起来温柔,有些酒却烈得很,至于这坛嘛……
“啊!我记起来了!我们好像就在晚上相处过一次。”贺今眼神定定地感叹道。
那声突如其来的“啊”差点没把我吓一跳,再看看贺今眼睛里似乎蒙了一层雾的样子……
这是喝醉了?
我低头看了看面前的酒杯,这才第几杯啊。
不应该啊,好几个菜呢,怎么醉成这样?
贺今懒懒散散地夹了一片烤鸭吃掉,转而看向我,含着雾气的眼睛在夜里格外深邃:“季亦白,我很容易喝醉,喝醉后醒来就记不清事情,所以如果你有什么心事就抓紧时间说。”
喝醉的人,是不会说自己醉了的。
因为醉酒是种很神奇的状态,你觉得自己真的是清醒的,只是突然间变得充满了倾诉欲而已。
“没有心事,只是觉得自己是个最平凡的人罢了。”
我闪躲着贺今的目光,视线落在了花生米上,数着上面的盐粒。
“你一个状元郎觉得自己最普通,你让那些市井之人怎么办?”
大概是因为这酒有些上头了,我难得跟他杠了起来。
“状元郎在京城不是也很普通吗?”
“你这个人,很不对劲。明明是最意气风发的年纪,居然这么坚定地相信自己是普通人。”贺今仗着自己脸皮厚,一点都不怕磨破,趴在石桌上,下巴一蹭一蹭地向前,企图捕捉我向下的视线。
“无能为力的次数多了,就会发现了。”我终于朝着盆子里盐粒最少的花生米落筷子了。
毕竟要讲礼貌,在盘子里挑拣花生米把盐粒拨掉很失礼。
贺四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别怕,以后我罩着你,哪家敢欺负你,我就帮你欺负回去。反正他们肯定不敢找我讨公道。”
“你这是仗着他们不敢惹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