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老师没想到白穷竟然会夸这群人,毕竟就连他都放弃这群学生。
他被那群学生当场取笑、捉弄过。
他对他们已经没了盼望,可忽听白穷这么一说,他才猛然惊觉,原来他的这群学生也并非只有缺点,优点还是有的。尽管自甘堕落,却不拖人下水,知道自己没有光明的前途,却也不破坏别人的光明大道,本质来说,这种做法也是一种善良。
这番话被袁老师听进去了,他是个感性的人,想着想着,竟是当场哭了出来。
无声抽泣了起来。
没有多想,袁老师只以为是白穷好心递过来的纸巾,拿过纸巾后一边擦眼泪一边说:“我错了,我错了,一直以来是我错了啊,我跟他们相处这么久,竟然还没你明白他们。”
递给他纸的孙老师发声:“袁老师,你什么地方做错了?做错了可以改啊,不至于哭吧。”
这声音怎么感觉跟刚才白穷的声音不一样?而且还有点耳熟?
袁老师倏地抬头,透过泪水,望见孙老师懵逼的眼神。
“……”抽泣声戛然而止,刚从眼眶里滑下的泪珠滚过脸颊。
感动的情绪也在这刻僵化。
这太特么尴尬了。
袁老师脸色一变,冷漠地将纸团丢到桌上,极力压抑住自己,“你听错了,我什么都没说。”尴尬的一批,他内心极为暴躁地呐喊着,谁来救救我!
孙老师不死心地追问:“袁老师,你怎么哭得这么伤心?是不是失恋了?”
袁老师面无表情地说:“我上一段恋情还在高中。”
“高中?”孙老师笑了笑,“袁老师你竟然早恋过?”
“早恋不好,”袁老师像是被勾起伤心事般,“我和她的确是早恋,那时我们班管得可严了,我们就俩在老师眼皮子底下谈恋爱,挺刺激的,可惜我跟她上的是不同的大学,由于异地恋,再加上我可能对他关心不够,导致我和她分手了。”其实分手的主要原因,是他满心欢喜捧着生日蛋糕坐了长达一个晚上的火车,在美好的清晨到达她们的学校想给她一个惊喜,却发现他的女朋友躺在别人的怀里。
不过这么丢脸的事,袁老师可不准备告诉任何人。
孙老师叹了口气:“袁老师你这么好一个人,一定能找到更好的。”
袁老师一听这话,顿时乐得找不着北,“我前女友跟我分手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孙老师:“……”你在暗示我什么吗?
第38章
经过孙老师这么一闹腾,袁老师的心情也不再沉重。
袁老师问:“你又不是班主任,又不参加什么节目,怎么到操场来了?”
孙老师耸肩:“在办公室里待着无聊,就想着到操场里走走,找回一点青春的感觉,没想到就看见你在这里哭。”
袁老师强调:“我没哭,是风太大,进沙子了,对吧,白穷?”
被点名的白穷下意识望向袁老师,接受到他的眨眼睛暗示后,连忙点了点头,“嗯嗯嗯。”
玻璃镜片后的眼睛里划过一丝笑意,孙老师随了他的意,说,“好,沙子进了眼。”
袁老师莫名觉得害臊,咳了两声,“你们在这待着,我去上个厕所。”
孙老师:“一起啊。”
袁老师显然是没想到孙老师会说出这话,你说学生上厕所组个队很正常吧,可那有老师一起上厕所的道理啊。
他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孙老师一脸坦然地耸了耸肩。
袁老师莫名好笑,挥了挥手,“走吧走吧。”
望着袁老师和孙老师的背影,白穷露出一个隐晦的小容。
别人看不明白,他还看不出来嘛,很明显孙老师对袁老师有意思啊。
白穷有点犯困,低声跟元柏说,“我想靠在你身上休息一下。”
元柏点了点头。
年少时元柏的后背比他想象中要厚实,在微凉的秋日里,传来少许的热量。
白穷躺得挺舒服的,双手交叉放在后脑勺,元柏纹丝不动,闭着眼发呆,像是什么都没察觉。希望从此以后,袁老师能对四班重拾希望吧,那群人,并不是纯粹的坏学生。
偌大的操场,狭小的大本营,好似酣然入梦的左左护法的双臂微动。
宛如蝴蝶振翅,飓风突起。
上午的运动会终于结束,全班聚集在大本营。
“你们一上午都去哪里了啊?”
“你没看到我吗?我就在主席台右边的那节楼梯上睡觉。”
“难怪没看到你,我在左边的那节楼梯上睡觉。”
左左护法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站起来说,“你们没我们厉害,我们就在大本营睡的。”
“那多不好啊,要是让袁老师看见我们正大光明趴在大本营睡觉,估计又要教育我们。”
左左护法似乎想起了什么,眯了眯眼睛,异口同声地说:“其实袁老师挺好的。”
其他人不知道左左护法为啥平白无故说这种话,也只当了个笑话听听。
原本大家是想等袁老师来了再解散,可等了几分钟还没见到人,有些人蹲在地上不耐烦地说:“老师不来就算了啊,先放我们回去。”
钱咚锵也觉得在这耗着不事事。
身为体育委员,他尤为大气地挥手,说,“算了算了,大家先散了去吃饭吧,吃饱喝足好好睡觉,养足精神,下午加油比赛啊!”
大家纷纷应和,蹲在地上的人也“嗖”的一下站起来,顷刻间散去。
人走茶凉,原本喧闹了一上午的操场登时安静下来,等所有人都离开操场,工作人员进来清扫垃圾。即使学校领导站在主席台上苦口婆心,丢在橡胶地缝里的垃圾也不见减少。
下午不需要上课,也不太浪费精气神,于是元柏没回家睡午觉,而是到白穷他们寝室去。
寝室上床下桌,井然有序。
白穷的床位在进门左手边,元柏抬头一看,床上干净整洁,连被子都被叠成薄薄的豆腐块,再环视一圈,鲜明的对比立即成型,其他三人的床位简直没眼看。
白穷抽出桌下的凳子,推到元柏的脚下,“坐。”
元柏坐下。
见元柏坐下,白穷往后退到桌子前面,双手一撑,再借力一跳,坐到桌面上去。
陈从正巧在白穷对面,将椅子反过来坐,下巴搁在椅背上,瞅着元柏问,“老大,你是不是觉得无聊?无聊的话我们来打牌啊!”
元柏和其他人还没说些什么,白穷就不赞同了,“校规不允许打牌,会记过的。”
陈从嗤笑道:“我们还怕这个吗?”
白穷的视线从后方投射而去,望着元柏的侧颜,等待着他的回答。
元柏十分淡然地甩出一个字:“怕。”
陈从不敢置信地望着他,随即鬼哭狼嚎:“老大你变了,你以前才不会怕这种东西的。”
元柏点头:“是,我变了。”
“你也太直接了吧,”陈从苦着脸:“那我们现在来玩什么?”
“要不我们来玩大富翁?”白穷悄无声息从抽屉里抽出一套最新款的大富翁飞行棋。
陈从一瞧,眼神里流露出几丝不屑,连忙摆手拒绝,“我才不玩这种东西,太幼稚了吧,会降低我智商的,我老大也应该不会玩这种游戏的,白哥你就死心吧。”
元柏积极地应和:“好啊,我想玩。”
陈从:“……”老大,看在这么多年我如此孝顺你的份上,我也不求你回报我分毫,但求你别再打我脸了,很痛的好不好!
虽然心里拒绝,但陈从还是眼疾手快将自己买的可折叠的桌子拿了出来,按在寝室正中心的位置。
而白穷则迅速拆开他那款最新版的大富翁飞行棋,铺在桌面上。
寝室范围狭小,林闪和钱咚锵将凳子挨在一起,组队玩着手机游戏,一起大杀四方。
陈从觉得他们玩的游戏是在血腥,不利于自身思想的发展,再加上他一直秉持“我既然入地狱,为何不把你们拉下水”的原则,于是将这两人逮过来,好说歹说哄他们一起玩起大富翁飞行棋。
结果漫长的一个中午在这场幼稚的棋局中度过,窗外呼啸了几声而过的风也没能打搅到他们,元柏破产,白穷暴富,林闪玩得眼睛都快合上,钱咚锵和陈从欲哭无泪地望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随着起床铃声响起,窗外突然吹来一阵大风,将铺在飞行棋周围的纸币都吹散,宛如天女散花,陈从见状“哇偶”了一声,“看来是不能继续玩了。”
这盘棋局最大的胜者就是白穷,他挥了挥手说声那就结束,大家一起将飞行棋重新装好。
陈从将桌子折叠的同时,嘴里还忍不住嘟囔,“玩什么不好,非玩飞行棋,这玩意就是赌的就是运气。”
元柏单手抱臂冲他说:“拼的就是运气,你运气不好也别说话。”
陈从:???
老大,运气最差的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说的这种话?
玩了局大富翁飞行棋还挺累的,元柏伸了个懒腰。
白穷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看了他一眼。
元柏捕捉到他的眼神,笑着说:“走吧,继续回到操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