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然那天哭了很久,而我们都没有想到,这起极其恶劣的事件里……”
燕灰平视孟淮明,眼底黯淡无光,“到底隐藏了多少是是非非。”
作者有话要说: 本故事世界观架空,关于同性婚姻问题,由于缺少类似的案例,仅以文章情节为条件,考究勿怪,感谢。
第28章
燕灰昏昏沉沉,孟淮明反复确认他的服药量后,才终于肯放任他睡。
屋内缥缈的烟味散的干净,冬日夜晚清冽的气息破窗而入。
酒店高层沾染不到地面的流光溢彩,也远离了足以填足寂寞的喧哗假象。
孟淮明将配置的小木椅搬到窗口,纱窗紧贴着两侧墙壁,风从下开的一缝平铺入室。
药物让睡眠变得深沉而轻软,孟淮明在和燕灰重逢后,几乎再没有见过他踏实的睡着。
即使最疲劳困倦的时刻,那缕浮惶恐不安都牢牢固着在他的脸上。
现在他看起来睡得好多了,麻木和空白疯狂地涂抹。
孟淮明悄无声息地靠近,用另一床被子把燕灰的背部盖住。
同时遮住了那枚刺在尾椎下方的蝴蝶纹身。
孟淮明此刻,非常地想要抽烟。
燕灰所讲述的事似乎与他并无关联,那都是他们分手后的遭遇。
解除关系后他们都是自由的个体,谁也不需要对另一方负责,就算阴差阳错,也大可推却到命运弄人。
孟淮明不知为何,觉得这个理由滑稽地让他笑也笑不出来。
意外和明天谁总有一个要先来,孟淮明忽而生出一种可笑的念头,也许他们彼此就是对方的意外,却不能成为对方的明天。
一年前,夜里十点,燕灰下了出租车,拖着他的行李箱向他的出租房走去。
互相应允了分手的决定后,孟淮明没有限制燕灰搬离的时间,但他依然用最快的速度将他生活在在丁香街的痕迹抹去。
能带走的都被带走了,包括养在阳台上的花花草草,留下的不过半柜子的编剧类的工具书。
光是《小鹿绒绒和他的森林乡》的各种版本和周边就放了半个纸箱。
孟淮明曾经很喜欢这本书,连燕灰都费解,这一系列童话到底哪里吸引了孟淮明。
而那时他也不会想到,孟淮明靠这些语言稚嫩,故事浅显的童话把控了燕灰这个人。
他习惯于由文字联想画面,这些流于纸张的符号构成了一个形象。
他将这形象与现实一对比,就知道有没有差别。
乔禾是不符合要求的师父,她眼看着孟淮明在这种人生游戏模式里越陷越深,却从来没有提醒过他,改编和原创终究不同,即便添加了再多的创新元素,原书依然是原书。
孟淮明由乔禾领上道,知道新人的原创剧本在行内向来是有钱赚没人拍,于是将重点转向IP改编,形成了他的习惯。
长期不进行原创而从事加工,他已经慢慢遗忘,文字它最真实,也最会说谎。
这也就是苏曜文大肆讽刺的一点,燕灰太过薄情,当浓烈的爱情仅存在于肉|体的愉悦时,剩下细水长流的亲情竟那么脆弱。
“连花都带走了啊。”
苏曜文抱着手臂,看着干干净净的前院,他眉梢高挑,“你前任蛮有意思,是来谈恋爱还是来租房子?”
苏曜文的脖子上还有昨夜未消的余红,孟淮明从身后箍着他的腰,触手如此陌生,他不想听苏曜文评价燕灰的作风,孟淮明从背后伸出手,用指关节抵着苏曜文的嘴唇:“嘘……”
“他对你还真不错,陪你睡这么久,你就给人一百万啊?”
“别动……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看他挺上进,你帮他找个工作呗,别到时候还找上门来抠咱家的水晶灯的珠子。”
“说什么呢。”孟淮明微皱眉。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位性情倔强的暗恋情人不再听人说话,总喜欢自顾自接下去:“我也是穷过的啊,晓得那是什么心态,老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我这不是怕你以后惹麻烦?”
苏曜文讲话的语调与从前有极大改变,这和他在银幕上呈现出来的状态又有不同。
尤其是最近,三两句就蹦一个典故,孟淮明闻着他脖颈的香水味,却觉得有些刺鼻。
“以后不要用这款香水了。”他扯住苏曜文的领子,向相反的方向拉拽。
丁香街的夜里再也不会有照着丁香花的灯亮起。
令孟淮明惊讶的是,苏曜文比他想得要放得开,苏野说他在这几年想开了,男的女的并没有什么分别,找到喜欢的就好。
只要想通这一点,对快乐的贪图就能淹没太多的顾及。
这简直是惊喜之中的惊喜,孟淮明一颗少年悸动的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他十八岁梦中羞涩的情人和床第间大胆放纵的美人融为一体。
苏曜文过分懂得恃宠而骄的含义。
他甚至会拿自己对比他的前任,本该是不中听的话,经他那两瓣唇一滑,就颇有几分吃醋撒娇的味道。
燕灰放不开,他从来都放不开。
永恒的人类话题以“和谐”为起点,以“默契”为终点。孟淮明自问和燕灰也算融洽,青年的身体生涩,怎么样蒸煮油炸也全熟不了,但他的耳根子软,总是被哄着就允了他的要求。
他种了大片的丁香花。
就在阳台与花园的相衔接的地方,阴雨的日子则会把还未生长茁壮的几盆搬到室内。
孟淮明在他那面积可观的观景台装棕黄色的壁灯,还特意在花丛中放外罩宽圆的落地灯。
这种灯适合造影,他无数次想要把投在燕灰脊背上婆娑参差的花影保留,青年白净的皮肤微有发红,质感仿佛不再平滑,触之即有颤抖,如肉眼不可观察的褶皱纹理,唯有触之才有的惊喜。
半熟宣纸适合作画,造化就是最好的画笔,他看见细瘦的枝影从青年的膝窝向里延伸,菱形的叶尖一簇簇沿着脊椎膨满着、叫嚣着向腿面疯长,葳蕤的白花在腰腹绽开。
燕灰咬碎了丁香叶,在枝叶摇晃,白云苍狗流转不停的夜空下,轻轻地说着疼。
孟淮明想到这里,就认为苏曜文说的也许可行,燕灰付出太多,而他们的这座城市有大量的机会,他希望他能留下来,学着一个人生活,或等待两个人的生活。
于是孟淮明联系了他出版社的好友。
他不光给燕灰安排了工作,还补充说:“最近你们那是不是有一个交流会的策划活动?”
“对,我不会去,你要是觉得我刚说的这人挺好,就让他去做吧,让他忙起来。”
燕灰用他那不对口又不鲜亮的学历,找到了一分不错的工作,对方恰好是森林乡的一刷出版方。
燕然为他庆祝,说是金子总会发光,这样他们俩姐弟以后都在一个地方,不至于分隔太远,总也见不了面。
燕灰从来不对姐姐隐瞒,他说了自己的想法后,燕然沉默了很久。
“其实吧,你这种要是和别人讲,那就是贼矫情。”燕然叹气:“你现在在网上发个帖‘前男友分手后帮找了个年薪百万的工作怎么办\',有多少人会在下面说‘我咋没遇上这种前男友!”
“你拿到它一没偷二没抢,况且你是没能力做这个工作吗?竞争的不平等性有很多,你不是在公平的考试中用了舞弊的手段,而是利用你本身所具有的资源。”
不过燕然再想了一想,长呼口气,撩了撩刘海儿:“唉,早年我也烦这套,觉得正大光明地公平竞争多好,可这几年接触了这么多人,也变得这样,说得好听叫圆润,不好听叫市侩。”
“那是圆滑。”燕灰说:“圆润那是形容你比较圆,还比较月半。”
“你小子!”燕然是故意逗他,她起身,像小时候教训燕灰那样在他脑门上弹了个脑瓜崩。
她去厨房加热鸡汤,顺手煎了两荷包蛋,给老弟做了碗鸡汤泡饭,再把中午的炒菜在微波炉里转了转。
燕然用围裙擦手,又说:“只是人脉这种东西,一直也说不清,它让人得到机会,也让人失去机会,主要是还看你怎么想,你不用它是清高,也是死脑筋。你用它是精明,也是耍手段。”
“那你呢?”燕灰问:“你希望我留下来吗?”
“我当然希望啊。”燕然如实点头。
“那我再陪你几个月怎么样?”燕灰说:“等我把手头的交流会的事情做完,我就辞了职去’风棠‘买房子,你要是哪天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我打飞的来看你。”
燕然再叹了口气,打心底里不知是高兴还是怅然。
但燕灰的决定该由他自己来抉择,于是她说:“行,风棠是个养老的好地方啊,我的小老弟!”
“姐,你最近,是不是谈朋友了?”
燕灰转换了话题,燕然下意识跟着点头,末了猛地回过神,没好气地说:“好哇你个小坏蛋,套我话是不是,亏我还怕你听了姐姐我的好事,想想自己遇上的那渣前任,一个人独自伤心难过抹眼泪!”
“老姐你把碗给我放下,我饿的前胸贴后背你不能这样!”燕灰将低郁的内容轻而易举揭了过去,颇为狡猾的回了燕然一个脑瓜崩,“和我说说,是什么样的猪蹄子把我貌若天仙的姐姐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