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赐沉吟气啦,似在评估韩昭这话的真假,片刻后他感叹:“真是位超脱世俗的高人。”
虽然在谈韩昭的师父,但刘赐锐利的目光从头到尾都落在韩昭身上。
刘稷会不顾自己的地位出兵救韩昭,说明了他对韩昭的在意。
而韩昭孤身来东都周旋,企图营救刘稷,则证明了刘稷对他的重要性。
如果知道韩昭有如此能耐,知道他们师徒的情谊如此之深,刘赐或许会有其他主意。
不过如今也不算迟。
刘赐悠悠开口:“你要保刘稷,不是不可以。”
终于进入了正题,韩昭身子一抬,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这点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刘赐的眼,他幽声问韩昭:“但是,你能给朕什么?”
韩昭不明白刘赐问他这个问题做什么,他身上有什么是值得刘赐图谋的吗?
“陛下已是天下之主,还想要什么?”
刘赐笑了起来:“你这不是说出来了吗?还问朕?”
“天下之主,该有什么?普天之下,当为王土;率土之滨,当为王臣。但还有人不服朕。北疆、南越、东夷……朕不止要复辟翌朝,朕还要凡青天朗照之处,皆为疆土!”
韩昭明白了。
刘赐的野心远非当上皇帝那么简单,他要完成前翌皇帝们都没完成的大业,在他的有生之年,将中原人目前所能抵达的追远疆土尽数纳入版图。
但天下已饱受战乱之苦,如此穷兵黩武的图谋,一旦说出势必会引起反弹。
所以刘赐不能自己主张,要他的臣下帮他找理由,而刘稷却在反对他,这也是刘赐想要除掉刘稷的原因之一。
如今刘赐不再用刘稷,但他需要一个能和刘稷比肩的优秀将领,所以他把主意打到了韩昭身上。
师父,总不会比弟子差到哪去吧。
而韩昭在失明的情况下孤身上东都的行为,向刘赐证明了他有多在乎刘稷,他不怕韩昭势大反噬,因为随时可以用刘稷牵制韩昭。
韩昭明白刘赐的意思了,他为刘赐卖命,刘赐放过刘稷。良久的沉默后,韩昭缓慢而艰难地低下头,磕在青石板上:“臣,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刘赐附加道:“朕不要韩昭,要顾崇明。”
顾崇明是个虚构身份,一旦用完,便可以毫无负担地舍弃。
韩昭应声:“是!”
……
这年,赵王刘稷被剥夺兵权,改封楚王,发配楚地,责令无召不得离开。
这年,南越对君上无礼,“主动”挑起祸端,在顾崇明的极力主张下,陛下封他为车骑将军,征南越,扬国威。
但这原本只是示威的一仗,却越打越大,直到南越灭国。
然后是并州……
其他地方硝烟四起,而偏远的楚地,被剥夺所有权势,只留一个楚王空衔的刘稷倒过得怡然自得。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喂着池塘里的鲤鱼,直到一道鹅黄身影抢走了他手里的饵食盘:“喂!慕容妹妹要走了你都不拦一下?”
刘稷听了毫无反应,继续扔着手上剩余的饵料,冷淡回道:“这是她的自由。把她从慕容家带走的时候我就告诉过她,我不可能是她的良人。嫁给我唯一的好处就是,她不用再被家族嫁给其他人,想做什么可以尽管做,想走时可以随时走。”
叶婵月不屑地“啧”了一声:“狗贼!”
她其实挺羡慕慕容雪的,有治病救人的理想,有一心追寻的心上人,不像她,没目标,没理想,只想做个混吃等死的咸鱼,连被迫嫁了个断袖都不想反抗。
叶婵月推了推刘稷的手臂:“喂,帮我找个人呗。”
刘稷抬眼:“什么人?”
叶婵月弯眼:“慕容妹妹的心上人,叫韩昭!”慕容雪一心想着那个人,她也想帮帮忙。
刘稷手上的动作一顿,眼神与脸色都瞬间沉了下来。
跟了刘稷这么久,叶婵月也学会看他的脸色了,这个表情一看就是要发生大事情的,她慌了,忙道:“喂喂喂,不答应就不答应,脸黑得那么吓人干嘛?”
刘稷的过去被刘赐埋得极深,没有参与过当初那些事情的人里,知道他是凉州赵寄的人都寥寥无几,更别说知道韩昭就是刘稷师父的人了。
刘稷换上如常的神色:“我答应了。你回去等消息吧。”
狗贼吃错药了?叶婵月满心狐疑,但又猜不出什么蹊跷。
不过,等她等了大半年也没听到任何消息的时候,她知道了:狗贼还是狗贼。
叶婵月被糊弄走了,刘稷的亲兵又来了:“王爷,人到了。”
听到此话,刘稷眼睛一亮,丢下手里的饵食盘,快步朝前院走去。
刘稷到正厅的时候,他的亲兵们正轮番秀着各自的看家本领,而目标则是逗坐在椅子上的男童开心。
看到刘稷驾到,众人立即收了摊子,迅速列队站好。
原本咯咯笑个不停的孩童也收敛了笑,好奇地看向这个一进来就让所有人正襟危坐的男人。
刘稷走到孩童的面前蹲下,捏了捏他粉雕玉琢的脸:“你叫什么名字?”
孩童瞪着大眼捂住被刘稷捏过的地方,一脸不满,但还是礼貌乖巧地回了刘稷的问题:“韩彬。”
刘稷追问:“还有呢?”
孩童鼓着脸,回道:“彬儿就是韩彬,不是其他人!”
刘稷无奈地笑了,捏了捏韩彬另一边没有捂住的脸:“你倒嘴巴紧。”
韩彬忙将自己另一边脸也遮住,满脸委屈:“大坏蛋!我要师师公!”
刘稷摸了摸韩彬的头:“你师公啊,有很重要的事要忙。”
他将韩彬拉进自己怀里,揽着他,诱哄道:“做我儿子怎么样?我会给你好多好多好玩的,好吃的。”
韩彬一口回绝:“不好。”
刘稷摆出一脸严肃的样子道:“你本来就是我儿子。”
一开始刘稷听到韩昭身边有个孩子,也以为是韩昭的儿子,但是细想一下,师父那个性子要能在那么短时间里把儿子都生了,早就没他什么事了。
经过调查,刘稷意识到,这哪是韩昭儿子,这是他儿子,他干儿子。
韩彬,不,或者说刘曦听到这话不高兴了,他鼓着嘴反驳:“才不是!”
他虽然不清楚自己爹爹是谁,但也不是谁随便哄一下就叫爹的。
刘稷笑了,他用更认真的语气道:“你真的是我儿子,不信你问他们。”
说着他看向自己的亲兵,亲兵们连连点头。
看到一路上照顾自己的大哥哥都点头了,刘曦终于有一点信了,他看向刘稷,委屈道:“那你为什么一直不来找我和师师公?”
这句带着哭腔的质问一下戳中了刘稷心底最隐秘的伤疤。
为什么呢?
因为时物改易,一切都面目全非,凉州不再是凉州,他也不再是赵寄。
刘稷抱住刘曦,把头埋到孩童背后,压抑住鼻头的酸涩:“我这不来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父 子 团 聚,处 男 当 爹。
—————这是求收的分割线———————
新开了几个脑洞,有西幻、修仙和快穿,但下一本具体开哪个还没想好。
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去预收栏看看,喜欢可以收藏一下。
下一本挑收藏多的开。
谢谢支持!
第102章 中毒
东都,日暮寒江,薄烟渐起,喧哗的闹市渐归宁寂。
忽然,一阵烈烈风声刮过,几匹快马从城门口而来,飞速掠过长街,向道路尽头的巍巍宫阙奔去。
待行人反应过来时,眼中只余一抹红如烈焰的披风色。
队伍在宫门前驭马,领头的男子微抬俊丽的眼,淡淡地扫了一眼对他行礼的宫门守卫,随后他翻身而下将马鞭扔到随从怀里,大步朝宫内走去。
男人正是顾崇明,如今最受陛下倚重的将领,手握大翌八成兵权,权倾朝野。
方走到未央宫前便有内侍上前迎接:“将军,陛下等您好一会儿了。”
韩昭微微颔首,踏入大殿。
殿内君王背门而站,目光落在一张挂起的九州地图上,听到侍从通报的声音,他转过身,看着走进来的韩昭。
韩昭单膝跪地,呈上一卷从胸前抽出的文书:“陛下,并州降书已达。”
君王走下台阶,拿起那封文书,展开阅览,虽在尽力克制但脸上还是渐渐露出激动的神情:“好!好!好!朕没有看错你。”
刘赐一手落在韩昭肩上,本是想夸赞他,但却因太激动变成扶着韩昭咳嗽起来。
这两年刘赐身体每况愈下,这一场风寒便病了有小半年。
但刘赐这一咳仿佛就停不下来,脸很快变得通红。
韩昭惊疑,他听说的消息里,刘赐的病可没这么严重。
见刘赐越咳越严重,内侍急忙上前扶住他:“来人,传太医!”
汇报因刘赐身体有恙匆匆结束,离开皇宫的韩昭回到府邸,叫来了自己的下属。
他问:“有消息吗?”
下属回报:“回将军,宣宗的人说他们两年前就被人带走了。”
两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