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琼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刘繁捂着耳朵,见他半天还嚎个没完,又有点心疼,凑上来道:“好了,好了,别哭啊。你阿父我有的是钱,照着贺林轩那样的,给你买五六七八个,放你屋里慢慢看总成了吧?”
刘琼都顾不上伤心了。
他气得砸杯子,大叫道:“谁要你买了,你根本就不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他,他和你不一样!”
刘繁不高兴了,“嘿,你怎么和你阿父说话呢?要不是有我在,你倒是敢做这种事?还不是指着有我给你收拾烂摊子,你才跟你那个蠢阿叔瞎胡闹?哼,这会儿倒是看不上我了,我哪点不如那姓贺的?”
刘琼呜呜地哭着,埋在他阿爹怀里说:“他待他夫郎好,情深义重,温柔专情,还给他夫郎买蜂蜜。你行吗?”
就是那时候在酒楼上一看进了眼,动了心,他才想得到这个男人。
不求独占,只要能分享一分,也无憾了。
刘繁好一阵牙酸,半天才吭哧出声:“他情深义重,他温柔专情,那他还看得上你?他要真看上你了,还专情个屁啊。你是不是学了你阿叔,脑子进水了?”
“……”
一瞬的静默之后,刘琼哭的更大声了。
刘繁看着儿子,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这上门的儿婿也不好找啊,不能找太聪明的,不然他这傻儿子看起来是降不住人家的。也不能找太笨的,不然,他刘家的下一代还敢指望吗?
哎,他也是愁啊。
贺林轩收到刘家的赔罪礼,看见刘繁写的附帖,好半天没说话。
李文斌去从院中拉着养子东方贺胡闹的诺儿身上收回视线,看到他还拿着那张帖子,有些奇怪道:“林轩,怎么了?”
贺林轩把帖子递给他,李文斌看过之后,表情古怪了片刻,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这刘繁,还……”
他好半天才找出一个词来,“还怪有意思的。”
帖子说是请赔罪酒的请帖,话却说了,要是一起喝酒,恐怕两个人都咽不下去,所以把请酒的银子和赔罪礼一起送过来了,意思到了就行,千万不必勉强赴约。
又说,我儿子是在街上瞅见他给夫郎买蜂蜜,觉得他温柔却不多情,跟他贪花好色的父亲完全是两种人,才年少无知,动了歪心思。这是我儿子见识少,我这个榜样也不好,贺林轩也别得意。我家双儿不是非他不可,就是看见个新鲜,一时想不开而已。
还说了,宋家的事和我没关系,我儿子也是受害者,你要怎么对付宋家我不管,但是你别动我儿子。我收拾说我儿子风凉话的人,你也别拦着。收了礼,我们就两清了。
最后竟然还问贺林轩,认不认得温柔专情不偷腥的汉子,他家要给儿子招婿了,他刘家有的是钱,亏待不了对方。
贺林轩哭笑不得,跟着李文斌附和了一句:“确实是个性情中人,没什么坏心眼。”
夫夫两个相视一眼,不由得都笑了。
贺林轩抱住他,摸了摸他鼓起来的肚子,说:“反正我的目的也达到了,想来以后不会有人在老虎屁股上摸毛,我也没空落井下石。就是有点可惜,这个朋友是做不成了。”
李文斌莞尔一笑,“人家可怕了你了,谁愿意和你做朋友啊。”
贺林轩笑起来,道:“是啊,我有勉之就够了。”
院中,诺儿不服输的声音传来,“再来,我们换滑板,你肯定比不过我。”
看着把蹴鞠丢开,去找滑板的儿子,贺林轩眼睛里的笑意愈浓三分,说道:“还有诺儿,唔,还有小宝。”
李文斌忍俊不禁。
真难为他,没落下肚子里揣着的这个呢。
第152章
随着双季粮种的到来, 和工部一时风光无两的喜庆——
唔,虽然中间也出现了一点小插曲,让百姓们津津乐道的话题,短暂地转移到了贺林轩和那个被告上公堂的刘家子身上, 但在有心人的引导下, 说的人就少了。喝上两口小酒,张口闭口的, 就都是朝廷公文上写的,在某州某县试种新粮种, 盼着有个好收成的事。
沉浸在这样充满希望的念头里, 南陵城难得的,迎来了一个暖冬。
腊月的夜里,无风。
房间里烧着地龙, 支开了两边窗户缝儿透气,被子里塞着的汤婆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蹬开了, 被窝里暖烘烘的。
熟睡的贺林轩突然被惊醒, 听到李文斌半梦半醒间不舒服地呓语着, 眉头紧紧皱着, 像是在忍受着突如其来的痛苦。
“疼……”
贺林轩心一紧, 还没有迷蒙的睡意, 一下子消散一空。
他伸手一摸, 果然摸到李文斌的脚不自然地蜷缩起来,小腿上的青筋突起,纠结成弯曲的纹路。
又抽筋了。
他拉过放在手边的皮袄子, 披在身上,摸着黑下到床尾,手伸在被子里给他把蜷起的筋脉揉开了。
手掌中紧绷的小腿肌肉渐渐放松下来,伸展开,李文斌的呓语停止了,渐渐恢复了平缓的呼吸。
贺林轩不放心,左右又给他揉了一会儿腿,这才放开。
这时候,他的已经适应了黑暗,在屋外高悬的灯笼的光芒中,摸了摸李文斌的脸。
他的脸上热乎乎的,鬓角带这些濡湿,贺林轩的手隔着被子覆在他隆起的肚子上,心里又是怜爱,又是心疼。
八个月了,怀孕还是给李文斌带了很多的不便和痛苦。
贺林轩每次都皱着眉不说话,但李文斌明显地看到了他的念想,有了这一胎,绝不要再生了。
他明白,这是贺林轩故意写在脸上的,就是要让他知道。
李文斌看得久了,一开始的怅然若失也早云淡风轻,相反的,心里像是凝固的土地破了一个口子,涌出了甘甜温热的泉水,将他整颗心都填的满满的。
甚至于,在听到府医说漏嘴,透露了贺林轩跟他打听男子绝育的秘药时,都是感动又好笑,而没有惶恐和生气。
“小混蛋,你乖一点,不然阿父以后一天三顿地揍你。”
贺林轩贴着李文斌的肚子,小声地威胁了一句。
随后,他起身,拿起贴放在热气腾腾的墙边的皮毛陶罐,倒出睡前放置的热水,将手帕拧得干干的,回来给李文斌擦了擦脸和脖子,还有耳后这些容易窝汗的地方。
做完这些,才亲了亲李文斌的额头,上床上来。
“林轩……”
李文斌有些被惊动了,咕哝了一声,但是摸索到了贺林轩,很快就又睡着了。
过了没多久,李文斌自己醒过来了。
贺林轩还没睡熟,感受到他的动静,睁开眼,温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要起夜?”
“嗯……”
李文斌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坐了起来。
贺林轩赶紧拿过他的皮袄子,把人裹住了,自己跑下去拿来夜壶。
就在床边解决了生理问题。
不是他们不讲究,一开始贺林轩要这么干的时候,李文斌是坚决不从的。
但是孕期后期,肚子撑起来,夜里就要起夜四五趟,大冬天的晚上,不说别的,单就起床这么多次,烦都会被烦死,还是染上风寒。
渐渐习惯了,也就安之若素了。
李文斌被安置回床上,盖好了被子。纾解了三急,其实他已经清醒过来,闭着眼睛听着贺林轩走出屏风,把夜壶拿出屋,开门吱呀一声,很快又传来关门声,接着是他洗手的动静。
听见他走回来,李文斌才睁开眼睛,朝他看来。
“林轩。”
他往里挪了挪,待贺林轩回床上来,依赖地抱住他的脖子,贪恋地蹭了蹭。
贺林轩笑起来,他半靠在床头,摸了摸李文斌的头发,亲吻他的额角,柔声道:“睡吧,我在呢。”
“嗯……”
李文斌有些呆地应了一声,安静了好半晌,他像是突然思维接上轨道,呢喃道:“又把你吵醒了,明天还要赶去上朝呢。”
他不记得之前腿肚子抽筋的事,但还是颇有些烦恼。
贺林轩低声笑着,一手环着他的腰,一手摸了摸他的肚子,在他耳边说道:“那怎么办呢?我搞大的肚子,我不管,谁管呀?”
说着,还很有些油滑地添了添他的耳珠子。
李文斌颤了一下,没好气地抓了抓他的耳朵,“闭嘴,别说话,睡觉了。”
贺林轩开怀地笑了一阵才忍住了,李文斌侧靠在他身上,睡着的时候,嘴角还挂着笑容。
等他睡熟了,贺林轩才小心翼翼地抱着他,躺回床上。
一夜就这么过去了,贺林轩去上早朝的时候,顺手摸了摸挂在墙上烘着的李文斌的衣服。
冬衣被烤的干燥,触手很热,贺林轩很满意。
只是闻了闻棉布散发着一点像是石头被烤焦的味道,就把窗台边的一盆花,放到了衣服边。
做完这些,他再看了眼睡得很熟的夫郎,这才出门去了。
早有小厮带着一个年级不轻的人等在屋外,见他出来,忙低声问候了一声。
“大人。”
贺林轩抬头看了眼蒙蒙的天色,还有梁上挂着的灯笼,嘱咐道:“仔细夫郎的动静,别让他着风受寒,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