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赵夫人只来送了礼，还说赵小姐心思歹毒，当着天子行凶，实在罪该万死，如今死有余辜，反而牵连他们赵家的名声，所以赵府已连夜开祠堂，将赵佩瑶除去族谱中了。”
“他们动作倒快。”
这个年代，除去族谱可是很严重的事，不仅代表那人和他们族人毫无瓜葛，死后也无人为她敛尸安葬。
“是啊，赵小姐可是赵夫人亲生嫡女，她也狠得下心来。进来后只告罪，半句不提带回尸体，若是赵小姐在天有灵，且不知如何心寒呢。”
自己为之效死的家人和族人，却在她死后立刻撇清的关系，一脚踢开，包嬷嬷都有些义愤填膺。
“她有什么可心寒的，想必计划实施之前，她就料到了这样的下场。”方正心虽说这样说，但将一名女子扔在乱葬岗，也不是她的风格，吩咐道，“罢了，找个风水宝地把她葬了吧。”
“主子仁慈，我午后便去办，只是这赵家的事......”
方正心冷笑：“他们以为除去个族人，便可从此事中开脱了吗？太子我都能废，更何况他们？等会皇上下朝，你把他请过来，我有事找他。”
“是。”
二月，漠北王进京
何星洲亲自在宫墙处接见。
漠北王继位不久，还很年轻，长相粗犷，但比一般的漠北人英俊不少，因为他的生母，是前朝嫁过去和亲的公主，所以带着一丝汉人的长相。
他见到何星洲，显得很恭敬了样子，将手放在胸前，弯腰行了个异族的大礼，嘴里吐出来的，是清晰的汉话：“大衍陛下万安，请接受漠北臣民的敬意。”
说汉话，加上一张有中原血统的脸，态度还如此好，很容易得到这边的好感，不少官员都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就连何星洲，要不是早知道这位漠北王是一条野心勃勃的毒蛇，也会被他迷惑过去。
他走上前，亲自扶起漠北王，态度亲善带着威严：“漠北一直是大衍忠心的属国，漠北王亲自进贡，竭诚尽节，一寸丹心，叫朕动容。”
说着，他大手一挥，豪爽道：“宫里已经设下了美酒佳宴，诸位一路行来，舟车劳顿，快去接受朕的犒赏！”
他话里话外，都带着一种君王面对臣子的态度，叫漠北王心中不快，又不得不打起精神谢恩，一派感激地进入宫殿。
这是他第一次到达皇宫，原本以为京城的规模之广，建筑之繁华已足够叫他大开眼界，谁知皇城更甚，那巍峨的宫墙，流光溢彩的明瓦，在他眼里十分震撼。
漠北贫瘠，百姓困苦，就连他这个王，也不过住在稍微豪华一些的大帐中，如今来到这种地方，他无所适从的同时，心中的不甘尤甚。
皇帝暂且不说，为什么那些酒囊饭袋般的官员，都可以住在宽广奢华的宅子里，享受着应有尽有的一切。而他，自小奋发学习，弓马骑射无一不精，长大后在兄弟中厮杀出来，夺得王位，此后一心想带着漠北子民过上好日子。
可如今他亲眼见了才发现，他拼命抢夺来的生活，连宴席上品阶最低的官员都不如。
这让漠北王如何不心绪难平？
宴席上，何星洲和方正心坐在上首，漠北王离他们相当近，穆欣今日进宫陪太后说话，也过来凑热闹，被安排在了漠北王对面。
觥筹交错间，气氛一派祥和，漠北王突然站了起来，向何星洲敬了一杯酒。
“敬天子陛下，祝愿您身体康泰，福泽悠长。”
“好！”
何星洲显得极高兴，一口饮尽了杯中酒，百官也都同时起身，说着吉利话，拼命趁着难得的机会刷存在感。
看来除夕宫宴取消后，可怕某些狗腿子给憋坏了，成段的话放出来，不光辞藻华丽，还暗合平仄，真真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见气氛不错，漠北王这才趁机说明来意。
“陛下，臣的母亲是前朝公主，所以对中原女子一直钦慕，臣如今未婚，便是一心想求娶一名大衍的公主，不知陛下可否满足臣的愿望？”
瞬间，百官没了声音，纷纷奇怪看向他，陛下早在继位时便下旨，大衍永不和亲，这漠北王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碰触陛下逆鳞不成？
何星洲面不改色，道：“漠北王的心意，朕清楚了，可惜朕无女儿缘分，后宫未得公主，可能叫漠北王失望了。”
剧情有变动，看来是他不让药材送进来，才叫漠北王生出了别的想法，在之前的剧情中，可没有他求娶公主的桥段。
“陛下。”他行了一礼，目光放在了对面穆欣身上，“本王何德何能求娶陛下的珍宝？如果陛下垂帘，便将穆欣公主嫁给我吧。”
何星洲脸色冷了下来，“还请漠北王不要玩笑，天下人皆知，穆欣也是朕的珍宝，朕连她出嫁都不肯，所以留到现在，以至于耽误了她的花期，万不可能将她远嫁。”
第64章 暴君的白月光皇后（17）
可漠北王没有退缩，坚持道：“陛下，我漠北对大衍的忠心天地可鉴，日朝月拜，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臣愿意将五年的关税减少一成，作为迎娶穆欣公主的礼物。”
大衍与漠北间的商队来往频繁，行商们会深入大漠，将牛羊马屁运送到关内，再将食盐和茶叶布匹等物资送出去，赚取大量的利益。
边关的商税是双向的，分别掌握在两方手里，商人出关和入关都要缴纳一笔不小的钱财，而这些钱财，也是朝廷给养边关将士的主要财政来源。
如果漠北对大衍的关税降低一成，不仅意味着大衍将获取更多的利益，还意味着边关的贸易将更加通达，商业繁荣之下，带来的发展和便利并不仅仅是价值可以衡量的。
户部的那些官员听到这话，眼睛立马就亮了，作为国库的管理机构，纵使如今国家繁盛，并不缺钱，但他们还是习惯性地想往里面搂钱。
不过碍于天威，他们理智尚在，都没有开口，只是静观其变。
何星洲当然不会答应，安抚性地看了穆欣一眼，笑道：“漠北王的忠诚，朕已经体察到了。今年雪灾，漠北大雪，受灾比大衍更甚，朕实在挂念漠北百姓，那一成的关税就算了，还望漠北王体贴臣民才是。”
一席话说得漠北王捏紧了拳头。
这不是在训斥他不善待百姓，在受灾之际，还一心为了迎娶美人，强行压低关税，叫他底下的子民饿肚子吗？
要不是同他一起赴宴的臣子都是他的心腹，单单这句话，都将会给他带来巨大的麻烦。
相信这话要是传到漠北，他的那些兄弟一定会不遗余力贬低他的德行。
他张嘴想要反驳，可台上的皇帝陛下眼神太过锐利，似乎能将他的心思看穿一般，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宫女给他倒酒。
“好了，今日难得佳宴，不谈国事，漠北王好好尝尝我大衍的酒，和你们大漠有何不一样？”
他把话题轻轻揭了过去，漠北王也不好胡搅蛮缠，端起酒杯，遥遥向高台一敬，一口饮下。
酒液确实香醇，馥郁醇厚，回味悠长，比不上大漠的酒烈，但确实别有一番风味。
宴会重新热闹起来，那些官员纷纷向他敬酒，漠北王为了维持谦逊恭谨的人设，不管谁来都陪着喝，一杯一杯下来，也叫他有些醉了。
酒意上来，他怕自己失态，像陛下请示后，由太监带去旁边的园子里醒酒。
如今是春日，园子里景色正好，皇家园林，设计自然精巧，他在漠北可没见到这样花团锦簇的好风光，也不记路，七拐八拐间，被太监带到了一处亭子里。
亭子里还站着一个人，月光下，美人身披茭白的纱衣，似乎拿着一朵白玉兰把玩，她的身量消瘦纤长，长发随意挽成一个髻，剩下的都披散下来，晚风吹拂间，衣服和头发一起动，恍若神宫仙子一般。
漠北本就不清醒，如此便完全痴了，他直着眼，呆呆上前走了几步，靠近看，美人容貌更甚，妍姿俏丽，如入画中。
等他走近，美人似乎是被他吓到了，连忙往后退了一步，行过礼，就要离开。
“等等！”漠北王当然要挽留。
他下意识拦了一下，又觉得自己的动作太过唐突，连忙收回手，急切问道：“这位姑娘，你住在后宫？”
越白安心里嗤笑，这是把她当成哪位娘娘了？看他的表现，还真是狗胆包天，连皇上的女人都敢肖想不成？
不过她今天有任务在身，虽说心里不屑，脸上仍然一副怯懦不堪的模样，柔柔道：“不，陛下后宫只有皇夫一人，我、臣女只是陪着公主进宫。”
“臣女？你是哪位大人家的小姐？”漠北王的心中蓦然升起了轻佻之意，想着要是哪位不入流的官员，他就向陛下请旨，让陛下将人直接赏赐给他便好。
不怪他如此轻慢，大衍的女子地位虽说比不上男子，但良家女子，权益还是得到保障的，不许买卖不许欺负，不然若有人报官，处罚非常严重。
但是在漠北，那种地方，连老人都不当回事，冬天没吃的饿死几个都是常事，更何况女子？在漠北人的眼里，不论良贱，这些女子，不过是物件一般，随意赠送买卖即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