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父后,如同宝剑从剑鞘中抽了出来,再难掩其锋芒。
“全玉山,抬起头来,告诉本宫,你可认识这位佩瑶小姐?”
全玉山微微一惊,心神一紧,道:“回皇夫,奴才在皇上身边,未出宫闱,哪来机会认识此等深闺女子?”
“是吗?我看你身上的宝相花纹银带,倒像极了赵家银楼那位轻易请不出来的大师手艺。”
“这是下面的人献上来的,奴才有罪,私相授受。”
“你认罪倒是快,想必是知道,谋害皇夫的罪名,比私相授受要重得多。”
“奴才不敢。”
“你是不敢,不过全玉山,你可别忘了,陛下按照法度行事,本宫可不一定,虽说私相授受罪不至死,但被关进刑房也免不了。”他语气森冷,“你在宫里多年,自然知道宫里的规矩,若是本宫想要人从刑房里出不来,是不是很简单呢?”
全玉山背后刷地就起了一层白毛汗,若是皇夫要他死,那真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都不用动口,只要稍微表达出不喜,刑房的那些奴才,便不会叫他活过今晚去。
就连他这个得力的太监,都有随意处罚小太监宫女的“权力”,更何况是宫里真正的主子,任谁都会觉得他罪有应得。
“怎么?怕了?既然你还会害怕,便还有救,将你和赵府的联系说出来!本宫饶你不死。”
全玉山动动嘴,刚要说话,突然后背一寒,接着,便是心神一悸,惊愕看向后方,嘴角有黑血流下。
何星洲见势不对,喊道:“王太医,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王太医立马跑了过去,给全玉山把了脉,回首摇头,“陛下,他中了天下奇毒七绝散,此毒起效迅速,如今已至肺腑,药石无医了。”
说完,后方跪着的赵佩瑶也倒在了地上,王太医一惊,连忙跑过去查看,“陛下,这位也中毒了,不过她好像是服毒自尽的。”
赵佩瑶倒在地上,眼睛仍然睁着,嘴里一边流着黑血,一边用气音道:“陛下......此为臣女......一人之过......还请不要牵连......臣女的、的家人......”
说完,她身子一抽,便再无声息。
全玉山紧随其后,只来得及喊了声“毒妇!”,便也跟着咽了气。
何星洲皱着眉,走了下去,不顾众人阻拦,拨开赵佩瑶的手,发现她的手镯造型古怪,此时正是打开的状态,里面藏着几根乌黑发亮的毒针。
想必全玉山身上的毒,就是拜这些毒针所赐了。
他哼了一声,让太监把她的手镯脱下来,在太子眼前晃了一圈,嘲讽道:“这就是你看重的太子妃,要是娶进门,估计咱们全家的命都堪忧了。”
太子也愣住了,心里一阵后怕,他怎么也想不到,平时巧笑倩兮,乖乖靠在他身上说情话的姑娘,竟是如此狠毒。
他忍不住想,若是将这种女人娶进门,日后她稍微有些不顺心,岂不是要弑夫?
明明殿内温暖如春,太子却突兀发起了抖,指着赵佩瑶的尸体半天,憋出一句:“父皇,赵家不安好心,派出这样狠毒的女人,恐怕所图不小。漠北......对!还有漠北,他们和漠北绝对有联系!”
何星洲惊奇看了他一眼,有些人还真是不临危生不出急智来,到了生死关头,蠢笨如太子都能聪明起来。
事情遭逢巨变,方正心也审不下去了,不过他一直将众人的表现看在心里,孰是孰非已有论断,便直接宣布了判处结果。
“太子谋害生父,是为大不孝,绝不堪为天子,陛下,臣请您颁布旨意,废除太子!”
太子难以置信,嘶吼道:“父后!”
方正心没有理他,继续道:“另太子年岁已到,不适合再居于东宫,即日出宫建府,由人重兵把守,让其在大皇子府中反省他的罪过!”
这是要将太子,不,大皇子软禁了。
太子是最不能接受的人,他闹将起来,“父后,您是我亲生父亲,怎可如此狠心,不!我决不能接受!”
“这可由不得你,大内侍卫何在?”
一行身穿甲胄的将士从外面列队走了进来,喊声震天:“臣在!”
“将大皇子带下去,严加看守,什么时候宫外的府邸修葺好,便将他送出宫去!”
“是!”
那些侍卫得了命令,可不会管太子如何挣扎,将他强行架起,带出了殿外。
御书房的隔音很好,不一会,便听不见太子不甘的吼叫了。
方正心面无表情,继续道:“全玉山罪大恶极,死不足惜,本宫顾念他已经得到了教训,父母又是有功之人,破例将他送回原籍安葬。”
对待死人,稍微宽松一些无妨,毕竟全玉山父母的功绩,不少人都知道,对他的处置也不好太严苛,叫有功之人寒心才是。
再说,人都死了,再怎么风光大葬又有什么用?
“至于赵佩瑶,将她的所作所为尽数昭告天下,明日叫她的父母来宫中领回尸体,和漠北牵连一事,绝不可就此放过,本宫一定要他们给出一个解释来。”
他这席话,不光太监们认真听着记着,等待将之实行,后方站着的编写帝王起居录的史官也一丝不苟都记了下来。
有了他这几笔,赵家,可就永久被钉在了耻辱柱上了。
方正心按按额头,“至于小山,你被人利用,也是不知情,不过你行事冲动,便判你个失职之罪,罚你半年的俸,你可认?”
“多谢皇夫恩典!”
小山连忙谢恩,被陛下问罪时,他都以为自己都活不了了,区区罚了半年的银钱算什么?
对他来说,那真是天上砸下来的惊喜了。
第63章 暴君的白月光皇后(16)
废太子的事情昭告天下后,满朝皆哗然,不少大臣早暗暗戳戳向太子表过忠,如今已全然慌了。
议政殿配殿,官员在这里聚集,等候上朝,平日里安静的宫殿,此刻正如菜市场一般,无数个声音吵作一团。
“哎呀,这可怎么办呐?后宫才这一位皇子,皇上废了他,还想从宗室过继不成?”
“章大人此言差矣,太子为何被废,那是昭告了天下,他的德行确实不适合做天子,如若陛下包庇袒护,才是叫天下百姓心寒!”
“孙大人倒是说得轻巧,帝位的传承关系重大,你我皆知,帝位不稳,则天下不安。难道你还想再经历一场战争不成?”
孙大人看了丞相一眼,见对方闭目养神,似乎没听到他们谈话,继续道:“我看你才是杞人忧天,皇夫有孕,而陛下正当壮年,可亲自教养皇子,培养出天下人心中的明君。”
“哼,皇夫肚子里是男是女尚且不知,怎么?孙大人就忙着表忠心了?”
“你!”
“好了。”户部尚书呵斥住吵得最凶的两人,“陛下既下了令,便是板上钉钉,再难更改了,漠北王不日便会入京,其司马昭之心可谓路人皆知,几位大人还是想想怎么应对才好。”
他看向礼部侍郎章大人,警告道:“尤其是礼部,这接待之礼不可太过重视,也要极尽礼数,叫人无可指摘,礼部一定要拿出让陛下满意的章程来才好。”
户部尚书虽品级和诸位尚书一样,但其资历最长,加上户部隐隐居于六部之首,所以说起话来极有分量,众人见他发怒,连忙不再言语,只用眼神交流着。
栖凤殿
方正心穿好衣服,到达外间,看了眼桌上摆着的花瓶珠宝,看都没看一眼,转向包嬷嬷,问:“陛下还未下朝?”
“是,听说最近朝堂事忙,大人们为着太子一事争执不休,所以朝堂还没散呢。”
“那就让他们吵去,反正烦不到我这里来。”
“主子还想躲懒呢,可偏偏有些人不让,这不,今早上赵大人的夫人就进了宫,还送了如此重礼。”
“猜到了。”方正心漫不经心拿起了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指腹般大小的东珠,圆润光泽,一看便是珍品,“也是赵府有心了,这东珠每年进贡都没多少,她倒是送了这许多来。”
安远低着头,附和道:“那是自然,赵大人是户部右侍郎,管着陛下的钱袋子,他们赵家旁支还是皇商之一,管着好几条商队,每年随便去外族走两趟,便能赚得盆满钵满了。”
“不过。”包嬷嬷有些疑虑,“别的倒还好,就是这八仙象牙冠可是珍品,非三品诰命不可佩戴,赵夫人不过五品宜人,怎可用上这样的东西?”
“你见她用了?”方正心将礼物放到一边,“她不是给本宫献上来了吗?”
他扫过满桌子价值连城的稀罕玩意,若有所思,“不过以小窥大,赵家这样逾制的东西肯定不少,先不要声张,等我之后再做打算。”
“是。”
“把东西都存在库房去吧,也别给我用了,留着赏人。”
说实在话,能培养出赵佩瑶那般杀人不眨眼的女儿的家庭,送来的东西他还真不敢用,指不定哪样里面就藏着毒呢。
安远招招手,吩咐太监搬东西,看到他们把东西都清了出去,方正心响起一件事来:“对了,赵夫人可对此事做出什么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