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邪铃铛尚且还缠绕在黑气周围,魂体应该无法挣脱,如此想着,下一瞬便听到“噼啪”一声轻响,铃铛“叮铃叮铃”掉落在地。
“……”
“这铃铛莫非也出自酆家?”
傅长言装腔作势惊呼一声,骨玉扇展开,随时准备出击。
周身束缚皆已解除,黑气魂体越发狰狞,朝着宋钰扑了过去。
宋钰从容镇定地立着,薄剑横挡在身前,剑身灵力涌动,隐隐笼着一层浅蓝色的光芒。
酆老太爷似乎对宋钰困住自己一事颇为恼怒,解困后追着他打,傅长言站在边上也不管,只认准宋钰不停攻击。
于是,宋家弟子又开始丢锅了。
“傅沅,你这正道败类,为了杀我们灭口,竟暗中弄断镇邪铃!”
傅长言不服,回到:“明明是你们宋家太穷,买不起贵的材料,所以酆家给你们造的灵器都是廉价品,随随便便就会断掉,怎么能说是我弄断的。”
宋家弟子:“就是你!不然酆老太爷的魂体为何只追着灵昀打,却不打你!”
“我怎么知道,许是他比我好看。”
此话一出,宋钰手里的剑抖了抖,黑气魂体见状趁机缠住薄剑,酆老太爷的嘴巴张大到不可思议的程度,大有一口吞了他的意思。
傅长言飞起一脚踹开酆老太爷的头,再一扇子割断黑气,伸手拥住宋钰的腰往后带,“你们看我说的没错吧,酆老太爷见他生得细皮嫩肉,想啃一口尝尝呢~”
宋钰一掌推开傅长言,“不用你救!”
“行,那你打,你来你来,我看你能打多久。”傅长言往旁边退,弯腰摊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
宋钰斜他一眼,足尖一点飞身而起,一手操控白绸,一手握着薄剑,同黑气魂体缠斗起来。
傅长言站在地面看戏,果然,五个回合不到,宋钰就被对方用黑气缠住,酆老太爷再次张开嘴,打算来个一口吞。
“灵昀!”
其他几个宋家弟子急急大喊,末了个个提剑打算上去送死。
好歹是名门家主,酆老太爷就算死了,那魂体也是极其强大的,何况他死得怨恨,又被人用邪术困在野猪肚子里,一朝解困,自然是戾气满满嗜血暴虐。
惨叫声很快响起,傅长言仍摇着扇子看戏,直到宋钰红着眼看下来。
“……”
天仙就是天仙,眼睛红红抿着唇的模样瞧着楚楚可怜,叫人不得不心疼。
傅长言也不愿这么好看的天仙被酆老太爷这个糟老头子吃了,便挥扇而起,斩断缠住宋家弟子的黑气,最后飞到宋钰身边,抬手捏一把他因愤怒而憋红的脸,“别气别气,哥哥我这就帮你报仇。”
“……”
宋钰咬紧牙关没吭声,盯着傅长言的目光像是要吃人,心里忍不住怪他为何不拦住他的师兄弟们,非要等他的师兄惨死,他才出手。
莫非……莫非真如师兄们所言,是他弄断镇邪铃,有意放恶灵对付他们,想杀他们灭口。若不是如此,恶灵为何只对付宋家弟子,却对他视若无睹?
一念之间,年轻又是初次下山的宋钰生了几分怨怼,傅长言为他解困后,他手里的剑突然不听使唤,对着毫无防备的他刺去。
“宋钰?”
凌厉的剑气自后袭来,傅长言怔了一下,他可以躲开,可他若躲了,宋钰势必会被酆老太爷的恶灵所伤。
同是一念之间,傅长言选了不躲,他翻了个身与宋钰面对面,曜曜双目似笑非笑,亲眼看着他将薄剑刺入自己肩头。
“你……”
鲜血涌出才清醒过来,宋钰的脸一下子褪去血色,只剩下惨白一片。
傅长言眉头都不皱一下,笑吟吟看着他:“捅我一剑可高兴些了?”说完不等他回话,手中的骨玉扇一扬,挑开他的薄剑,再以扇面接住几滴血珠,旋身甩向恶灵。
他口中念念有词,血珠于半空中汇聚到一起画了个符咒出来,但符咒尚未落到酆老太爷的魂体之上,数道剑气便破空而来,三下两下将黑气魂体扎成刺猬,“嘭”的一声炸开,魂飞魄散。
“灵昀,你们可有大碍?”
宋家排名第二的弟子宋惊尘两手背在身后,衣袂翩翩地落到几人面前,那几道来势汹汹的剑气飞回到他身上。
这下好了,酆老太爷已魂飞魄散,究竟是谁杀他也不得而知了。
傅长言捂着流血的肩部暗叹:美色祸人啊,看来这口锅他得背一阵子。
“咝?”
危险解除,踏雪不用再护着酆儒竹,便从他身边溜了过来,绕着傅长言的脚转圈,似在要他离开。
傅长言笑一笑,正要点头,忽见宋钰一脸苦大仇深地走过来,双脚便像原地扎根了一般,愣是一步都挪不动了。
宋钰在他面前站定,寒潭般幽深的眸子望着他,少顷,抬手去解他领口的盘扣。
“嗯?”
傅长言略略有些疑惑,随即笑着握住他的手,“一句话不说,上来便脱我衣服,灵昀公子,你这是何意?我虽觉得你好看,可我不好男色。”
“闭嘴……”
宋钰煞白的脸迅速红了起来,他低喝一声,袖口飞出一道白绸,缠住傅长言的手拽到他身后,再将他两手捆在一起,免得胡来。
随后,他继续解他领口的盘扣,小心翼翼拉开外袍和中衣,露出了肩部那个血窟窿。
傅长言盯着他低垂的眉眼,二人靠得如此近,他身上冷冽的檀香飘散过来,一股子醉人的清幽。
肤如凝脂原是形容女子的,可他却觉得用来形容宋钰亦可。不愧是天仙般的人物,肤色如温润的美玉,亮泽莹白,五官仿佛经人精雕细琢过,着实好看的惊人。
垂眸时最是温顺,一旦抬眼,惊为天人的容貌登时被寒霜冰雪覆盖,从里到外透露着一股子不可方物的冷艳。
“你想做什么。”
宋钰应该是觉察到他过于热辣的目光,以为他又在打什么坏主意,所以才会有此一问,边问还边拿出伤药为他肩部的伤口上药。
傅长言道:“不做什么,觉得你貌美如花,多看几眼。”
“……”
宋钰为他包扎的手便用力一按,傅长言立刻疼得眼睛鼻子皱在一起,如此还不安分,撇嘴道:“你说你这个人真有意思,方才拿剑捅我的是你,如今为我上药的也是你。宋钰,你……”
他话说到一半蓦地不说了,宋钰下意识发问:“我如何。”
等到他的接话,傅长言笑了,确定伤口包扎完后,他凑近他,轻声:“你是不是在故意吸引我的注意?可我真的不好男色……”
不等他继续说,宋钰已一拳挥过来,傅长言侧身避开,对着他笑得前俯后仰,肩部的伤口又裂开流血也不管。
“灵昀,怎么了?”
宋惊尘为其他弟子疗完伤过来,见宋钰一张脸尽是怒意,觉得有些奇怪,便问他。
宋钰抿唇:“无事。”
宋惊尘拍拍他的肩膀:“嗯,那我们这便动身回清凌,酆老太爷遇害一事,还得将此人带回去好好审问才是。”
言罢,他走向傅长言,竖起两指封住他体内的灵脉,收手时凝眸看了眼他的脸,目光在他含着几分笑意的桃花眼上逗留了片刻。
傅长言两只眼睛就知道盯着宋钰,倒是没发现宋惊尘在看他。
谁会料到邪里邪气的魔宗少宗主,面具之下竟是这样一张清隽儒雅一笑含春的脸,他若静立不动,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无恶不作的正道败类。
第17章 哭赢-17
*
太秦,清凌缥缈山。
傅长言躺在宋家主殿的地板上,不管两边站着的人怎么看他,依旧大喇喇躺着,时不时翘个二郎腿。
宋家现任家主宋衡是外系弟子上任,非宋家直系血脉传人,据传他曾与神仙一起诛杀过上古邪魔,修为深厚法力无边,仙门百家敬称他为“忘忧散人”。
这个忘忧散人,傅长言见过几次,穿着深灰色长袍,一头白发看不出岁数,眉毛胡子亦是雪白,慈眉善目和蔼可亲,对他这个“正道败类”都能以礼待之。
傅长言掘宋家祖坟时,每次都会被他捉到,但他不像其他门派世家般对他喊打喊杀,反而好言好语劝他走正道,还请他喝茶下棋。
譬如这会子,傅长言在主殿地板上滚了半天,不仅无人说他,忘忧散人还体贴的问他地板冷不冷,是否要人取床毛毯来铺着,免得地上太冷他着凉。
刚入冬没多久,缥缈山已是白雪皑皑,冷风从大门口灌进来,躺地板的傅长言真有点冷,便默默起身走到宋家大弟子面前,挑眉要他让位。
宋澜微微一笑,提袖起身退到宋钰身边,压低声音道:“灵昀,这位少宗主肩上的伤,听说是你刺的?”
放眼正道百家,被魔宗少宗主招惹过的数不胜数,却从未听说有谁能伤得了他,今日竟被灵昀伤了,倒是有几分稀奇。
宋钰看一眼缩在椅子上的傅长言,对他把两只脚也踩上去的行为感到不悦,眉头一蹙,颔了颔首回应宋澜。
二人同为宋家直系后人,论血脉关系,宋钰需称宋澜一句大哥,不过有外人在时,他还是称他为“大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