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凌宋家家训有言,感化第一降服第二,轻易不可动杀念。
故而“她”出剑后并未对傅长言动手,只悬在半空中冷冰冰注视着他。
“傅沅,你这个正道败类!快放开灵昀!”
一名宋家弟子大喊,随后御剑过来,挡在“少女”面前。
“原来你叫灵昀,好名字。”傅长言似是惊叹地歪头,“灵昀姑娘……”
挡在“少女”面前的宋家弟子呵斥道:“住口!你这个败类,我们灵昀是男儿身,你故意唤他‘姑娘’,是何居心用意!”
“这样一个天仙般的人儿,怎会是男子。”
傅长言浅笑着,说罢瞬移到二人面前,一把掀开碍事之人,劈手扯过白绸欲捆宋钰。
宋钰自然不可能束手就擒,当即挥动长剑反抗起来,可惜年纪尚轻本事不如傅长言,没几个回合就被他用白绸捆了个结结实实。
第14章 哭赢-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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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做什么。”
双手被反剪在身后不能动弹,宋钰便冷冷看着傅长言,幽深双眸泛着深深寒意。
傅长言摘下一直戴着的面具,露出清俊温和的眉目,便见宋钰似乎怔了怔,估摸着没料到狰狞面具之下会是这么一张看起来纯良无害疏朗悦目的好相貌。
“不做什么,就想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傅长言抛一抛手里的面具,紧接着伸手去摸宋钰的脸,后者侧身避开,一个高抬腿去踹他。
“真调皮~”傅长言握住他的腿,手不客气地捏捏,咂舌道:“这腿倒是有力。”
“……”宋钰不理他,身体在半空中一转,挣开他后继续攻击。
其余宋家弟子见宋钰被抓,连忙上前帮忙。
傅长言便取一道白绸在手,将所有围过来的宋家弟子捆作一团丢到地上,拍拍手道:“啧啧,真丢人,自己防身用的灵器却变成敌人的武器,本事没学好下什么山。”
“嗖”的一声,数道剑气化作剑阵悬于傅长言上方,顿一顿后强势压下。
对方这次动了真格,剑气里蕴含杀意,傅长言手上没有武器,抵挡不能,被剑阵压落在地。
出手的人是宋钰,他持剑指着傅长言,并拢两指挥一挥,解开了捆住同门的白绸,众人起身后一起持剑包围了傅长言。
傅长言不慌不忙的站着,眼睛直勾勾盯着宋钰,想看看他会如何处置他,反正不管他要杀还是要降,他也只能想想罢了,凭他的本事,还不是他的对手。
彼时傅长言弱冠有二,虽为魔宗中人,修的却是正道百家剑术法咒,将其融合在一起,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习得一身好本事,一身在仙门之内来去自如百家之中战无不胜的好本事。
别的魔宗中人,正派人士若是没打赢,还能嘴炮几句对方用的是邪魔歪道,他们打不赢正常。可傅长言不一样,他使得剑术法咒出自正道,若是没打赢,那就丢人了。
偏偏傅长言是个不安生的主,三天两头在外搞事,大到掘名门祖坟,小到破坏寻常百姓的婚宴……其人性子极为变幻莫测,诸多与他打过交道的仙门修者都摸不透脾性,实在是难办的很。
譬如魔宗的宗主璃渊,世人皆知他喜爱奇珍异宝,若被他盯上,乖乖交出宝物便可安然无恙。傅长言不一样,被他盯上的人压根不晓得他盯上什么了,常常被捉弄戏耍,不仅颜面无存,还会成为寻常百姓茶余饭后的笑料,真真是可恶至极。
时间一长,傅长言就变成正道口中的天下第一败类,简称正道败类。
无端多了个名头,傅长言本人一开始是不怎么在意的,坦白说,仙门百家在他眼里和寻常百姓没什么区别,不过是多一点好玩好吃好看的东西。闲暇时,他确实会心血来潮到哪家转转,但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正道的人本来就花样多,他们还给璃渊取别称“娘娘腔”呢,璃渊照样不睬,该偷该抢,照做不误。
因此,傅长言便觉得“正道败类”这个名头,取便取吧,无所谓。直到不知何时开始,仙门修者但凡看见他后,不管他有没有招惹他们,对方都会指着他大喝一声:“傅沅,你这个正道败类!”
???
傅长言认真想了想,人家给他这么大一个虚名,他顶着会不会不太妥当?
然后,为了能名副其实不辜负正派人士给他取“美称”的好意,他便在半年之内勤勤恳恳掘了几十个修真门派的祖坟,再兢兢业业抢了几十家修真世家的灵草,成功使得这些世家门派联起手来追杀他,结果又被他打得七零八落跪地求饶。
再然后,傅长言正道败类的名头就更响亮了,总算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大败类。
然这时的宋钰还不是正道头牌,未达弱冠方满十八,对傅长言这个正道败类,初时心里还想着能否感化他,令他改邪归正为自己犯下的过错赎罪,但与他碰面接触后,他心里就只剩下“此等败类无药可救,唯有杀之”这一个念头。
傅长言倒觉得自己无辜,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怎么就被宋钰记恨上了呢?
他不过是在玉米地初见那日出言调戏了几句,再动手动脚轻薄了一下。
小小剑阵怎困得住他,盯了宋钰片刻后,他一阵风似地冲到他面前,手臂一伸将他揽入怀中,另一只手出其不意在他下面捞了一把。
“哟,还真是个男人,份量不轻啊!”
“……”
宋钰寒冰般的面庞裂开,持剑地手颤一颤,下一瞬裹挟着滔天杀意挥向傅长言。
“哈哈哈哈!”
傅长言大笑着躲开,眼看宋钰失去理智暴怒不已,心里那抹恶趣味得逞,旋身退开,掌心引灵力掀起地上的落叶化作墙壁挡住宋钰,待他破墙而出时,他已携魔宗弟子离去。
要说事情到这还没结束,宋钰那日可谓是遭受了出世以来最大的冲击,同门师兄弟们安慰了他数日都没能让他走出阴影,所以几日后于某个雾泽再遇时,他想也不想就拔剑刺向傅长言。
雾茫茫一片里突然杀出个眉清目秀白衣飘飘的人,傅长言看清对方的模样后,嘴角一勾就笑:“是你啊,份量不轻的小天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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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泽,顾名思义,水雾弥漫三尺之外不可视物。
傅长言来此,是为了给踏雪捉点零嘴,自入冬后它嘴刁的很,这也不吃那也不吃,眼看毛发黯淡了不少,便想着外出给它捉点什么野味换换食谱。
听说雾泽出现了一只残暴的野猪精,吃光了山上的飞禽走兽后,一连数日下山残害山下的村民,已有不少村民死在野猪精的獠牙之下。
傅长言到雾泽后没多久,就发现整座山被人设了灵障,但凡是活物,进入灵障后就无法再出去。设灵障的人修为不浅,普通门派进入后怕是也出不去,只能在山上等死,又或是送上门给野猪精当点心。
倒有点意思,野猪精为何能不受灵障束缚出入自如?
像野猪精这种非人之活物变成精怪的,大多是机缘巧合吃了什么天杰地灵之物,因而不用修炼就有了异能,比如一夜之间暴涨的蛮力和壮大的身躯。
此等精怪,一般保留着身为兽类的思考能力,说白了就是没有人的情感,不像修炼成妖的,花了几百几千年的功夫,看尽繁华俗世,脑子往往比人还聪明。
灵障对傅长言没什么影响,他进去后找了半天没看见野猪精的踪迹,正想下山去买只羊回来做诱饵,突然碰到又偷跑出来的酆儒竹。
“谁告诉你我在这的?你说你天天跟在我屁股后面做什么,等奶吃吗?”
彼时酆儒竹才十岁,自打傅长言在他六岁时救过他一次后,他就死皮赖脸缠上他了,几次三番偷跑到招摇山找他,怎么赶都赶不走。
千秋酆家好歹也是正道名门,酆儒竹作为酆家的公子,整日同傅长言这个魔宗少宗主混在一起,幸亏没人知道,否则他早被正道清理门户了。
“家里有灵器即将出世,三伯伯天天盯着我,我害怕……”
酆儒竹胖嘟嘟的脸拧作一团,很是委屈的嘟囔,一条雪白的尾巴从他身后伸出,紧接着踏雪探出头来,打了个哈欠后懒洋洋趴在他脑袋上。
酆家若有灵器即将现世,就意味着酆家后人里又有人要献祭了,酆儒竹的三伯掌控着酆家大半的势力,这一次估摸着又把主意打在他这个娘亲早死亲爹不疼的小东西身上。
“长言哥哥,安安还不想死……”
酆儒竹托着小肥脸,可怜巴巴的对傅长言眨眼睛,戏本子上写了,这样撒娇最有效。
望着酆儒竹的胖胳膊肥腿,傅长言眼睛一亮,“也行,你来的正好。”
眼前就有现成的肥肉,哪用得着下山去找诱饵。
便命酆儒竹待在风口,让清风将他身上的肉香送到山上各处,傅长言懒洋洋靠坐在不远处的怪石上,慢斯条理给踏雪梳起毛来,一梳子下去掉一大把白毛,看来它再不好好吃饭就要秃了。
第15章 哭赢-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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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一点一点偏移起来,约莫半个时辰后,地面渐渐升起一层白雾,天际亦有云层聚拢,山顶很快就照不到日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