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把濒死的幼狼抱起来,一双小手白嫩柔软,轻轻抚摸着漂亮的皮毛。
他从身后飘过小孩的前面,看到一张挂满泪痕的小脸,很可爱,很秀气,可是,他为什么要哭得这么伤心呢。
“你别死啊,我会想办法治好你的,我爹爹是大夫,很厉害的”小孩抱起狼崽子,跑得很急,手里的力道却控制着没有太粗鲁,依旧很轻地抱着手里的狼崽子。
他跟了上去,觉得有点新奇,不是没见过生离死别,但是这世界不管是人类,还是其他非人的东西,彼此处的都非常不友好,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人类的小孩没有听从大人的教诲,这么关心一个非人的东西。
小孩急匆匆跑回去,不过始终是太晚了,还没等到他把受伤的狼崽子交给自己的父亲,那只小狼就在他怀里咽了气。
直到父亲告诉他已经没救了,挂满泪痕的小脸才意识到那只小狼是真的死了。
那个孩子抱着小狼崽子哭得撕心裂肺,他父亲朝他叹了口气,等到他哭累了,便陪着他将那只幼狼埋葬了。
“爹,我长大以后要做一个好大夫”小男孩瞪着一双即使奋力猛睁也大不了多少的凤眼,死死盯着那只幼狼的坟墓,气势磅礴。
“恩”他爹欣慰的拍了拍儿子的头。
“我要做一个医术最高超的兽医”小男孩再一次高声大喊道。
他爹:……
一直飘在男孩身旁的灵气忽然觉得这场面真是极为有趣,他很想笑,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笑,他想摸摸那个孩子的头,却没有手可以动。
看着那个孩子被他父亲揪着耳朵拎走,那抹悄无声息的灵气静静落在后方。
那点新奇有趣随着男孩的离开,转眼又只剩下了一片冷寂,飘荡着,品味着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孤单。
倏地,一个念头闪了出来,也许,他可以试一试接触这个世界,一成不变的生活很无聊,若是他参与进这个世界,应该可以体会到很多有意思的情绪,遇见一些有意思的事。
飘飘然进入新起的坟土中,稍倾,土堆拱起,黑色的鼻子露出土堆,嗅了嗅,原来空气的味道是这样的么!
小小的身影从土中爬出来,抖了抖身上的泥土,抬头眺望,第一次用眼睛看这世界,光线刺入眼中,鲜亮一片,沉重的身体不再轻盈,却真的很有意思。
一道银光飞闪而去,朝着茂密的森林踏出新生。
第27章 永生(二)
沧海桑田,转眼百年。
“不要,求求你放过我”一声凄厉惊喊掀了笼在深色树林上的安宁假面,群鸟振飞,偶有几只人形的东西也跟着飞了避难去,而在那声惨叫的来处,紧接着便是重物落地的闷响。
两排尖牙滴下血珠,长长的舌头荡在胸前,舌尖勾出一个小卷,一翘一翘。
暴突的双眼戏谑着溜转了几圈,又一口大张嗖地收回舌头,啃上热乎的血肉,闭合牙关,好几口冷气吸得心肺巨颤,惊喘出声。
那怪物似乎很享受猎物惊恐的表情,眼睛滴溜溜转地欢腾,抬起下颚连着红丝把一大块肉咬下来,鲜血淋淋漓漓从嘴里淌下,画出几条细流滑下粗糙的脖子,再染上凹凸不平的前胸,引得对面又是好几声惊喘,间或还夹着压抑的哭音。
仰着头让那些人瞧得清楚了,忽地一口吞下,一个鼓包从喉咙上面滚到下面,吞咽的声音近在咫尺,清清楚楚刺进每一个人的耳膜。
有些个胆子被吊地魂飞魄散的可怜虫终于憋不住了,哇一声破口而出,哭得惨绝人寰,腿脚软绵绵弯斜发抖瘫在地上,温热的水渍从裤子下蔓延开来,浸的下身潮热,风吹了一会,腥臭冰凉黏在身上,难闻的气味加上浓烈的血腥味,又逼得两三人吐了一地隔夜饭。
一锅大杂烩乱炖在一起,这顿美餐的味道真是绝了。
那浑身披着一层黑皮的小怪也不介意这股怪味,他吃的粗糙,不懂细致烹调的妙处,总之有肉就行,沾点味道奇怪的作料又不会影响口感。
一张大嘴笑裂到耳后,粗壮的小腿压下一跳,扔下咬了几个大窟窿的食物,毫无预兆跳到被捆得扎实的几人面前,头一歪,就像脑袋忽然要断掉的僵尸一样,笑嘻嘻道:“下面,要吃哪个好呢?”
“……”
“……”
所有声息蓦然收音。
“恩~”尖利的指尖血淋淋点着硬邦邦没啥嘴唇皮子的大嘴,眯着眼歪头思量的模样,真是装的十分纯真可爱。
但是一个要吃人的魔头就算表演地多么无害,一张丑得出奇的脸,再加上力量强悍的粗短四肢,怎么可能不刺激的人心胆具颤,恨不得一棍子把自己敲晕了,不想临死还要被恶心的心肌梗塞。
“要不,你们自己选吧,讨厌哪个就把哪个推出来给我吃,好不好?”觉得自己的主意真是绝顶贴心,这可恶的魔头高兴地拍手庆贺,大眼眯成微张的细缝,活像只癞皮凸眼的蛤/蟆。
缩成一团的几人骤然头皮一紧,脑子嗡嗡响。
他们几个都是一个村的,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这次出来为了安全,他们相拥互帮互助,谁想到居然碰到了最要不得的东西。
如果遇见的是鬼族,不打紧,他们人多势众,相互提个醒,不至于全军覆没都被玉雪凝霜草给勾去了魂。
若是妖族,只要不是害人的动物幻化出的人形,或者是修出了灵智但是改不了本性的凶兽,一般也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不过他们几个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遇见了最要命不讲理的魔族,这些家伙只知道吃,还一个个奇丑无比,长得好看的那就更要命了,混在人堆里偷偷摸摸敞开了吃。
一个个贪得无厌,臭不要脸,阴险诡毒。
那黑皮小魔物见几个人都嘴巴绷地死紧,全都不愿意搭理自己。
歪歪的横吊在空中的脑袋慢慢直了起来,回归原位,既然没人选,那他就只能自己挑了。
腥长的舌头伸出来,黏糊糊滴着丰沛的唾液,舔了下离的最近的那人的脸蛋,再缩回去咂摸了一下味道。
也不管被他舔到的人又被恶心的给大地送了一波肥料,小魔物自顾自一手拖着另一只手的肘部,然后再把下巴撑起,闲来无事做一点儿餐前娱乐,对比了一下。
一股子汗味,有点臭。
然后又舔了旁边一个,他舌头够长,转一下脑袋就碰到了,腥红长伸,把一干人等吓得气都没了。
魔族真的一个个都不是东西,比起吃人的妖物,更加让人痛恨的就是他们喜欢作弄食物的恶行,妖怪吃人就吃人,干脆利落,鬼族吸饱了怨气也会安生一段时日。
只有魔族,喜欢创造各种新奇的游戏来享受痛苦又绝望的美味。
他们会让做父亲的男人选择,一个妻子,一个孩子,要选哪个活,哪个被吃。
混在人堆里,对人类的行为举止了如指掌的就更可恶了,知道有的人孝顺,就抓住年老父母的手一点点割下子女的肉,在他们面前烹吃。
诸如此类,层出不穷。
幸存的人痴痴傻傻,就算保住了命,上吊投井服毒,能好好活下来的又有几个。
绝望死寂在几人头顶拢上了一圈乌云,时不时随着魔物的动作炸下几道惊雷,把人骇地胸闷气短。
倏然,正在乐此不疲享受猎物吓得抖成一堆缩成鼓鼓鹌鹑的魔物,一条长舌抖抖颤颤转向后方。
一道白影悠然间,从天空与草地清香的分界处缓缓升起。
那黑皮魔物双腿巨颤,手跟脚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但是求生的本能驱使他弯下腰,勉强爬行逃离这个地方。
他们这些魔物,天不怕地不怕,为了一口吃的,就算刀架在脖子上,也要在死前咬下一块肉来,大快朵颐。
但是百年前,忽然出现的一个种族却教他们知道了什么是恐惧。
那道白影越走越近,黑皮魔物也四脚八叉赶在被那人发现前迅速逃离,虽然遇上这些家伙不一定会死,但那也要看他们觉得顺不顺眼,知道自己长得非常不在他们的审美上,多半会被嫌碍眼,那黑皮小魔物非常识时务的屁滚尿流跑了。
剩下的几人虽然不用被吃了,但是他们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去。
双脚比刚才抖得更加厉害,那是一种从骨子里爆发出来的惊恐畏惧,他们一个个全都低着头,死死抵在膝盖上,不敢抬起脸来,看来人一眼。
不是不好奇,但就是没人敢放肆,也没法放肆。
天狼族,百年前忽然出现崛起的一个神秘种族。
他们的存在是一种禁忌。
不管是哪个种族,在天狼族面前全都不堪一击。
他们什么都不用做,只要靠近谁,心底的恐惧就会支配一切,也不是没人试过杀死他们,尤其是无法无天最被天狼族厌恶的魔族,但是拼尽全力爬过去,还没碰到对方一个衣服边角就会被血灭了。
天狼族的血,有毒。
鬼族是天地的怨气凝结而成,妖族是万物灵性觉醒成就的奇迹,魔族则是世间最丑陋的阴暗滋生的贪婪恶魔,至于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海族,虽然不清楚和天狼族有没有交集,但是类比其他三族,估计结果也差不多。
天狼血,天狼毒,灭杀万物,无出其右。
而他们人族,最为孱弱,不值一提,遇见天狼族只有俯首帖耳跪在地上的份,不会被杀,也引不起他们任何兴趣,估计在他们眼里就跟路边的一只虫子差不多。
眼角余光瞥见一点影踪,那人穿着一身白衣,见到被吃成窟窿的尸体,停了一下,然后绕过去,经过被捆在一起的几人,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