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看看,要换成易溪现在就会说,“你真好。”
我们易溪一向没追求。我给什么,她都说好。我做什么,她都夸厉害。我为什么喜欢她,我就喜欢傻溪溪好糊弄。
撩开面前透明的水晶珠帘,进了奶茶店的大门,我拍了下易新的肩,低头和她说,“你去找个俩人座,我到前面点单。”
易新拽了下我的肩包,肩包滑到我手腕的位置,被我及时勾住了。我问她,“你干嘛?”
“给我啊。”她彻底拽走了,“不重吗?都是专业书。”
看着她走远,我还在摸后脑勺。其实也挺温柔的,就是彪悍惯了,偶尔温柔一下,旁人还有点小忐忑。
“姜撞奶,美式咖啡。”我低头看着点单机,一根修长又透粉的手指落在我的手指旁边。
对方戳了戳姜撞奶的字样,我仰头对服务员说,“再加一杯姜撞奶,谢谢。”
我牵着易溪的手往里走,易新看到她姐的时候,就自动换了一张三人座的圆桌。
这两天考试,易溪都会过来看我们。其实也没她什么事,但她就是喜欢问我,考完没?需要我过去看你吗?
不需要?那我不敢说啊!
我给她拉开了椅子,易溪挽了下皮质短裙的下摆,端正地坐下了。我扯过肩包,拉开拉链,掏了易新的书本出来,一本、两本、三本……齐刷刷地给她摆好。回头再摆我自己的书,易溪就用45度斜视的眼神看我了。
我突然觉得,好像做错了什么事。
对了,这俩姐妹的隔阂还没消失。她们用伪装来保护自己,而我也因为不想剥掉自己的保护层,一直装“糊涂”。最开始我是知道的,她们在装。只是随着时间的推进,我装着装着也“真”了。现在让易溪这么……可以说怒目而视了,我又警醒了。
我慢慢地坐下来,喉咙有点干渴,我看了看收银台,收银台的姐姐估计到里面去了。
我立刻站起来,“我去催奶茶。”
“坐下。”
诶,为什么要异口同声,吓得我想尿尿了。
我坐下,两只手掌在大腿上搓,反复地搓,“我能不能上个厕所?”
那俩人都看着我,“憋着。”
“……”这怎么憋啊?憋久了,是要换内裤的。
我尽量憋着吧。
只是越憋,越爱搓大腿了。
“小新,”易溪舔了下并不干涸、甚至亮晶晶的嘴唇,“我……一直想说,如果你非常喜欢,嗯,非常喜欢苏爽的话,那我……”
怎么个意思?我都听懵了。这是要把我让出去吗?
“那我……”我咽了咽喉咙。
“那我……”我抓紧了裤子。
“那……”易新拍了下桌子,用她厚厚的专业书,“那那那,那么久!舍不得就算了啊。”
“我又没想跟你抢。”易新唔唔哝哝的,说得很小声。
“嗯,那就这么定了。”易溪很快地补充,“她以后就是你姐媳。”
我,“……”亲爱的,有点太奸诈了。中国人都是要礼让几遍的。你头一遍就收下,有点不符合“国情”。你看你妹,她眼珠正往上翻。
“说什么呢你?”易溪挥打了下我的手臂,“嘟嘟囔囔的,你是不愿意吗?”
“没有的事。”我并拢大腿。太想上厕所了,并拢大腿感觉好受一点儿。
“反正,”易新吐出一口长气,“以后苏爽就是我姐媳,我对她不会有什么了。”
“嗯。”易溪把送到的咖啡戳开,食指绕着纸巾,擦了擦吸管的上端,送到易新手边,“喝吧。”
“不用这么殷勤。”易新没什么表情的接过了,“以后对她好一点。”
“把她让给你,希望你能对她好。现在说开了,就不怕说得更开,我很喜欢她,希望你不要挥霍她。如果你们最终没能在一起,我希望你不要介意,我可能和她在一起。”
“不会。”易溪搂着我,贴着我的脸颊肉,“我会和她一辈子。”
易溪的指甲掐着我的耳垂,“说句话。”
沉默不是我故意的,我不知道该怎么接下易溪的话。我又沉默了一会,理了下耳鬓的头发,“我想上厕所。”
易溪倍感失败地推开我,“去吧。”
考试的成绩非常好,非常好是什么概念?就是高于易新的要求,但是没有达到易新的程度。我吧,已经很满足了。最后一个学期彻底结束了。又是一年毕业季,我终于能说这句话了。又是一年毕业季,又到离别伤感时。毕业就意味着青春散场,也意味着最后的疯狂是妄为”。窗外有飘飘洒洒的雪花,也有纵情高歌的同学。毕业的横幅挂满了校园,吼宿舍楼的、当众表白的、单膝跪地的、撕书的、裸着上身狂奔的……把易新看得直摇头,把我看得直咂舌。
我兜了一下满满的肩包,兴冲冲地拍着栏杆说,“我们也撕书吧!”
易新一个中指弹在我太阳穴上,“胡说什么!撕书是最傻的,以后还有要回顾的时候。专业书籍你都记好了吗?”
这话把我问心虚了。什么样才叫记好?这不考完就行了吗?难道要一字不漏的程度?
我坚决地点头。虽然满怀心虚。
易新哼了一下,“那非专业呢?合同法、行政法学、国际贸易政策……”
我打断易新,“行行行!是我没记好,我不撕了,全摆在你家,需要的时候,我去你家翻。”
“滚!”我要滚了,易新又把我揪回来,揪了一下我的耳垂,“全给你卖掉!”
我上下瞧她一眼,摸着自己的下巴,“你还缺这个钱,啧啧啧。”
易新一脚踩在我脚面上,“混球!”
这都要毕业了,我龇牙咧嘴地想了想,我是不是也报复一回啊?以后不用她辅导功课了,我现在不报复,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我一把拍在易新的屁股上,用尽了我毕生的全力。易新被我拍得一趔趄,反应过来,披头散发地骂我,“你这个缺心眼的!”
看我跑远,仿佛要气得蹶过去了,丢下自己的考试用品,在我哈哈大笑还没回神的时候,果断地追上来。
“诶,你看易新和苏爽,真是生死不离啊。”
第80章 回家过年
先过年吧。没几天就过年了, 挤末班车的年终奖会招人鄙视的。
也是胡扯!我还领什么年终奖, 我要进去了, 就给别人发年终奖了。我就是不想那么早进去, 所以我总找一些理由蒙蔽自己。
我心里有点别扭。也不是咒老陆,他那病拖了好长时间。我还想着, 去医院把他接回来过年。随便怎么着吧,我不想去恨了。恨一个人, 永远比爱一个人更站得住脚根。因为爱啊, 爱这个事情, 它需要奋力去维系。恨,只需要厌恶与轻视。因此, 放下爱意比放下恨意容易, 恨意可以维系的更久。但恨意也容易摧毁人的心智。
我是有感受的,我觉得大一有段时间,我是非常地没心智。对沈颜做过的一切, 我到现在还后悔。后悔不是源于我对她的“伤害”,是源于她对我长期的骚扰。
我在医院碰到沈颜的时候, 她总是一副嘻嘻哈哈没脸没躁的姿态跟我鬼扯半天, 末了也总说一句, “我会等你。”
诶,真的,如果可以重生一次,如果这个世界有重生这回事的话,回到大一初初入学那段, 我还是会去西餐厅探苏泽的班,认识沈颜。但我一定端正态度,不招惹她。就这个事儿,我老后悔了。开始不招惹人家,现在怎么怼人家都可以理直气壮。但我那段确实像心智不成熟的孩子,我现在的一切,都是为我当时的行径买单。
我不会呛沈颜,我也不会呛易新。我哪有资格呛她们,一个先前对不起,一个一直欠着债。可能我的态度是有点躲闪,不够立竿见影,不够吹糠见米。我总想大家都好好的,相知不能相守,那便祈愿相安无事。我怕太快的转变。太快的转变都源于一个不得不转变的“心伤”。我愿以另一种方式,让她们轻快地离开我。
我搬出两只手掌,比划着,“十八?十九?二十?”
“你大我多少岁心里没数吗?”我坐在陆乘风的被面上嗤笑,“等等等,也得我愿意让你等。”
沈颜的烈焰红唇中吐出一个字,“滚!”扒了一下我的脸皮,“有时候我特别讨厌你!”
“谁让你喜欢我了?”我仰着下巴站起来,“有本事别喜欢我。”
沈颜瞪着眼,拎着我的脸皮,“你少给我下套啊,我时间多着呢,我就愿意喜欢你。”
“……”
我刚走到门口,沈颜又喊我,“你去哪啊?”
“……我想去问下主治医师。”本来想悄摸摸地走,让她给喊住。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有点心虚,立在门口有点想钻地缝儿。
沈颜刚站起来,老陆就快速地问了句,“你去问什么?”
老陆刚才还笑眯眯的,看我们俩互动。现在一下有点严肃起来,握着拳头放在嘴唇下面,“我是说,你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我就好了。”
“我……”我卡了一下,“我就是,我人一直来,也没去问主治医师,对你这个病,我都不了解。我觉得我,我该去问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