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我又搭上她的肩,“也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就是……”
纪学霸突然推掉我的手,看起来忍了好久的样子,“你吃个饭能不能老实点,你多动症还是怎么着?”
我看了一圈周围,大家都端着盘子在星光餐的自助区取食,还有一部分人,在特级大厨那边等人家师傅卷新鲜寿司和片北京烤鸭。现场还有加拿大籍的华人歌手在驻唱庄重又温柔的“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少部分人端着酒杯站定在一旁且听且醉着。目光顾及百人长桌,只有坐得离我们比较远的伶仃几个姑娘,正拿着据说拍照无比清晰的OPPO R9和 R11在矜持地拍着美食照片。那我爸在干嘛?自告奋勇地帮那几个小姑娘和美食拍合照。
我的目光回到纪学霸脸上,说实话,我也忍好久了。从那天他不由分说地把易新拉到走廊开始,我就在忍他了。
我用手中的餐刀指着他,“我忍你好久了,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怎么我跟易新说话还犯你事了?”
“你说我怎么了?”他也拿起了餐刀。
其实我们平日里的交情还是不错的,那天我因为心情不畅快,开餐之前喝了半瓶红酒,和易新说话的过程中,又喝了半瓶红酒,归整起来就是喝了一瓶。鉴于我之前和厂长喝酒一直“偷税漏税”,我必须说,我那天晚上是很实在的一瓶。纪学霸一直就没怎么吃东西,把我喝剩的半瓶红酒给端走,我是这边喝半瓶,那边喝半瓶,所以每瓶都有剩。他是半瓶的状态端走,空瓶的状态落下,又半瓶的状态端走,又空瓶的状态落下。所以他也是结结实实的一瓶。
大概都是空腹喝了红酒的缘故,我当然不至于大醉,就是有那么点渐进式的飘忽,而他已经是酒精上脑的状态,大概他肝功能比我好,挥发和发作的速度都比我快。说句公平的实话,要论酒量,我是做惯了业务养起来的,他不像我这般,他很少周旋人前的事情,所以空腹一瓶红酒,大概已经到了极限。总之我们就为易新的事怼上了。
易新抽走了我们俩人的餐刀,左边打了一胳膊,右边瞪了五秒钟,我是被瞪了五秒钟的那个。
“你们俩抽得什么风?”
醉酒状态的纪学霸把头先垂下来,“易新,今天你把话说明白。你一直拒绝我,是不是因为苏爽?他们都说你们般配……”
“他们是谁?”易新把餐刀丢在桌子上,动静不大,但足够震慑住我和纪学霸了。我们同时坐得无比笔挺。
“就他们啊。”纪学霸的手指在自助区和驻唱区快速虚晃了一下,就立即收起来了。“反正我也是这么觉得,你们俩走得太近了。”
易新不说话。我就觉得我可以发言了,“我们俩一直走得很近啊,你怎么这会儿才反应过来?”
纪学霸梗着泛红的脖子反问我,“你觉得搅和在我们俩人中间特别有意思是吧!?”
酒精麻痹了我的思考神经,降低了我的反应速度,我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什么时候搅和在你们中间了?”
我碰了下易新,“你说话啊,他追不上你,是不是他自己的问题?跟我有什么关系?”
易新的白眼快翻到天花板上去了,“你们俩很吵,争这种事情有意思吗?”
“这世界上又不止谈恋爱这一件事情才重要,还有很多有意义的事情值得你们去投入和产出。拜托你们多到外面的世界去见识一下,去提升一下,OK?”
我把金丝小枣的枣核吐出来,“我OK。”
纪学霸喝了一口玻璃器皿里面的漱口水,“我不OK。”
“他连漱口水都喝!”我指着纪学霸,跟易新吐槽道。
之所以我还能吐槽这个,确实是因为我当时脑袋不甚清醒。
易新用手掌轻轻推了我脑袋一下,“你安静点好吗?算我拜托你。”
“你跟我出去说话。”那俩人出去说话了。
我正到处找红皮花生的时候,有人在我桌前搁了一把带壳的花生。
我回头看人的时候,先看到对方腰际的位置,身材貌似不错。穿了一件灯笼袖半高领的套头毛衣,看起来腰身很纤细。再往上看,兔子款的围巾和针织的护耳帽搭在一起,有点像韩流明星街拍的感觉。再看这人的五官,包得太严实,鼻端以下全部藏在围巾里面,头上还戴一款遮耳的兔绒帽。特别有趣的地方是,上头也吊着一颗圆圆的毛绒球,粉色的。哎呦妈啊,真想叫易溪过来看看,有人比她还可爱,太可爱了这人!
我用力地晃了下脑袋,这不就是易溪本人吗?擦!
易溪除了正装以外,就偏爱粉色系的。说喜欢粉色系的女生,心里都住着一位长不大的小公主。易溪尤其严重,体现在购物选择上,买什么都是粉粉粉,几乎一粉到底。话说回来,颜色只是很次要的原因,最主要原因,我能认出她,还是身为枕边人的强烈“嗅觉”。
她穿着和平日完全不同风格的衣物,我是指在公司职员面前,她多数正装,从来不做这种俏皮打扮。
“喝了多少?”她在易新的位子坐下,岿然不动地坐着,也不看我,就是低头划手机屏幕。
袖子很长,拖到了手机界面上。也是了,灯笼袖本来就是袖子很长,手腕部分略扎口的设计。
我很奇怪的是,那晚我记得她不喜欢我喝酒的这件事,却忘记了我们正在吵架的事。
我把酒杯和空瓶藏到胳膊肘后面,支着侧脸看她,“你说你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她生动形象地诠释了什么叫“熟视无睹”和“嗤之以鼻”,然后还是刚才那个问题,“喝了多少?”
我剥了一粒花生丢到嘴里,老实地竖起食指,“一瓶。”
“饭前?”
我想了一会儿,确认地点头。
她朝我递出一只有重影的手,“跟我回家,你快要发作了。”
“你才快要发作。”我扫开她的手,拿起筷子在桌子上磕了磕,“不走啊,决战到天亮。”
易溪一根手指挑起我的下巴,“别人都说酒后吐真言,我现在问你个事,你说的应该都是实话吧。”
我大概点了下头。
“喜欢沈颜吗?”易溪摁着我的心口,“喜欢她吗?”
我低头看心口,“你摁着我干什么?”
“想听你用真心说。”
我夹了块糖醋小排吃,“你怎么翻来覆去就挑她这么个人一直说?我从来没说你身边有谁。”
“我身边有谁?”
“你自己心里没数吗?你那些走马灯的前男友,现在不是一个个都还在追你吗?说是前男友,不如说是追求者,还一天天往公司里送花呢,楼下装偶遇,我瞎吗?一个两个也就算了,这数以连计叫我怎么办?我看能从绕城高速的西北段入口排到东南段出口了。你要吃糖藕吗?”
易溪摇了摇头,“我接触他们了?”
我把筷子拍桌上,“那你可以去发展一个啊!”
“你不介意吗?”
“谁介意谁是狗。”
第55章 分手?
第二天起来我特别想抽自己。
然而还没舍得下手, 我爸就特别爽快地替我履行了, 抽的是我后脑勺的位置。
我整个人被他打懵了, 直愣愣地看着我爸把水杯和解酒片推到我面前来。
我爸浑身都是戏, 表情动作里都是嫌弃,“你要不是我亲女儿, 我就打死你,你昨天说的是人话吗?”
我顿住片刻, 原因有俩。一是, 没想到我昨天说的话他全部听见了。二是, 我什么时候是他亲女儿了?
我一直知道他在自我催眠。从我还小的时候开始,他一面告诉我事实, 一面又催眠自己和我。一直反复地强调, “你是我女儿,我是你爸爸。”。如今看来,大概是自我催眠的时间过长, 他已经对这个“事实”深信不疑了。
“真不是人话。”我双手捂着自己的脸。宿醉醒来,最糟糕的结果不是头疼欲裂和胃如刀割, 而是排山倒海无比清晰的昨日记忆。
“我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来?”我一翻手, 差点儿把我爸的茶壶盖打翻出去。
我爸捏着自己的小茶壶, 躲得远远的,“你问我,我问谁?”
“你怎么不制止我?你还是我亲爸吗?!”
“嘿!做人要讲理。是你建议我多认识几个姑娘,我那昨天不是搭茬去了吗?谁知道易溪过来了,谁知道你们又吵架了?来就来吧, 捂那么瓷实。吵就吵吧,最后抽你一巴掌。”
“不是,那你没听见我们说什么,就知道我说的不是人话了?”
“废话!你要说的是人话,那人家易溪能打你?”
我冲我爸竖起大拇指。
“昨天打你的……”同事一副想问又不好问但实在兴趣很浓的样子,“谁啊?”
“我小妈。”
“吼,你爸是挺帅的,你小妈看着很年轻。可是按理说,你爸昨天那样……”大概是不好意思详说,同事冲我嘿嘿笑了两声,“那什么,不是该打你爸吗?怎么打起你来了?”
我淡定地敲蛋剥壳,“父不教,子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