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略过吕奕,瞥了眼三人,一时面色通红。
他指了指前面竹吊楼, 结结巴巴道:“这,这,左旁那也是,是我家的楼咯,吃食也包,我婆煮东西好吃……”
说罢,领四人去。
白棠环顾周遭,倒是颇为满意。
这楼位置极佳,从高处一眼望去,此地的风景皆被揽入眼中。因寒症缘故,她与秋颜宁住一屋,戚念与吕奕则各住一间。
稍作安排后,这才闲逛的去闲逛,打听的去打听,各自去忙各的,唯有白棠留在屋中。
她整理物件,待取出竹筒后这才想起近日捉的虫。将竹筒中的虫倒出来,果然都蜷缩成一团死了。
可惜了……
这些虫生得都奇异,色彩尤其好看,死了实在可惜。
白棠惋惜着,却又想起在央国时救的珠雀,但旋即又蹙眉,怕再受反噬。
但最终,她还是捏着一只生尾蛰,如蝶如蜻蜓的虫。
这蝶虫浑身紫渐白,翅与形态如鸢尾花,生得极美。白棠捕时废了些劲。
而这蝶虫虽美,但却极毒。蛰一口皮肉里就会生虫卵,那幼虫甚至会钻入五脏。
收回目光,随着一股青线从指尖冒出,不多时那蝶虫的翅膀便开始忽闪,随后围绕着她飞。
“咦?这回倒还好。”
白棠讶意,不过又转瞬即逝。她服过灵胶,又吞噬了喰惑,再加进来修炼,自然要比当初时更胜了。
似乎可用。
她盯着蝶虫,忽然灵光一闪,陷入沉思。
……
青台寨一住又是半月。
“你这头花怎么……我怎么觉得…比前几日好看了些?”
这天,吕奕眯眼盯着她头上的蝶虫,嘴中喃喃道。
他总觉得那头花越来越好看了,简直比活物还好看,仔细看翅缘还带银色。
白棠暗翻白眼,岔开话题道:“一天到晚只在意这些,你可会使修为了?”
“我——”
吕奕一噎,可算是戳着他的痛处了。他起初还觉得白棠这人乖,人又好说话,谁成想竟是个说话带刺之人。
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他嘴里哼哼唧唧,但还是回房中修炼了。
待吕奕离去,白棠发间蝶虫才振翅飞落。而在她袖中,一条白碧如珠链的长虫顺着指尖爬到案上。
近些日子里,她试着以气以血喂食这帮怪虫,想不到效果极佳。而随着喂养,这些虫子就如她手中的提线之物,可以随意招来换去,很是听话。
白棠心情颇佳,待长虫爬回角落后,这才抬步出门。正走至门口,迎面撞上刚回的秋颜宁。
秋颜宁道:“我们该走了。”
白棠明了,但又问道:“莫不是知道乌乙山的位置了?”
秋颜宁答:“嗯,恰好有一支商队同行。”
白棠心情更好,笑道:“那我这就起唤十三和吕奕。”
秋颜宁也笑,温声道:“不急,明日才动身。”
说罢,抬眼望向不远处那蝶虫,一时神色不明。
白棠随之望去,解释道:“那虫子越来越听话了。”
秋颜宁却蹙眉,语重心长道:“打发时间便是,可千万莫伤了自己。”
“怎么会。”
白棠瘪嘴,但也乖乖点了点头。
她总觉得秋颜宁待她越来越好了,尤其是自那日说起道侣一事后。
“难不成她近日开窍,开始有情了?”
白棠心里嘀咕着。
不过,通些人情也好;秋颜宁虽然待自己好,但有时待别人未免太冷漠了。
秋颜宁凭什么待她那么好?她待她有责任,戚念他们不也该如此么?
白棠有些好奇。其他事她不敢妄想,更不敢自以为是。
不得不说,她这人虽机敏,但对感情之事却极为迟缓,许多事也不太了解。
“怎么?”
秋颜宁见她愣神,不禁问道。
白棠收神,索性今日无事,她干脆坐下,想着与秋颜宁好好谈一谈。
“姐姐。”
“嗯?”
秋颜宁见她这模样,忍俊不禁道:“怎么了?”
白棠突然有些难以开口,她欲言又止道:“你…为何……,”
顿了顿,她一口气道:“我觉得你待我特别好。”
听罢,秋颜宁分析了这番话,随后静静注视着表情不自在的白棠。
坏了,她怕是以为自己疯了。
可惜白棠不能捂脸,她偶尔一瞥,就见眼前这人反应平淡,端正坐着。
只是那双墨瞳正看着她,表情却似笑非笑,像是听到了什么极有趣之事。
秋颜宁笑了,笑得恬雅温柔。她发觉自己真是越来越喜欢这丫头了。
她反问:“小棠是想知道我为何待你好?”
白棠露怯,讪讪道:“只是偶然一问,提着玩罢了……”
秋颜宁唇角含笑,眼帘微垂,掩了其中的深情,“我待你好是因为——”
“哐哐哐!”
话未尽,便听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看!你们快些来看!”
门外,吕奕激动万分。
他语气十分急切,扯着嗓子在外头高喊道。
白棠被秋颜宁这软言软语迷的晕乎乎,本就有些坐不住了,一听吕奕叫唤,忙弹起身去看。
“你看!”
吕奕满脸兴奋,整个人跳脚,挥舞着手中正燃的符纸,“我做到了!”
白棠耷下脸色,“切”了一声道:“你这符是明火点的吧?”
吕奕睁圆眼,认真道:“千真万确,这确实是以真元之气点燃。”
白棠知他不是开玩笑,眉一挑道:“哦哟,那可不得了了,你不妨再试一张叫我们看看?”
吕奕干脆答应:“有何不可?”
说罢,问秋颜宁要了张符纸。他吸了口气,神色变得专注,剑眉一紧,手中拈符,那模样颇有几分架势。
然而,三人等了半柱香却不见半点火星——
“怎,怎么会这样……”
吕奕表情一懵,紧接着又试了几回,却毫无反应。
白棠既怜悯又想笑,嘴上劝道:“起码成了一次,往后好好摸索,没准就掌握诀窍了。”
吕奕点头,赞同道:“有道理!有道理!”
话尽,又返回屋去了。今日之事也就此作罢,明日有行程,三人便早早歇了。
……
翌日。
从青台寨往西要坐船。这唤作詹水的河道极长,经西方几国流入豫国再到拜疆、迦叶戛。
南部再往西就更穷险,且不说山林中的毒蛇猛兽,就是走上三个月也未必到的了。
三人寻思着:倘若豫国乌乙山非她们要寻的那座,也好走水路往西。
今日同行的不止一支商队,河道上还有许多船,场面倒是热闹。有船家说人多不好上路,那表情甚是吓人。但问其缘故,他又不讲,便无人搭理了。
离青台寨时还早,天色初亮,河道与竹林都氤着层雾气。商人与船家都在论这雾气与货。
白棠打了个哈欠,不知为何,昨夜她睡得不□□稳。
她瞄了眼戚念,道:“十三,你玩水做甚?”
戚念眼馋,直勾勾盯着水底若隐若现的青黑,稚声回道:“有鱼。”
白棠敲他头,道:“鱼算得什么?你又不是没吃过。”
戚念道:“我,饿了。”
他也不傻,知秋颜宁心硬,而白棠心软,故此有些事他是找白棠,而非秋颜宁。
怪了,怎就只知找我一个人!
白棠瞪了他一眼,将葱饼塞给他,心底还纳闷。
“她今日居然说话了。”
吕奕“咦”了一声,倒是有些新奇。算起来他也与这姑娘接触了两月,但听她讲话的次数屈指可数。
想着,他又道:“不过女儿家还是文静好。”
白棠忍笑别过头,秋颜宁则不做声。
之后一路无话。
约莫过了半日,三人隐隐察觉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昨夜观星,今日应该是好天气,但此时到是午时,头顶却仍不见阳。
白棠环顾周遭,只觉雾气比早时更浓,甚至连两岸都有些看不起清了。
船分明往前在动,但好似永远划不出这浓雾,一直在原地打转。
周边几艘船已有人在抱怨,但不知情况,也不好多讲。
“呀!”
忽地有人惊呼一声,惶恐道:“莫不是误入那位神仙的领地了?”
此话一出,有人大惊,顿时慌了手脚,吓得差些翻出船。
对此。外乡人们一头雾水。他们摸不清状况,不知是哪路神仙,这帮人竟连名都不敢提。
“你们看,水,水中有人骨……”
这时,又有人颤颤道。
时仪
吕奕低头,见浅青的水中果真有许多白骨, 想必都是死在这儿的人。
他脖子一缩, 知此事不简单。
“我的娘啊, 咱们这是什么运气?”
他抬头望向三人, 嘴里“哎呀呀”叹着。
莫说是吕奕, 就连白棠也不禁蹙眉,心里想:她们可是与水结下了梁子。否则?好巧不巧, 怎么会又遇见这样的怪事。
“好古怪。”
白棠低声道。
此处虽诡异,但却没有半点邪秽之气, 相反灵气浓郁, 颇有些像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