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儿,开弓没有回头箭。”太后摸了摸季呈佑的头,声音放软了一些,“你想想看,他在流放之际,尚且不肯给你做侧君。事到如今,你难道还指望和他同归于好吗?”
“注定得不到的东西,早早毁掉,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
军营中,不见众兵将列阵训练的身影,反而无数兵卒热火朝天地围在一起,不时传出一阵阵叫好声。又是一月一次的军营大比。
圈内的训练场上,叶澄拿着一柄长/枪,三两下将对手的武器挑飞,然后直接一脚把人踹下了台。
一旁围观的徐集有点牙酸。他是另一个兵营里的百夫长,但和胡老四关系不错:“谁又招惹你们营的疤美人儿了,怎么看着这么杀气腾腾的?”
虽说在第一次参加军营大比的时候,叶澄以一口气撂翻十二个大汉,并且强迫人家提着裤子逃下台的凶残形象,在军中闻名。但随后几次军营大比,叶澄勉强捡起了一点同袍情谊。就算是不幸和叶澄对上,叶澄也不会让人输得太惨。
难道这一个月里,又有人狗胆包天,觊觎这位阎王爷的美色?
胡老四面无表情地坐在台下:“哦,他赶着打完今天的十场,然后回去做功课。”
徐集皱眉,甚至结巴了一下:“功,功课?”
乔二就坐在一旁,自来熟地接上话茬:“唉,就是夫子让回家写的那些。上过学没?”
徐集翻了个白眼,他当然知道功课是什么,但问题是:“谁敢给他留功课?!”
活腻歪了吗?!
乔二一边为他家叶哥的英姿鼓掌,一边漫不经心地答道:“那还用问,当然是嫂子了。”
徐集眼睛一亮:“呦,他有老婆了?”
八卦总是这么动人心弦,旁边几个外营的人也凑了过来。叶澄帐中的人,就七嘴八舌地给他们炫耀。
“那当然!我们叶哥这么牛逼,怎么会打光棍儿!”
“嫂子还是个比叶哥都漂亮的大美人呢!”
“啧啧。这以后生出来孩子,得长成什么样啊!”
“而且还是书香世家出来的!大家闺秀!”
徐集有点不相信:“真的假的?”
乔二不快:“我们叶哥亲口说的!难道你觉得我们叶哥吹牛?!”
徐集怕惹来众怒,连忙解释道:“我就是有点好奇。你们叶哥有没有说过,这娘子是怎么娶到的?”
乔二想了想:“应该是抢的吧。”
旁边一人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别瞎说,咱们叶哥是这种人吗?!而且就咱叶哥这脸,还用得着抢?”
乔二不服气:“但是咱叶哥以前不是做山大王的吗?我不是瞧不起叶哥,但嫂子那样的人品才貌,老丈人能愿意?就算不是抢的,肯定也是私奔的。”
这年头,读书人的地位高,瞧不起武人,更别说山贼这种犯罪分子了。叶澄能娶到这么一位娘子,真是高攀了。且不说面子上如何,连下一代的教育问题都解决了!
见众人说的有鼻子有眼,徐集也稍微信了些,不由得心生嫉妒。
这姓叶的小子哪儿好了,天生神力就算了,竟然还能娶到这样的娘子?!真是老天不长眼。
但是还不等徐集把嫉妒表现出来,旁边已经有人摇头晃脑地感慨起来:“可惜就是太凶残了。可见人无完人啊。”
徐集一愣,不相信:“不会吧,读书人家的女儿不是最讲究那个,那个三从四德吗?”他之前做过大户人家的护卫,“再说了,她们走两步路都喘气,说话像猫叫,就算真放开了力气打,估计也就是给叶端瑜挠个痒痒。”
难道是直接拿刀砍?
乔二摸摸脑袋:“倒是没听说过打人,但是嫂子留功课啊!”
话题终于回到了功课上。
乔二等人七嘴八舌地,给徐集讲起了事情的经过,重点是形象具体地描述了,叶澄是如何被功课折磨地痛不欲生,铁汉落泪,但是碍于嫂子的淫威,只能点着油灯,狂补作业。第一次听说的人纷纷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徐集的表现尤其明显,不停地擦汗。
乔二问他:“你咋了?这大冬天还流汗呢?”
“没事,我就是觉得我家村边的小花也挺好的。”
虽然不是书香门第,虽然不是美若天仙,虽然还动不动就拿着扫帚打人,但是至少不留作业啊!
作者有话要说: 季芳泽在军营外,听到的是:想当初,叶家玉郎与小王爷在城门前洒泪道别,情定三生,不离不弃吧啦吧啦。
季芳泽在军营内,听到的是:我们叶哥当年与一个大家闺秀一见钟情,嫂子的老父亲不同意,于是叶哥抢了就跑,结果现在还在为了讨好老丈人,天天做媳妇留的功课吧啦吧啦。
季芳泽:说!你到底有几个好妹妹!
第55章
军营大比, 每个人都至少要参加一项比试, 叶澄选择了打斗, 一连打了十场,三下五除二地解决了晋级的事,就没再看下去,径直回了营帐。
叶澄在回营帐的路上遇到了穿着普通戎装的怀化将军。怀化将军身边只跟着几个亲卫,之前应该是在悄悄巡视军营大比的情况。
按理说, 怀化将军作为整个虎啸关最高的军事将领,叶澄这种小虾米是没什么机会和他近距离接触的。上次见他, 想来也只是个意外, 叶澄远远施了一礼, 就准备离开, 但怀化将军叫住了他。
“叶端瑜。”
叶澄驻足:“将军有何吩咐?”
怀化将军摆摆手:“陪本将军走一走吧。”
叶澄落后一步,跟着怀化将军出了训练场。
军营大比是军中一月一次的盛事, 大家都聚在训练场, 除了必要把守和巡视的士兵, 外面没几个人。
叶澄不知道怀化将军找他做什么, 只是安静地跟在身后。
怀化将军四处走走看看,似乎真的只是想找个陪同的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叶澄闲聊:“你今日怎么回来地这么早?”
“怎么?”怀化将军似笑非笑, “瞧不上军中的对手?”
叶澄却摇头:“军中人才济济,我不过是沾了天赋的光。”
这不是谦虚。他若真的要比,自然样样能拔头筹。但拿他和其他的兵卒比, 其实有点欺负人了。他毕竟不是真的二十来岁,也不是所谓的文人雅士。
怀化将军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我看过你的训练记录,很不错。”
自从那日见过叶澄之后,怀化将军其实有叮嘱掌管罪卒营的将领关注叶澄。不过这次,不是作为哪几个亲戚要他照顾的人,而是作为一个他欣赏的后辈,看重的苗子。
所以他知道,纵然叶澄一进军营,成绩就非常亮眼,但每次训练,叶澄也照样是最刻苦,最认真的一个。而且,罪卒营一向比较乱,阵营分明,但叶澄却很快就融合其中,甚至有了威信。他原本是个锦衣玉食的公子哥,能做到如此,实在叫人刮目相看。
这世上,自然有天赋卓绝之人,叶澄就是其中一个。但怀化将军更相信,这世上所有的成就,绝不会仅仅因为天赋就能达成。
“你在这里也待了几个月了,觉得这军中如何?”
这实在不该是一个将军,问一个罪卒的问题。
叶澄却认真回答道:“士气充盈,可战之师。”
怀化将军眼中神色未明:“但在太平时节,兵强马壮,却也不是什么好事。”
叶澄摇摇头:“虎狼在侧,岂能轻言‘太平’二字?”
大夏建国许久,占地颇广,其中鱼米之乡占了大半,最是富饶,但因为,难免。荣国是随后兴起,地处苦寒,生活条件恶劣,但也因此而兵事强盛,甚至妇孺都能上马杀敌。
数年前,荣国大举兴兵,大夏没有防备,接连被攻下数城,甚至差点被兵围都城。但大夏毕竟建国日久,国力强盛,回过神来,便没再让荣国占什么便宜。经过惨烈的厮杀,两国终于和谈。至此已经五年。
虽然边境时不时有些“土匪”之类的小摩擦,但也还算相安无事。
怀化将军看向叶澄的眼中多了几分赞赏,语带讥讽:“但可笑的是,自从前几年签订了那个可笑的条约,荣国没再大举兴兵,京中就有不少人觉得,如今已经到了太平时节,在朝堂上提了很多次裁兵。”
好在皇帝很信任怀化将军,这些年从来没有因为其他人的谏言,而对怀化将军有忌惮,掣肘的迹象。就叶澄目前看来,怀化将军也确实没有辜负皇帝的信任。他练兵有方,又治兵严谨,不愧是一方名将。
怀化将军冷哼了一声:“那些文人‘仁义礼智信’读多了,就脑子不好使了。一纸条约有什么用,荣国狼子野心,总有一天会卷土重来!”
叶澄从没以文人自居过,所以虽然怀化将军有些地图炮,也并不在意。
文武两方立场不同。怀化将军看来,荣国狼子野心,裁兵绝不可为。但养兵是件非常烧钱的事,怀化将军又在虎啸关多年,名望极为强盛。如今不打仗了,朝中文臣难免有些忌惮。这事也说不上谁对谁错。
但不得不说,书里的情节证明,怀化将军的判断是对的。荣国确实没想过要和大夏和平共处。再过两三年,荣国便会找借口撕毁条约,再度举兵。这一次,因为荣国的三皇子崭露头角,用兵诡谲,会打得比上一次更为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