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好吵,是不是那群孩子又来爬树了?”乔大夫伸长脖子看外面,“不是啊。”
孩子?沈晫注视没事人般捣药的乔大夫,好像懂了。沈晫笑容满脸起身:“多谢义父。”
“别乱喊,我还不是你义父呢。”乔大夫不高兴嘟囔,“名分还没,倒叫上了。”
沈晫笑,兴冲冲往外走:“流风,收拾一下跟我去县城。叔嬷,我们今儿不回来了。”
“哎。”叔嬷笑眯眯答应道。看着两个孩子,他心里别提多高兴,真好啊。
流风回屋利落收拾一个小包袱出来,乖巧等在一旁。沈晫率先往前走,走到门口时停下脚步,龇牙一笑转头对叔嬷道:“不对,不能叫叔嬷。以后要叫阿嬷了。阿嬷,我们走了。”
看着两人走远,叔嬷一脸疑惑,叫阿嬷?他赶紧回屋问乔大夫,得到高兴不已的答案。
“孩子都已经叫我们了,也不能太委屈他。”叔嬷催促道,“你快些去联系那些亲戚,等沈小子回来找个好日子办个认亲宴。亲儿子不在身边,有个干儿子也是好的。”
“急什么。”乔大夫一点不急,“他还能跑了?等他回来再商量商量。”
“还商量什么呀。”叔嬷心急火燎,“人孩子都叫我阿嬷了,叫你义父了,你还不想认怎么的?我告诉你,这件事不能拖,万一,我是说万一黄了呢?得先把名分定下来。”
乔大夫实在拗不过叔嬷,只能答应下来。然后磨磨蹭蹭去找人看日子,好办认亲宴。
另一边,沈晫和流风租了牛车马不停蹄赶到县城。沈晫先到宅子,见门上匾额换成了“沈宅”。他点头,对风泽的办事能力很满意。进屋,沈晫直接让流风去给杨管事送请帖。
走进书房翻开账本,沈晫查昨天和今天的账。风泽紧张等在一旁,生怕出错。
账倒是没错,沈晫发现自个还是有很多繁体字不认识。认字再次被提上日程,他盯着账本思考接下来怎么做。古代的读书人大多有功名在身,不是想请就能请的。
放下账本,沈晫叹口气:“账做的很好,继续努力。周管事派人来过吗?”
“派人来过的。”风泽小心回话,“传话说有个好宅子要卖,问少爷你买不买。”
“行,等会我去看看。”沈晫想着能不能拜托周管事帮忙找教书先生,想想又觉得他们除了生意没什么交情。思来想去,他决定先等流风回来再说,如果杨管事能帮忙更好。
流风很快匆匆回来禀告:“少爷,杨管事出船了。这一时怕是回不来,得等等。”
看来他只能找周管事帮忙了。沈晫起身,叫上流风:“走,去牙行看看。”
立即跟上沈晫,流风离开前看了一眼风泽。两人离开后,风泽走到桌边盯着账本出神。
来到牙行,沈晫没见到周管事,是另一位姓王的管事。王管事带沈晫去看了那处宅子,亭台楼阁,美轮美奂,是个不错的地方。价钱自然也贵,要六百两之多。
沈晫没立即答应下来,而是说考虑看看。离开前,沈晫看到驴子,决定买一匹。
回去后,沈晫让流风出去打探下附近读书人的情况。而他自己,该吃吃,该睡睡。
晚上无聊,沈晫点着油灯把买来的话本子看完了。然后,他就迷上话本子了。
第二天起来吃过饭,沈晫第一件事不是去牙行,而是去书店挑话本子。书店老板同沈晫聊了聊,两人颇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沈晫拿着一个话本问道:“老板,后续呢?”
“我也急啊,可这位红先生不急啊。”老板姓冯,他愁眉苦脸道,“催也没有用。”
“有钱赚还不急?”看署名为红丝砚,沈晫不觉开口,“有点像女子的名。”
“可千万别这么说。让洪先生听见,他更不愿意写了。”冯老板解释道,“红丝砚是一种砚台,有诸砚之首的称号。红先生痴迷砚台,想赚钱买红丝砚,故而化名为红丝砚。”
这样啊……沈晫有点想不通:“红丝砚很便宜?还是红先生赚得多?”
“都不是。”冯老板瞧瞧四周,而后凑到沈晫耳边小声道,“估计是遇上贵人了。”
又是贵人……沈晫只想翻个白眼,他是不是和贵人犯冲啊?怎么哪里都有。突然想到书店老板认识的读书人多,沈晫笑盈盈问:“我想请个教书先生,冯老板可有介绍的?”
“教书先生?”冯老板眼神移到沈晫手里的话本子上,指着红丝砚三个字道,“他。”
“他?”沈晫无语了,“他不是遇到贵人了?怎么可能愿意当教书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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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请先生
“这可不一定。”冯老板透露,“红先生自小聪慧。十二岁中童生,十五岁中秀才,无奈他志不在仕途,这才没往上考。红先生闲赋在家,甚少与人来往,靠写话本子为生。沈小子,众所周知红先生脾性怪异,你要想请他做教书先生,寻常方法可行不通。”
脾性怪异?怎么个怪异?沈晫不禁好奇:“红先生脾性怎么样?你跟我说说吧。”
“我跟你说件事,你自然就明白了。进去说。”冯老板请沈晫进内堂坐,让人上茶。
坐下喝口茶,沈晫笑笑道:“冯老板买什么关子,快把事情经过告诉我吧。”
“好好,我说还不行吗。”冯老板放下茶盏言,“那年红先生十六,考上秀才的第二年,正是春风得意时。听闻他在谅州府与同窗喝茶时,遇见几个学子大谈女子德行。那些学子言明女子无才便是德,应循规蹈矩,一旦有了错漏就该被押送衙门,定其罪,严厉惩处。”
沈晫挑眉,标准的男人至上思想。认为女人是男人的附庸,只能当一个物件看。
“这些言论恰巧被红先生听见。”冯老板笑笑抿口茶问,“你可知红先生做了什么?”
想了想,沈晫道:“肯定上前和那几个学子讨论,用自己的观点去辩驳。”
“红先生若有这般有礼,也就不会被非议满口脏语。”冯老板摇摇头,想起红先生所做所说不由觉得好笑,“红先生自然上前辩驳,只是他说的话不够斯文。”
读书人确实穷讲究,沈晫不以为然,能不斯文到哪里去?总不至于跟泼妇骂街似的。
“红先生斥责几名学子,道他们未建功立业,未对国家有贡献,只知盯着女人逞威风。殊不知他们的母亲、祖母、乃至无数辈老祖宗都是女人,而他们自己也是女人所生。若早知会生出这些个玩意儿,恐怕他们的母亲生产时恨不得把人塞回肚子里。”冯老板笑出声。
红先生的原话可比冯老板的转述难听多了,专对人下三路骂。这一骂,双方都出了名。被骂的学子被贴上不孝的标签,每每遇人都被调侃:还没被母亲塞回肚子里吗?而红先生从此被人认为出口成脏,粗鄙不堪。两人因此坏了名声,考核德行时被刷了下来。
那些学子自知功名无望,一蹶不振。相反红先生自得其乐,依旧过得有滋有味。
沈晫听完冯老板的话,颇为欣赏红先生。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拼着功名止步也要为世间女子说上几句话,红先生做了。或许有人会说:也许当时红先生并不知道后果如此严重。
聪慧的红先生怎会想不到出言的后果,他是知道的。红先生知道,依旧这么做了。
“红先生有点意思。”沈晫一笑,“这样一位教书先生,想必教学别有一套。”
沈晫打算去见见红先生,冯老板让一个伙计给他带路。沈晫告辞随伙计去找红先生,走着走着发现路很熟悉。左右看看,他恍然大悟,这不是回家的路嘛。红先生也住附近?
红先生的住所和沈宅距离很近,只隔了一条街。伙计将人送到便走了,沈晫上前扣门。
一位中年门房打开门,好奇打量沈晫:“这位公子,请问你找谁?”
“我找红先生。”沈晫微微颔首,“书铺的冯老板介绍我来的。烦请通报一声。”
“稍等。”门房关上门,急忙去书房。恭敬走进书房,门房见红先生在练字,等在一旁。
手腕轻动,分外认真的红先生行云流水写完一幅字。他着一身暗红衣袍,背脊挺直,站如松柏。红先生面容俊朗,一举一动虽含书卷气,也不乏刚劲。他放下毛笔道:“什么事?”
门房弯腰回话:“一位公子上门来,说是冯老板介绍的。先生见还是不见?”
“既然是冯老板介绍来的。请他进来吧。”红先生将刚写好的字放在一边,用镇纸压住。垂眸拿毛笔,红先生再度提笔写字,似乎来者不管是谁都不能打扰他的雅兴。
行礼,门房恭敬退下。大门打开,门房请沈晫进院,并未多话将人带去书房。
迈步进书房,沈晫仔细打量正在写字的红先生。原本他以为红先生思想不拘一格,气质应与寻常读书人不同,即便不是带着邪气,也该洒脱随意,却没想到如此正派。
门房退下,红先生埋首写字,并不搭理沈晫。沈晫好奇走上前,观察红先生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