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刘瑶顿了一下,接着道:“若是破局,流光死后即破,但若想完胜,只此一条路,做与不做,你们自己选择。”
赵益清刚想问些什么,刘瑶却已经是不想再说此事似的,转身离去了。
看着刘瑶的背影,赵益清忽然就觉得难以抉择起来,万民请愿确实是一个极好的法子,但是若没完成,代价太大了,他没有完全的把握,也并不想拖任何人下水。
穆棣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犹豫,上前揉了揉赵益清的头道:“若是这是最好的方法那就做吧,不要想太多,后果我担得起。”
穆棣这话说的格外自信,让赵益清一下子就想起了刘瑶所说的话,他猛地转身问道:“说!谋反是怎么回事?”
穆棣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一时间哽住了,吞吞吐吐的说不出话来。
赵益清最烦他这个样子,顿时一脚踢在穆棣的小腿肚子上,恶狠狠的道:“说!”
穆棣眼神躲躲闪闪的,踟躇了一会儿,才缓缓道来。
他当年一举夺回七州,本该大肆褒奖,可被一纸诏书召回后等待他的不是封赏嘉奖,而是处处针对,时时提防。
再加上他当时对皇帝有意,一时间无数情感冲上心头,便练了精兵,准备将那个高高在上之人拉下来,任他凌辱。
只是他终究是一时冲动,他从小学的便是忠于君主,报效国家,哪里会谋反呢?
所以此时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只不过他的动作被皇帝所察觉,但由于当时穆棣风头正盛,皇帝就算察觉也不敢说些什么,只敢当做不知,私底下再对穆棣多加提防。
也就是说穆棣如今被整的如此凄惨,不像个将军的样子,全怪他自己。
赵益清一时间嘴角抽搐,不知道该说点儿啥。
他是该嫉妒皇帝在穆棣心中的位置高呢?还是要吐槽穆棣就是个莽子呢?
好似是看出了赵益清的想法,穆棣顿时低头认错道:“对不起我错了。”
“你知道自己错哪儿了吗?”
“我不该大逆不道,不该一时冲动。我应该早些遇见你,喜欢你,与你在一起。”
穆棣这个回答简直满分,然而赵益清只想翻白眼。
他戳了戳穆棣的胸膛道:“你要冲动就应该冲动到底,而不是半途而废,要是你现在是皇帝,哪儿还特么有这么多事!”
穆棣抿着嘴,看起来委屈极了。
赵益清本来还想骂两句的,可看他这个样子话锋一转道:“行了,我说笑的,谋反是不对的我知道,
况且如果你真的那么做了,我们也不会在一起了不是吗?”
穆棣闻言顿时笑了起来,拉着赵益清的手,往高台走去。
他道:“走吧,我们去开创先河。”
第103章
高台之上风有些萧瑟,可台下议论之声却硬生生的把此地显得热闹哄哄。
穆棣虽在京中久负盛名,但并未在什么公开场合露面过。
所以他一上台,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南街,逐渐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不自觉的移到了穆棣的脸上,这位年轻的将军常常黑着脸一身杀气,总是让人看不清面庞,而今日他却站在了南街的高台之上。
这时的人们才发现他们心中的活阎王将军并不是什么青面獠牙的恶鬼,而是一个颇为俊朗的青年。
这个青年,为大玄拿回了七州。
他是一位英雄。
然而这个英雄却忽然噗通一声跪下了,把赵益清都吓了一跳。
他道:“穆家自大玄开国以来便世代为将,无数男儿战死沙场,为的只是大玄国土完整,他国不敢来犯,如今六州未收,是我穆家的责任,这一跪,是我愧对大玄百姓。”
说完他重重的磕下了头,看的赵益清心尖儿都在抽抽,六州未收怎能怪他呢?他明明才是最想收六州的那一个,谁有资格去怪他呢?
半响,穆棣才抬起头来,望着下面已经被这一跪,跪懵了的百姓。
他起身来抱拳道:“请诸位助我收六州,退南桑!”
黄怀鉴跟季茂成都是会来事儿的,穆棣话音刚落,他俩就跟着喊道:“收六州!退南桑!”
渐渐的,秦风楼上下也跟着喊了起来。
众人的声音就这样蔓延出去,感染了在台下的民众。
最终整个南街都响彻着呐喊的声音。
“收六州!退南桑!”
“收六州!退南桑!”
“收六州!退南桑!”
“……”
最后,赵益清都不知道是这个花魁大选是怎么结束的,只知道穆棣短短的几句话就让民众的声音沸腾起来,令他在回去的路上频频止不住的望向穆棣。
或许是他看穆棣看的太过明显,穆棣忽然望向他道:“在看什么?”
赵益清当然不能回答他说在看你怎么这么牛逼,他只能摇摇头道:“没什么。”
然而穆棣现在对赵益清也算了解,差不多猜出了他心中所想,道:“如今大玄国富兵强,民众自然也有底气,当你说一件正确的事情的话,他们当然会跟着附和的,又不是傻子。”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赵益清还是皱起了眉头,他们今日并未将万名请愿一事公之于众。
他们得用这个法子打皇帝个措手不及,所以只能临近跟前放出消息,而不能提前让人知道,从而打草惊蛇。
穆棣抬手抚平了赵益清紧锁的眉头,道:“别想了,会成功的。”
时间总是匆匆的过,花魁大选结束后,姜槐通敌叛国的证据被公之于众,其中还有一份名单,里面有着被安插在大玄的南桑奸细的各种资料,一时间引起了轩然大波,朝廷自上而下的开始彻查。
这次的动静极大,朝廷也像是铁了心的要斩除所有奸细似的,宁肯杀错不肯放过,鲜血染红了处刑的钟庭,为这个夏天添了一抹冷意。
而姜槐,作为牵头人事关重大,并没有被立即处刑,而是被收押在监牢之内。
这是赵益清第二次进入监牢,牢中幽冷,并不好受。
姜槐发髻凌乱,满身血污,坐在牢内,身旁摆着馊掉的饭菜,和脏黄的水。
他的眼神有些涣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赵益清走近了他也不知道。
“姜夫子。”赵益清就地坐下唤道。
这时,姜槐才反应过来,看向了赵益清。
“你来了。”
他的声音嘶哑,像是许久没开口说
话的样子,但他的语气却很笃定,像是知道赵益清一定回来似的。
“夫子知道我会来?”赵益清问道。
“你还有事情要问我,自然会来。”姜槐还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只是没了在外时的意气风发。
赵益清面色不变,道:“那夫子猜猜我想要问些什么?”
“不过是问我这么做的缘由罢了。”
“既然夫子知道,那就烦请夫子一一告知。”
姜槐并未立即回话,而是垂下眼像是在回忆着什么,赵益清也不急,坐在地上整暇以待,等着姜槐。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姜槐才慢悠悠的开了口。
“六州是个很穷的地方,尤其是南琉……”
六州是个很穷的地方,因为经济中心并不在那里,而且六州的土地并不肥沃,种出来的庄家也是勉强果腹而已。
而南琉,则靠近边境,乱的要命,于是乎就更穷了。
姜槐,就出生在这鱼龙混杂地穷地方。
他从儿时起就明白了钱的作用,他知道什么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他知道没有钱在如此大的天下间寸步难行。
所以他渴望挣钱。
他学了很多东西,读了很多书,这些都是为了挣钱。
只有有钱他才能活着,好好地活着。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被卷到了战争之中,性命垂危。
好在被人相救,只是救他的并不是大玄之人,而是屡屡侵犯边疆的南桑。
但那又如何,姜槐他只知道他活下来了。
并且南桑还许诺他,只要他甘愿做所谓的奸细,会给他高官厚禄,一生无忧。
救命之恩加上丰厚的报酬,他为什么不干这桩买卖?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他在书上读过的。
他自小便在世上摸爬滚打,没什么道理他不懂的,他足够圆滑也足够会隐藏,所以他成为了南桑在大玄埋下的最锋利的一把刀。
赵益清听完他的古时候,依然是没什么表情,只是轻轻道:“方清歌唱歌很好听。”
姜槐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像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东西似的,嘴角挂上了一丝浅浅的,发自内心的笑。
他喃喃道:“是啊……”
“夫子明明可以兵不血刃慢慢蚕食大玄读书人,可为什么偏要兵行险招针对于我?并且还留下诸多证据?现如今功亏一篑心中可有悔?”
赵益清可不相信姜槐如此聪明的人会大意到将证据遗留在方清歌院内,他一定是故意的,而且姜槐就像是故意露出马脚似的,把事情闹得无比的大,逼着他们去做这一切。
这令赵益清心里不停的打突突,觉得姜槐别有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