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时,早已是新君继位。
母亲离去,又失去了父亲的容成姝便被叔父婶母给接进了皇宫,做了他们的养女,百般宠爱,比亲女更甚。
容成姝是曾经的太子之女,是皇帝最疼爱的侄女,是尊贵的永嘉公主,可她同时,也流着北黎皇室的血,是北黎前任君主的亲外甥女,现任君主的亲表妹,而她那位堪称传奇的母亲,不仅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逃脱了死刑,还带走了大齐百年以来最强的战神。
这样复杂的身份,让容成姝的人生,也只会是复杂的。
重活一世后,已放下了许多的容成瑾,闲暇时细想起这些,对这个身世特别的小侄女,也是多了几分怜惜几分关切。
“公主,你又在想什么去了?”容成瑾看着眼前的容成姝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由得轻叹道。
“啊!云安姑姑,我只是突然担心……担心烨堂叔了。”容成姝顿了顿,道。
容成瑾掩唇一笑,道:“哎呀,你担心谁也不完全去担心他,我的兄长,可有着最旺盛的生命力,他会大胜而归的。”
容成瑾到底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虽然,她生前死后一直呆在后宅,并不知道一切最后到底是怎么平定的,却对自家哥哥十分放心,毕竟这个人,日后可是要回来成亲生娃娃的啊。
而哥哥所爱慕的那个姑娘,一诺千金,她既然选择在容成烨的身上下了赌注,就绝对没有再反悔的道理,她会等着他,等着他回来去向今上求一个恩典,纵使是等不回来,她本就有的是钱,输了这一把,其实也不算多么的吃亏。
所以,不管别人急不急,反正她容成瑾绝对还是悠闲得不得了的。
她又看了一眼侄女,道:“至于那位燕少爷,我猜,他定然也会平安回来的。”
话虽然如此说,但对于这没把握的事,她的心中,也到底还是少了几分笃定。
听容成瑾竟是突然提到了燕云州,容成姝脸一白,顿时便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她别别扭扭地垂下头,道:“啊哈?姑姑……你说什么呢?什么燕少爷呀?”
容成瑾摸了摸她的头,道:“别装傻了,我知你关心他,哎呀呀,你别着急呀,姑姑又不会去同旁人说的,而且,若是说到这些,姑姑可也是个过来人呢。”
有些事情,她只需要稍稍打听下就能明白了,既然不是英国公府那几位正牌的少爷,那就大约是哪位客居的公子了,瞧瞧,她这不一问就中了。
正所谓这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就算是她容成瑾也不例外。
见自己这点子事被知道了,容成姝顿时是羞得满脸通红,她抬眸看了得意的容成瑾一眼,满心都是想要狠狠怼回去,便故意回嘴道:“那!那姑姑,你难道就一点也不担心怀庆侯府那位少爷么?”
容成瑾顿时一噎,真是好个牙尖嘴利的丫头,这问题问得可还真是让人尴尬。
担不担心,容成瑾也起根本说不上来,赵晞阳算是前世今生的变数之一,上辈子,这个人别说上前线了,那些枪啊剑啊的,碰都没去碰过,谁知这辈子,他也不知道是抽了个什么风,放着安逸的日子不过,硬是扔下她怀孕的二妹妹跟了过去,气得南平郡主是大病了一场,现在都还没有缓过来。
容成瑾怕极了别人认为她对妹夫余情未了,当即便沉了脸色,道:“小丫头,他自有人去担心,又关我什么事了!”
见姑姑当真是生气了,方才还想着要故意气气她的容成姝也是连忙便挽了她的手道:“哎呀,好姑姑,是姝儿错了,姑姑别气,不如,你打我一下好了?”
容成瑾倒是丝毫不客气,反手就将手中团扇给拍到了小侄女儿的脑门上。
正当两人还在说着时,房门被人轻轻推开,然后,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姑娘便端着几碟子水果点心微微笑着进来了。
“你们姑侄俩在说些什么呢?笑得如此开心。”陆兰琛将水果点心一一摆上桌子后,如此笑道。
容成姝一见了陆兰琛,拉了她的袖子便开始告状:“浓浓姐姐,姑姑她打我。”
容成瑾摇了摇团扇道:“小永嘉,谁许你乱喊浓浓,还要乱喊姐姐的,让我好好的浓浓突然就成了我的侄女辈。”
容成姝依然拉着陆兰琛的袖子没有放手道:“你论你的,我论我的,人家才比我大不过两三岁,又没上我们家玉牒,你非让我拿她做长辈,我也绝不依。”
陆兰琛不禁又笑了,她柔柔地望着容成姝,道:“我又哪里做得了公主的长辈,瑾瑾,你这样说,太折煞我了。”
容成瑾道:“不折煞,浓浓是最好的。”
这样类似的话语,听得多了,陆兰琛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完全能够坦然接受了,但是,她仍是转头瞥了容成瑾一眼,嗔怪道:“你就少说两句吧。”
容成瑾道:“啊?怎么了?我说错了?”
陆兰琛道:“我虽然喜欢听别人夸我,但似你这样夸法,就让人受不起了。”
容成瑾一愣,道:“受不起?我只是说出自己的内心所想,竟然也如此沉重?”
看着她眨了眨眼睛,满脸不解的模样,陆兰琛叹了口气,“倒也不是沉重。”
一旁的容成姝看着她们,竟是莫名就觉得周身有些发冷。
容成瑾笑了笑,上前把陆兰琛的袖子从容成姝的手里扯了出来,拉着陆兰琛便道:“还是先不说这些了,浓浓,我都差点忘了,这些天我看你的琵琶也旧了,又派人去寻了最好的工匠,给你打了一把新的,琴头的牡丹,是我花了纸样叫人照着雕的,来,我带你去看看。”
陆兰琛道:“可是,你好似三个月前,才刚送了我一把新琵琶,我还很喜欢呢,琵琶挺耐用的,不必换得这么勤吧。”
容成瑾神情一滞,却是嘴硬道:“浓浓,你最该在意的地方,还是琴头。”
陆兰琛道:“记得那一把的芙蓉琴头,你不也说是你画的纸样。”
不过,你也就出了个画画的功夫罢了,那尽心尽力雕花的,还不是人家工匠。
后面这句话,陆兰琛想了想,还是隐了没说,免得身边人又多想了。
容成瑾温柔一笑,道:“傻丫头,这你就不懂了,在这三个月里,我苦练丹青,画功早已非昔日可比。”
“被你拉着苦练丹青的那个人明明一直是我,你除了时不时在一旁挑挑刺外,自己什么也没有做过。”
……
容成姝看着她们突然就手拉着手走了,一时间竟是都不知自己该不该追上去。
“姑姑,你不是特意邀我来王府小住,好好散散心,再陪你好好说说话的么?怎么我才刚来,你就不理我了?”
容成姝看着姑姑逐渐远去的背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如此自言自语道。
第四十四章
容成姝虽真的就这么在王府住了下来,却除了偶尔跑去英国公府找邰靖莲外, 大多时候都是与比自己小十岁的容成玫呆在一起玩。
只因那个特意邀她过来的人, 天天就知道拉着陆兰琛一起趴趴走, 就算偶尔跑来看她, 最后也还是她们二人的故事, 至于她容成姝,只能在一旁微笑地看着她们, 心想她们究竟什么时候能离开。
而这一天,容成瑾竟破天荒的没能成功跟着陆兰琛, 只因陆兰琛她突然就拉着人家姚楚倩一起跑路了, 什么理由也没有留下,还好说歹说的就是不肯带上容成瑾一起, 容成瑾觉得有些受伤。
容成姝本来正拉着最小的姑姑玩雪,看到容成瑾竟是一个人来到了园子里,脸上的意外根本藏都藏不住。
她朝着她身旁探了探头, 有些不确定地唤:“云安……姑姑?”
看到容成姝竟也在这里,仿佛想起了什么的容成瑾顿时温和一笑, 道:“公主, 你在瑞王府住得可还习惯?”
拉着容成玫的容成姝也笑了笑道:“有玫儿姑姑的陪伴,姝儿过得很愉快。”
虽然容成玫是姑姑的辈分, 但毕竟年纪比容成姝小得太多,比起姑姑更像是容成姝的小妹妹,而容成姝虽然是最年长的公主之一,在宫里与其他公主却都相处得十分一般, 也就是在容成玫身上,她才终于算找回了一点大姐姐的感觉,两人自然是玩得开心。
小小的容成玫也看了眼容成瑾的身旁,有些奇怪道:“诶?怎么没有兰姐姐?”
容成瑾顿时觉得有些奇怪了:“这是怎么了?难道,她就该时时刻刻都待在我身边么?王妃她刚刚在路上瞧见我时,也是这么问的。”
容成玫一派天真道:“你们不是一直在一块么,就像阿娘过去带我听说书时,那说书先生所说的那样,叫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说完,她扯了扯容成姝,又问:“公主,你说是吧。”
还没等在场辈分最小的容成姝回答,容成瑾便已经纳闷地开口了:“王妃她,竟然还会带你去听《杨家将》这种打打杀杀的故事?”
容成玫似是唯恐大姐姐会觉得不高兴,甚至去跟爹爹告状一般,连忙道:“我喜欢听这个,谁让大哥哥他每次回来,都总是什么事也不肯跟我说呢,我想知道他的事情,我想知道打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