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成瑾道:“因为你还如此年轻,如此漂亮,如此出色……也许,你不该被困在我身边,也许,你该有一个良人。”
陆兰琛道:“那瑾瑾你觉得,谁会是我的良人呢?”
容成瑾顿时就被问住了,这个问题,她过去还当真就从来没有考虑过,况且,她一直觉得,谁也配不上她的浓浓。
“这个……”
容成瑾秋波流转,神色透着几分慌乱,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陆兰琛深深地望着她,“你想不出来?”
容成瑾确实是不知道的,她甚至现在也根本不愿去想这些东西,她开始深恨自己突然的莫名其妙,怎么突然就跟陆兰琛说起了这些,搞得她这般手足无措。
陆兰琛忽然笑了,她素来是一个敏感的人,至少相对于容成瑾来说,她总是要敏感得多,所以,早在容成瑾还懵懵懂懂之时,她便已经开始患得患失,甚至一度逃离。
在瑞王府里无数个失眠的夜里,她早已经将一切想得清楚明白,但眼前人,却始终都不明白,她本无意告诉容成瑾,她究竟是如何想的,毕竟,不论是爱情也好,是友情也罢,她们之间总归是有着一份纯粹美好的情的,她实在太害怕会破坏了它,所以,她一直只想就这么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这份单纯的牵绊便好,从不敢有丝毫其他的奢求。
可今日,她却突然想要尝试着问一问,她想知道这个也学会患得患失的姑娘,究竟是如何想的。
陆兰琛收回了自己望着容成瑾的目光,垂下了头,声音又轻又浅:“瑾瑾,难道你就从不曾想过,要做我的良人么?”
你可知,我便从不想要做你的姐妹,我只想做你的良人。
后面一句,陆兰琛顿了顿,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第四十五章
这猝不及防的一句话,听在容成瑾的耳中, 瞬间便在她的脑内炸开了烟花。
她说良人?是谁是谁的良人?是谁又要做谁的良人?
容成瑾整个人已经傻了, 只为方才陆兰琛一句轻飘飘的话语, 她颤抖着眉睫, 颤抖着双手, 脑海中思绪万千,却无法组合成一个清晰的念头。
还没等这个懵懵懂懂的老姑娘回过神来, 陆兰琛便已笑着开口:“你怎么傻了呀?我不过是开玩笑吓唬你的。”
陆兰琛一直凝神观察着容成瑾的神情,她看得那样仔细, 此时又怎么会觉察不出容成瑾的目光闪烁。
她一直都是如此的迟疑, 如此的胆怯,只是稍稍的小试探, 便已是她的极致,所以,一句半真半假的话语出口后, 她便又重新缩回了自己的小壳中。
“我有些饿了,瑾瑾你呢?”
说完, 她便转身欲走。
“等等!别走!”
本还在发着愣的容成瑾, 突然急急开口挽留道,然后, 她便猛地上前伸手一把环住了陆兰琛的肩,陆兰琛感觉到搂着她的手臂正在微微颤抖,容成瑾想必已是用尽了全力来阻止她的离去,毕竟, 这个多病的姑娘的双手,一直都是那么的虚弱无力。
“浓浓,我不明白,我还是不明白。”容成瑾如此轻声开口道。
容成瑾确实是不明白的,她看似温柔而多情,多年以前也曾为一人少女心动,却从来都不曾真正去懂得过什么是爱,什么是足以刻骨铭心的爱。
当初决定割舍曾经深深喜欢的那个人,她虽然也会觉得难受心痛,但更多的却是如释重负,只因她对他的所谓依恋,从来都不算深,不过是年少时几分不值钱的怦然心动,她的奋不顾身,也不过是执念,当自己看破了时,便放下了,原来,她根本不曾真正爱过他,她只是沉浸在了那场自以为的爱情战争之中。
而陆兰琛于她,却并不一样,可是到底不一样在哪里?曾被关在王府,日日上着贵女的课程,对其他堪称无知的她,又如何想得通关窍,如何去明白?
她只知晓陆兰琛对她的重要,只知晓自己早已承受不了陆兰琛的再一次离去,只知晓,她希望陆兰琛能够一辈子都陪在她的身边,只陪在她的身边。
因为陆兰琛方才的一句话,她好似是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却仍旧说不上明白,所以,她想让陆兰琛来同她说清楚,说明白。
“你不明白什么?”
容成瑾道:“我的心忽然变得很乱,可是,我不明白,不明白我的心里究竟是在想些什么……所以,我想要问问你,你明白吗?”
陆兰琛转过了身来,望向了容成瑾,神情之中,带着些许的讶异,她温声问容成瑾:“你当真,一点也不明白?”
眼前眉眼温柔的女子低垂着眼帘,似是不敢望向她,陆兰琛想起过去的自己也是如此,因为总是在容成瑾的目光下无所遁形,便垂着眼不敢看,可这样做,又何尝不是在此地无银三百两呢。
陆兰琛道:“你问我你的心,我自然是不知道的,可我却知道……”
陆兰琛突然顿了顿,她缓缓拉住了眼前容成瑾的手,养尊处优的女子,一双手自然亦是很美,白皙纤长,指节分明,柔软得不可思议。
陆兰琛拉着容成瑾的手,缓缓道:“我却知道,我早已不想只做你的好姊妹,我想,我想要做你的良人,瑾瑾,这是我的心,你能明白吗?”
并不算长的一小段话,陆兰琛说起来,却是比让她弹上一整个时辰的琵琶还要来得艰难。
谁让容成瑾方才不许她落荒而逃呢,既然阻止了她还要这样追问她明不明白,那她便只能这般狠一狠心,咬一咬牙,用这样热烈的坦白,来逼问容成瑾究竟明不明白了。
看着眼前人犹疑不决的模样,陆兰琛莞尔一笑,道:“瑾瑾,你是如何想的呢?你会否笑话我,会否觉得我这个人在痴心妄想,会否想让我就此离开?”
就在这么一瞬间,陆兰琛已在心底想了许多后果,只是却唯独没有想过这个姑娘会伤害她,只因多年的相处让她太过了解容成瑾这个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伤害旁人的人,她能得到的最差最差的结果,想来也不外乎是离开。
然而容成瑾却是轻轻摇了摇头,她神情复杂地上前了一步,却是忽然再度用那柔弱的双手拥住了眼前的姑娘。
在感受到陆兰琛身体一瞬间的僵硬后,她缓缓开口道:“我忽然明白了。”
就在方才,她自心底感觉到了喜悦,那样纯粹的喜悦,所以,一直都不解自己的心的她,突然便明白了。
也许,有一些问题就是这样,你苦思半生都得不到个结果,突然的灵光一闪,却能让你顿悟。
“我明白了你的心,也明白了我的心。”
容成瑾喃喃说着,目中闪烁着隐隐约约的水光,却是喜悦的。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重活了一世后,浑浑噩噩了数十载的容成瑾,终于算是明白了自己的真心……
*
*
在彻底明白了彼此的心迹后,容成瑾面对陆兰琛频繁前往那位国手府上的事,再问起来时,也总算是少了几分酸味,少了几分患得患失。
在陆兰琛又一次回王府后,她拉着陆兰琛的手,便好似是撒娇一般地问:“好浓浓,你便告诉我吧,你那天,到底去褚家做了什么?为什么在那之后,你便总往人家府上跑了?”
陆兰琛见她又问起了,也不想再瞒着她了,但却还是有些不放心:“你先说好,不要生气,也别想着要去褚家。”
容成瑾虽然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没能按捺得住好奇心,向她点了点头。
见她点头,陆兰琛只好同她说了起来。
原来,是陆兰琛名头太响造成的后果,因为她曾经的拥护者们把她抬得太高,竟是惹到了作为老前辈的褚成,堂堂的国手,自然是极傲气的,见一个不知从哪个小楼子里出来的姑娘,只不过得了某个郡主的青眼,就上天了还要踩前辈一脚了,自然是一顿痛批,话里话外,竟是连着郡主都被隐晦地说了几句……
陆兰琛已是只避重就轻地说了大概,容成瑾听了,就已经是满脸的不悦了。
这并不是一桩什么好事情,过去自然也没什么途径能传到容成瑾的耳朵里,以至于这么久过去了,容成瑾也是才知道有一个老匹夫竟敢如此说她的浓浓。
她一向是个许人骂她,不许人骂浓浓的主儿,此时心头一气就有了几分想替陆兰琛叫了那位国手过来,好好听听她浓浓的乐曲,再好好重新说一遍的念头。
陆兰琛拉住了将心事写在了脸上的她,道:“所以,我便央着楚倩姐姐带我去了一趟褚宅。”
容成瑾道:“哎呀,为什么是楚倩姐姐带你去?这又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
陆兰琛没有回答她,却是在心头暗自腹诽,若是告诉了容成瑾,容成瑾定会跟着一起去,那样的话,给人家的第一想法,岂不就是在抬郡主大人压人了。
国手大人很是高傲,而陆兰琛对于琵琶也是高傲,她是被捧惯了的,怎么咽得下这口气,所以,当时怒气冲冲的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容成瑾知道这件事,不想容成瑾的身份影响到了她。
就连姚楚倩,那天都没有随她进去,而是停留在了门口,等着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