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怀着孕的王妃正是没胃口的时候,瞧着她眼泪一滴一滴滴进饭碗的样子,也是顿时就被反胃得吃不下饭了。
她放下筷子,扯了扯身旁自家丈夫的袖子道:“王爷,您今天这话说得这般冲,也难怪大姑娘会被吓着了,不如,我们还是先好好听听阿瑾怎么解释吧,莫冤枉了人家啊。”
瑞王整个人都傻了,他今天会突然这般对容成瑾说话,也是因为被气着了,可说到底,他还不是在担心着她,生怕她被那赵晞阳给欺负了去。
而现在,他瞧着长女哭得就好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天大的冤枉一般,可实在心疼得不得了。
以至于当他再次看向跑来告状的容成璇时,眼神中都多了几分恼意,“阿璇,你赶紧先同你姐姐赔个不是。”
闻言,正捂着脸的容成璇一愣,她仿佛还没听明白一般,傻傻地看着瑞王,泫然欲泣,她容成瑾那般不知检点,在那里偷偷地与她的未婚夫见面,如今还打了她一巴掌,为什么现在,竟是让她来赔这个不是,难道,容成瑾会哭会闹就了不起,就值得他们颠倒是非了?
她可是真真切切地挨了打!她长到这么大,还从没人打过她呢!
而且,若不是她上次偷偷瞧见容成瑾归家时,原先戴着的珍珠步摇无影无踪,而且再不曾出现,头上却赫然多了一对嵌碧玺的发钗,觉得有些不对,这次便派人偷偷跟了过去,发现他们的马车停在了同一个戏楼门口,估计还发现不了其中的猫腻呢,也不知道他们背地里见了多少次了!
赔不是?她又没有做错什么,她才不要赔这个不是呢!
这么想着,她的嘴角突然就噙起了一抹报复的笑,她又问容成瑾:“姐姐啊,父亲前些年送你的那对步摇呢?”
那样光华灿烂的珍珠,就算是剩下的,都不肯给她,虽然,她在王府里跟姐姐一应待遇没什么不同,并不缺珍珠,也并不喜欢珍珠,但她还是希望爹爹能对她多用点心,有好东西时,多想想她。
听她竟突然问起了这个,容成瑾愣了愣后,也是险些被她给气笑了,好丫头,连这个都注意到了。
这才多久的功夫,这丫头难道就忘了他们的婚事究竟是谁促成的了,又或者,这丫头就是纯粹想让她不痛快?只要是让她受气了就觉得高兴?
容成瑾从幼妹的手里拿过帕子,擦了擦泪,她打着绝对不让阿璇如意的算盘,脸不红心不跳地道:“那个……姚县主觉得这步摇好看,也想做对一样的,我便去将它借给了人家,过些日子便会送过来,难不成,你认为父亲送的东西,我还会随便赠了人不成?”
“什么瑶县主?”瑞王问。
他怎么都不知道有哪位郡王的千金叫这个名字呢。
瞧着他这没记性的样子,王妃不禁在一旁提醒道:“就是那位捐了大半身家做军饷的姚县主呀,你当初不还称赞她巾帼不让须眉么?我之前也见过她几次,挺好的一个姑娘。”
“是她。”瑞王顿时恍然大悟,“你怎么倒是同她认识了?”
容成瑾道:“我与这位姚姐姐是在……去年的千秋节上一见如故,很是投缘,可是,我又怕爹爹您不愿意我与她交好,才从不曾说过,毕竟……”
这毕竟什么,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姚县主又不是什么正经县主,夸赞她的义举是一回事,在心底里暗暗瞧不起人家,则又是另外一回事。
正是这么想的瑞王顿时老脸一僵,连忙摆摆手道:“怎么会怎么会。”
仔细想来,让这位姚县主平时陪她一起玩也没什么,横竖又不是要儿子娶个这样商户女出身的儿媳妇回家上玉牒。
“至于表哥。”容成瑾扫了容成璇一眼,又冷笑一声,“也不过偶然遇见罢了,毕竟我不可像有些人,会巴着旁人的心上人不放,我丢不起这个人,爹爹若是担心,大不了我再不出院门了便是。”
说完,憋了一肚子气的她,把擦眼泪的帕子随手扔在了桌上,一口饭也没吃,便头也不回直接离开了。
闹了这么一出,在坐诸人除了容成玫外,也是顿时都没了胃口。
不过,容成玫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场上的低气压,也是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小勺,不敢动作。
瑞王看着容成璇,心下也是越发烦闷,这原本好好的两姐妹,怎么就因为一个赵家小子,给硬生生地折腾成了这样。
“你啊,就还是好好地呆在院子里绣你的嫁衣吧,别整天疑神疑鬼地盯着你姐姐不放了。”瑞王撂下这么一句话后,也是就此拂袖而去。
而容成璇,她仿佛什么也没听见一般,只是低头看着桌子,白皙清秀的脸上,挂着两行泪珠,很是楚楚可怜。
她一言不发,心里却越想越委屈,凭什么,还连查都还没有查,什么都不清楚呢,就先对她发起了脾气,又凭什么,她白白地挨了这一巴掌,竟是连个问一声的都没有,难道,她就这般不值得他们在意了么?
第十八章
时光如水,很快,便是又到了瑞王的生辰,四十三岁并不是什么整寿,瑞王也向来不爱这些体面,本来是一家人平平淡淡地吃个饭就能度过的事,但这回,也是不知怎么了,瑞王却一反常态,摆起了宴席,下了一片的帖子。
容成瑾暗暗想着,这只是她爹的生辰,又不是她的,便在与底下一起两个妹妹干巴巴地送上了祝词贺礼后,便没往那热闹堆里扎了。
她领着三两个丫头,独自来到了后花园的池边小亭上,惬意地喂起了鱼,好不自在。
自打前些日子妹妹闹了那么一出后,她就像是同府里所有人都赌起了气一般,回去之后,就把自己给关在了自己住的小院里,这些天来,别说是跑出去走动了,她现在根本就是气得连亲爹都不想见,还气鼓鼓地放了话说,免得她又在外遇见了谁谁的未婚夫,平白教人误会了去,说都说不清。
她的脾气素来都好得人尽皆知,过去也从不曾有过这样的时候,这次的大动肝火,也着实是惊着了全府上下所有人。
但是,她怎能不气呢,她究竟是还要怎么去待自己这个二妹妹好才行,两辈子都是不争不抢,纵使再怎么责怪抱怨,也从不曾忘了这是她的亲妹妹,是她的血亲。
可容成璇呢,一直就像是根本见不得她好受一般,只要是一找到了机会,便要想方设法地气她,上辈子,这丫头在假山后,与表哥强强联手,直接就一次性气掉了她的命,而这辈子,也是因为表哥,差点就气掉了她半条命。
她是真不知道容成璇究竟把她们之间的血脉亲情给当成了什么?是当成了自己这么任性妄为的资本么?她想着自己过去待人家的那些好,也是真为自己不值。
她心里想着妹妹,又想着那总是拒自己于千里之外的陆姑娘,越想越觉得人生乏味,心情也是愈发沉闷了起来。
若不是父亲生辰,做女儿的总不好连个人影都不出现,仍旧生着气的她,估计也是绝不愿意再与容成璇一起出现在人前。
她拿着鱼食,像扔石子一般地往水里砸,看着锦鲤在水里你争我抢的样子,倒也觉得有趣。
她笑了笑,正要吩咐侍女们再去拿,结果却是听到不远处传来了细碎的人声,正朝自己而来。
她忍不住叹息,才刚清净一会儿呢,就有人来打搅她了。
想来也真是不公平,她与哥哥明明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哥哥身体康健,还可以去跟着舅舅在外历练,报效国家,而她呢,她就只能呆在后院里,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傻笑着听后宅妇人们奉承。
她懒懒地站起了身,正欲见礼,结果,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柔婉女声却已在她耳边响起:“见过郡主。”
容成瑾怔怔地转过身来,见是自家嫂子,不禁眼睛一亮,只是旋即,她的眉头却又微微皱了起来,“姚县主,你怎么来了呀?”
未嫁的闺阁女孩,都是跟着女长辈们出去交际,而姚楚倩身份十分尴尬,又举目无亲的,这么一个人跑了过来赴宴,指不定多少人在背后暗暗笑她商户女出身就是没规矩呢。
不过,姚楚倩显然并不在意这些,她笑了笑,便道:“哎呀,只是过来还郡主一个人情罢了。”
瞧她笑得意有所指的模样,容成瑾俏脸一红,不禁也想起了自己前些日子诓爹爹时所撒的谎。
她当时见妹妹在那胡说八道了一堆来诬赖自己,心下恼怒不已,又想全身而退,一时情急,便随口拉出了姚县主来挡,想来,她爹估计也是当了真,所以才想请姚县主过来开解她,让她消消气儿,只是,他素来好面子,自然不会如此直白地表达自己对女儿的关切,免得被女儿笑话,遂特意借着生辰的机会广邀宾客,其中就包括姚县主,而姚县主多么玲珑的人,为了圆她的谎,便也欣然来了。
想来,她爹爹虽说耳根子软,容易被人给牵着鼻子走,但对三个女儿的疼爱,却一直都是实打实的。
难怪会生出这样没出息也容易心软的她来,就像现在,她见爹爹这般替自己着想,一颗心,也是又渐渐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