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白犹豫了片刻,开口:“emmm……其实我检测到祁瑾年在主动将龙角的力量赋予宿主,只是太稀少了 ,所以不敢确定……既然宿主大大觉得嗜睡的话,那么应该就是你的身体正在调整适应……”
它其实有一个更加准确的猜测,只是不敢说——那足够让一个正常的男人崩溃。
谢遗并没有察觉到白白的隐瞒,闻言,不解地道:“他主动给我?为什么?”
白白道:“可能……是喜欢宿主大大吧。”因为喜欢,所以想要一个你们两人孩子。
这也是白白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任务,它曾经听说过一些任务物品化人的事情,不过那种任务的危险程度很高,是不可能分配给它的宿主这样的新人的。
白白又想到了那个本该是这次他们进入、却被人抢先进入的任务世界,有些黯然——其实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呢?每次都这样倒霉,明明就是有“人”在针对自己啊。
“对不起,宿主大大。”白白软软地开口,对谢遗道,“都怪我太没有用了。”
谢遗伸手摸了摸它,说:“没关系。”
他走下楼去吃晚饭。
今晚祁瑾之依旧没有回家,餐厅里只有祁瑾年和谢遗两个人。
桌上的食物丰盛,有一道油焖冬笋小鲍鱼是谢遗常吃的。他一贯喜欢这道菜的鲜香,可是今天一入口,毫无原本的滋味,只觉得一股属于海产品的腥味溢满了口鼻,恨不得立即吐出来。
谢遗一向教养良好,这样当着人的面将入口的食物吐出来的事他做不到,只能忍着那种不适将食物咽了下去。经历过了这一事,他也吃不下去了,随便动了几筷子,就放下了碗,说吃饱了。
祁瑾年怎么可能看不出他的食欲不振,见谢遗脚步匆匆地上楼去,自己也搁了筷子,跟了上去。
一推开房门,就看见了没来得及关门的洗手间里人影晃动,祁瑾年走过去,只见谢遗伸手撑着洗手台,低头不住呕吐着。大概是真的太难受了,他细瘦的手指用力地抓着了洗手台的边缘,指骨泛出一丝惨白。
谢遗吐干劲了胃里刚刚吃下去的食物,终于有些缓过来了。伸手拧开了洗手池边的水龙头,接了些水来漱口,刚含进一口水,又忍不住吐了出来。
胃里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吐的东西了,胃酸淌过喉咙,带来了灼烧般的不适感,谢遗下意识地重重咳嗽起来。
祁瑾年上前一步,轻轻拍打了起他的后背,想要让他舒服一点。
半晌谢遗终于止住了咳嗽,不住地喘息。
“我给你叫医生。”祁瑾年一面对谢遗说,一面用水冲洗池子里的呕吐物。
谢遗这段时间精神一直不怎么好,吐完这一场,身上已经有些乏力了,便恹恹地坐在沙发上阖着眼睛休憩,等医生过来。
祁瑾年坐在他的身边,脸色微妙,似乎有些愉悦,又有些手足无措的惶恐。
不久,医生到了,是谢遗的熟人。
“姜医生,谢遗不舒服。”祁瑾年对来人这样说。
谢遗睁开了眼睛,看向她。女人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比起来没有什么差别,五官柔美温婉,一双眼角生有细纹的眸子对上谢遗的时候,唇角微微弯起,礼貌地笑了笑。
谢遗不解:“你不是心理医生?”
姜医生走过去,道:“也会一些别的。”她弯下腰,在桌上打开了自己随身携带的箱子,抬头对谢遗一笑,“谢先生,可以配合检查一下吗?”
谢遗点了点头。
半晌,姜医生做完了基本的检查,又问了谢遗几个问题,抬头看向祁瑾年:“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的,只是普通的妊娠反应,再详细的检查需要去医院做B超。”
妊娠?
谢遗变了脸色:“你刚刚说什么?”
姜医生看着他,依旧是那般温婉柔和的模样,微笑着道:“孕吐只是普通的妊娠反应,如果不放心的话,明天可以去医院做一个更加详细的检查。”
“……我是男人。”谢遗仰头看着她,怔怔地道,声音低得几乎难以听闻。
姜医生眼珠动了动,又看向他,笑着歪了下头,像是在说“那又怎么样”。她弯下腰去,动作迅速地收拾了所有东西,提起手提箱退出了门外,从头到尾脸色都是平静的。
谢遗看着她出去,嘴唇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直到祁瑾年伸手将他揽紧了怀里,冰凉的掌心贴上他的小腹。
“我是个男人。”谢遗低声说道。
祁瑾年轻轻“嗯”了一声。
谢遗加重了声音,再度重复了一遍:“我是个男人!”
祁瑾年用力地抱住了他,下巴嵌在了他的肩颈之间,说:“我知道。”
谢遗张着眼睛,困惑地:“我怎么会怀孕?”他的眼珠动了动,又忽然笑了,“她是骗我的。”
“她没有。”祁瑾年的声音平静地不像话,“你还记得那个故事吗?”
谢遗不说话,他黑亮的睫毛不住颤抖着,在眼睑之下抖落了一层暗淡的影,显然是记得的。
祁瑾年紧贴着他,湿热的呼吸落在了谢遗的颈项处。他将书上的那段记载缓缓道来:“帝禹,夏后氏,母曰脩己 。出行,见流星贯昴,梦接意感,既而吞神珠。脩己背剖而生禹于石纽。”
他的手压在谢遗的小腹上,笑声优雅又散漫,道:“我说过的,你想要的东西,我给你。我把我的一切,都给你。”
谢遗只觉得他的声音冰凉又黏腻,像是什么色彩的妖异的蛇,顺着自己的领子爬进去了,叫人后背寒毛竖立恶寒至极。
许久,谢遗终于出声:“你不能这样。”声音隐约带上了颤抖。
“我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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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不会虐的。
因为我始终坚信一句话——当你无法改变世界的时候,就改变你自己。
嗯,谢遗这么美,一定可以做到的。
下个世界我一定好好写,写不好我是狗!!!
第46章 掌上珠
他真的可以。
谢遗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不由恐慌起来。
他从来没有哪一刻, 这样的恐慌过。
他无法想象,自己像个女人一样诞育下孩子的模样。
他伸手去抚摸自己的肚子,那里还是平坦的,感受不到什么异物的存在。不知道是不是谢遗的错觉, 总觉得那里和过去比, 要柔软绵和上许多,像是在为未来的子嗣准备更佳的生长空间。
怎么会这样呢?
怎么会这样呢!
谢遗的身体开始不自觉地发抖。从按在肚子上的手掌,到手臂,到全身,都在轻微地颤抖着。
他处在崩溃的边缘。像是一尾脱水的鱼, 在干燥的泥地上无力地拍打着柔弱的尾鳍, 却怎么也触碰不到可以拯救自己的水源,随时都可以死去。
可是却又有一丝奇异得堪称诡异的理智, 纤细如丝, 又坚韧得不可摧毁, 绷紧了, 吊着他, 以一种谢遗无法抗拒的姿态强迫着谢遗冷静下来——
无论经历什么, 都要忍受。因为……你亏欠的人还等着你偿还。
他的眼前一阵的黑,黑得不见一丝光;又一阵的白,白得刺人眼睛。
无形之中, 有什么东西土崩瓦解, 如烟云雾霭流散消弭, 彻底地抽离了他的身体与灵魂。
光暗交叠,明灭,融合,最终又于眼前化成了清晰的景物。
白白怯怯地看着谢遗,它一度以为宿主会崩溃地尖叫出来,又或者是抓着祁瑾年的手臂诘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最终,从青年不住颤抖的嘴唇中,只溢出来极轻的几个字:
“我知道了。”
他闭上了眼睛,整个人向后倚靠去,脸色惨白,肩头下垮,以一种无可挽回的败退的颓势,认命一般,说:“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
那又怎么样?
谢遗有些嘲弄地想——我不会生下它,永远不会。
……
次日,天依旧没有彻底放晴,雨越下越大,只在下午的时候停了片刻。
谢遗在这片刻的功夫里,去花园闲逛了一趟。
地上是潮湿的,雨水凝结成珠,从植物丰美柔软的花瓣和叶上,汇成剔透的一团,然后不堪重负地落下,无声地溅开了晶莹。
他踩着有些泥泞的路慢慢走着,最终停在了一颗树下。琼花的花期已经过去,眼前的这棵树并没有记忆里锦簇成团的白花,只有被雨水洗的碧绿的叶子。
他还记得和祁瑾年第一次相遇是在这里,那时候树下的少年,一眼望去,干净清澈到微微一笑都叫人心惊肉跳,接天而来的盛大到诡魅的琼花在他的面前也黯然失色。
“白白。”谢遗低声叫着系统。
“什么?”白白困惑地看着他。
谢遗像是在叹息,说:“我在想,我是不是很没用。”
“宿主大大为什么要这样想啊。”
“我什么也没有做。”谢遗自嘲一般地笑了一声,有些厌弃地道,“我什么也做不好。”
白白绕着他飞了一圈,身上光芒缓慢地明灭着,说:“不是的。”
谢遗转过了头去,目光有些空茫,“所有人都在迁就我,可是我又做了什么呢?我没有救谢如青,我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