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台阶没人给, 就由她来给。
“小姐, 你可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元绣正坐在屋中看书,但书页久久不曾翻过, 可见心思全然不在此处。一听红玉说话, 便放下书卷,颔首以待下文。
红玉见状,继而侃侃而谈:“红玉知小姐心中有气, 但被人所气,便将这郁气闷在胸中乃是不智。”
“哦?那依你之意?”
自九卿离开元府, 已经过去两日。
这两日说长不长, 但对于红玉红燕等近身服侍元绣两侍女来说, 也绝不短暂。任谁对着冰雕似话也不说的元绣,怕也笑不出、乐不起。
好容易才让元绣开口说话,红玉忙继续道:“依我之见,就是谁气的小姐,怎么气的, 小姐就怎么气回去!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小姐觉得如何?”
“有理。”
“那?”红玉小心看向元绣,只见她将怀中手炉丢在桌上,起身整理衣裳,动作不疾不徐,姿态自若。
“备马车。”
……
元绣是一路闯进赵纨家的,门卫与小厮都像是得了准信一样,没人敢去拦元绣。甚至在元绣闯进来后,还有贴心人领着她去见了赵纨。
不过或许不领还好。
元绣一推开门,就看到赵纨与江九卿贴在一块,两人有说有笑,不知道在谈些什么。
这一幕刺痛了元绣的眼睛,她杵在门口,冷冷地笑了起来:“江姑娘有闲情公子在一旁作陪,是绣自作多情了。”
红玉就站在元绣身后,自然是将眼前一切看的清清楚楚。不等元绣开口,她心中就咯噔一声,暗叫不好。
小姐本来就在气头上,好不容易被她说动来看看姑娘的伤势。若是再一气之下转身离开,二人这僵持也不晓得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去了。
果然,元绣袖子一甩,就要转身离开。
“小姐小姐,你慢些走。身子才刚复原,别再气坏了身子。”红玉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跺了跺脚,扭头看了江九卿一眼,连忙追着元绣跑去。
元绣闻言,停下来狠狠瞪了她一眼,连红玉都忍不住缩了缩脑袋,“你说什么?”
“啊?”红玉不知道她说错了哪句,只能闭着嘴不说话。
元绣冷然道:“谁告诉你我生气了?我为什么生气?你不过是个丫头,住人家的事情你不该多嘴!”
红玉跟了元绣许多年,虽然地位还是个大丫头,但在元绣心中早就与姐妹无疑。她平时绝对不会以这种口气对她说出这样伤人的话,可见此时她是气急攻心,恼羞成怒了。
想通透了以后,红玉反倒不伤心,只是担心元绣,还有姗姗来迟的江九卿了。
“阿绣,你不要误会。我只是在与赵公子谈论一些事情。”江九卿飞快地追出来,伸出手想要拉住元绣。
可她的手刚碰到元绣,就被对方甩开。
没想到这一使劲,触碰到还未愈合的伤口。
江九卿闷哼一声,捂住了肩膀伤口。
“啊!血!”红玉惊呼了一声,仿佛在刻意强调。
江九卿咬了咬牙,心知红玉是为了她好。也不顾伤口才稍微有些好转,下了狠手。
赵纨不缺钱,又是个懂得享受的人。府内都装了地热,只要在屋内便不需要穿着厚重的衣裳。因此江九卿穿的衣服颇为轻薄。
再加上是套淡粉色的裙裳,没多久,就看见肩膀处渐渐渗出了一抹红色,还有扩大之势。
红玉看了一眼迟迟不肯转过身的元绣,有点无奈。
“朱……江姑娘,您还是快些进屋罢。你穿得单薄,伤口又裂开了,要是不赶紧上药,怕是会伤了身子的。”红玉又看了一眼元绣,这回她有点按捺不住了,肩膀都在抖动。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江九卿握着红玉的手臂加,感激的动了动唇,说了几个字,就压着嗓子咳嗽起来:“也是,外头还下着雪,你家小姐刚醒来,还是快扶她回去罢。要是留在此处,我怕她反倒是会气坏身子,到时候就得不偿失了。”
赵纨站在门口,看了好大一出戏。
此刻笑眯眯地冲着江九卿招了招手,唤她过去:“九卿,你伤还未好利索,快些进屋来。”
九卿不舍元绣,看着她的背影还有些依依不舍。
赵纨噗嗤一声笑出来,“我还会害你么,快过来罢。”
九卿抿了抿唇,此时过去也不知阿绣会如何作想。可若是不过去,难不成两人还都要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僵持着么?倒不如听听看赵纨想要如何。
这么一想,九卿走到赵纨身边,刚一站定,赵纨伸出手就拉住了她的手臂。见她想要开口,竖起手指挡在了她唇边,轻声对她道:“你听我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江九卿听到这声低语,仿佛是受了蛊惑似的,也不再抵抗,就这么被赵纨给拉入了屋内。
过了会,赵纨又从屋子里头探出头来,笑眯眯道:“元小姐要不要进屋来暖暖?屋内暖和,外头可冷的很,老是站着,不知道内情的怕是要以为我闲情公子不懂得待客之道,冷落了贵客呢。”
“小姐……”红玉试探道。
元绣咬牙切齿盯着面前雪地上的一块石子,恨声道:“我倒是想看看,他们玩儿的什么把戏!”
“走!”
红玉喜滋滋地应了声,跟在元绣身后进了屋。
屋内暖和,刚进来,红玉就打了个激灵,只觉得浑身舒畅,有些僵冷的手指都开始渐渐回暖。
红玉贴心的将门掩上,扭过头来,就被惊的目瞪口呆。
那闲情公子赵纨,手拉着江九卿坐在毛皮垫子上,脸上一副令元绣刺目的虚伪笑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拿出了一瓶药,伸手就要去拉江九卿领口处的衣裳。
“你干什么!?”元绣突的大喝一,大步走至赵纨身前,一把夺走他手上的瓶子,横眉怒视道。
赵纨好笑地看着她,“元小姐,我当你是贵客,不知你为何如此?”
“她是女子,你是男子,难道公子不明白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元绣说着,目光转向江九卿。
谁知往日低眉顺目之人,此刻却不敢看她。目光竟落在赵纨身上,元绣心中徒然生起一股怒火,恨不得将此人捉来,如往日一般狠狠咬上一口,让她吃疼让她后悔。
赵纨长长的哦了一声,却还是不以为意:“这又如何?”
元绣目光似剑,冷硬道:“若是毁了江姑娘名节呢?”
赵纨微笑道:“那赵某便对江姑娘负责,这样元小姐可满意了?”他又扭头对江九卿道,“你觉得如何?”
元绣心中暗自嘲讽,她自然是明白江九卿的心意的,哪怕她并不作出回应。她有这个自信,江九卿是绝对不会回应他的。
所以在听到她的回复时,元绣彻底愣住。
“你说什么!”
其实江九卿也没说什么,她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已作回应。可这一声,却好像一把巨大的锤子,重重的砸在元绣的心头。将她震的目眩不已,甚至还倒退了两步。
元绣看着几步之外那个熟悉的人儿,喃喃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红玉赶紧上前扶住元绣,对江九卿的回答也有几分震惊。不过她还是有些怀疑,对方的态度为何转变的如此快。怕不是为了刺激小姐?
有了这猜测,红玉不免越来越觉得这是真相,倒是放心了不少,还暗暗夸起了江九卿心思活泛。
不过当她看向赵纨的时候,目光却带了两分不善。
刚跟她家小姐抢人的,红玉哪会对他有什么好感,不厌恶就不错了,哪怕对方在庆云县甚至是大宛府都大有名声。
不过当了元绣许久的贴身侍从,她早就懂得了如何隐藏自己的心思,甚至是为元绣所做出的事情善后,说是玲珑心思也不为过。
“红玉姑娘,快扶住阿……你家小姐,她看起来身子骨还有些虚弱。”江九卿面带忧色,“快坐下,这些软垫都是用雪狐的皮毛缝制而成,既柔软又能取暖,十分好用。”
“你不过才来两日,对这赵府倒是颇为了解。”元绣搭着红玉的手,在垫子上坐下。如果说刚才她还有要离开的念头,但经历了刚才那一幕,她是半点离开的念头也无了。
元绣倒是想看看,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想当着她的面,做些什么!
心中一定,面上自然冷静下来。
“红玉,将这药给公子送去罢。”元绣将手里的瓶子举起来,红玉迟疑了片刻,还是顺从接过。
元绣笑吟吟道:“公子不是要上药?反正我同为女子,在此看着也无大碍,将来若是有什么闲言碎语,还能出来做个证,公子觉得呢?”
好厉害的女人。
赵纨心中一惊,已有了几分猜想。
要么是她已经猜出他们背后的目的,要么就是静观其变,打算看他们想要做些什么,再随机应变。不管哪种,能够在最愤怒之时,冷静下来,都是极为难得的事情了。
赵纨不由高看了元绣几分。
作者有话要说: 就……很抱歉。
其实本来想找编辑解V的,有点写不下去,老是卡文,再加上拖着你们也不好,但是大家都劝我说快写完了,不如忍忍写完,不要辜负读者们OTZ想了想还是决定写吧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