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
那卷画是仕女图,画中人额贴花钿,手执绢扇,穿一袭宫装,贵不可言,一看便知身份不简单。
“这是?”九卿眉皱的紧紧地,她不知对方要说什么,心中又着实觉得奇怪。这画上的女人跟她长得太像了,但她又清楚那人绝不是她。先不说这画上的女人到底是谁,眼前这个男人到底为何要把这幅画给她看,九卿都还没有弄懂。
“这画上的女人是我娘亲。”
九卿盯着他,等着他把话说完。
“我来找我的妹妹。”
“妹妹?”不知为什么,提到这个妹妹的时候,闲情公子的脸上流露出了一种很古怪的表情。这种表情与思念、不舍之类的柔软感情无关,它怪的很,但又说不上来。
九卿一直盯着他看,后者很快掩饰掉了那缕不自然的表情,挥退了室内另外两个侍女。
“你不会想说……”
“是,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味觉跟嗅觉都失灵了,不知道这场病啥时候能好,郁闷。。
第六十九章
可是怎会如此凑巧?闲情公子在庆云县已有许多年, 而她江九卿不过初来乍到, 合起来也不过数月。来庆云县也并非她早已决定, 是师父决定让她下山窃玉才寻到此处。
一个偶然, 一个必然,中间根本无法说得通。
九卿皱眉, 凝视闲情公子的目光带著探寻,显然并未被他说服, “光只这一幅图, 不能说明什么。这世上人千千万万, 找出几个模样相似的也并不难,公子要如何证明我与画中人的联系?”
“我姓赵名纨, 直呼名字即可。以你我二人关系, 又何必以公子相称,太过客气了。”赵纨倒了杯茶递给九卿,“我知此时, 你心中定有疑问,不打紧, 慢慢来, 我会一一解答。”
“你可知, 我第一次见你,是在何时何地?”
九卿思索,迟疑道:“桃林?”
赵纨微笑,“你果然认出来了,当初实在失态, 不过那并非你我二人初次见面。我第一次见你,是在画脂坊。”
画脂坊是赵纨产业,明面上的老板是赛金飞,但她不过是替赵纨打理。每月月初,赵纨都会前往画脂坊查账。那时九卿常与李璟在画脂坊厮混,被赵纨撞见,不由得为这张脸吃惊。后来便让赛金飞时时注意她,直到九卿在画脂坊与孙家公子发生争执而受伤。赛金飞传了宁珑医治发现九卿真实身份,将这事上报赵纨,他才开始背地里调查起九卿来历。
“我并不赞同你为了夺玉而欺骗元府小姐的行为,奈何木已成舟,我也无可奈何,只能在婚宴上提点你。”
“赵公子怎知没有认错人?”因为这张脸注意到她,可又怎能确认身份?难不成他认识师父,知道她当初是被师父从这里捡回去的?
九卿还记得师父江玉华曾经说过,她是他从山匪手中救回来的。无父无母没有牵挂,他又无后代徒儿,一时之间动了恻隐之心,便将她带回了翠环山,一养就是十八年。
每年死在山匪手中的人不计其数,赵纨又怎知道她就是那名失散的婴儿?其中疑点甚多,自圆其说都难,根本无法说服九卿。
“听母亲曾说,小妹脚心处有三星胎记。”赵纨目光朝九卿袭来,后者下意识将脚缩回去,心中忍不住骇然。
确如他所说,九卿脚底有个三星胎记。因位置过于隐秘,只有师父江玉华一人知晓。她从未告诉第三人,赵纨又怎么知道这件事?难不成她真是他失散多年的小妹?可她若真是他小妹,又怎会尚在襁褓中就与母亲分别,还被山匪捉走?
“当时家仆护送母亲从大宛府经过,被山贼截杀,小妹就此失散,找寻多年未曾听闻音讯。若非看到你——”赵纨声音一扬,“若是再早几年找到你便好了,那母亲还能见你一面。”谈及此话,赵纨面露悲痛之色。
可九卿市井中混迹多年,看人脸色练的炉火纯青,目不转睛盯视下,只觉得那表情中感觉不到丁点的悲伤,仿佛是故意表露出来的一般,带着种刻意的违和感。
九卿知道,他肯定在瞒着什么。但到底是什麼,赵纨不说,她也无法凭空猜出,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才知道他到底在盘算着什么了。
“她……是个怎样的人?”
过去十八年,除了师父江玉华,她基本没再与人有过多牵绊。江九卿红颜知己虽多,但算得上亲人的也不过一人。如今竟凭空多出来个母亲与兄长,让她顿时有些茫茫然了,不知该喜还是该忧,更多的还是惊疑。
“不如你在我这府上住上几日,好好谈谈我们分别之时遇到的事情如何?我有许多话想与你说,还想好好看看我的小妹。十多年不见,你都出落成这样好看的大姑娘了。”赵纨凑近打量她,九卿有些不适朝边上挪了一小步被他察觉。赵纨浅浅笑了下,就缩了回去。
“元小姐那边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会派人前去通知的。”
提及元绣,九卿的心就又揪了起来。方才沉浸在赵纨一番话中,倒是将刚才与元绣之间的争执给忘了。此时这么一提,肩膀上还在流血的新鲜伤口猛地刺痛起来,不断提醒着她在两人之间还梗着这根刺。
该怎么办?
元绣是如此刚烈之人,若是再刺激她,只怕受伤的就不仅仅是她一人了。此时最好的方法,还是两人各自退后一步,留下些许空间,供两人喘息,双方都冷静些了再寻思方法罢。
想到这,九卿点了头,算是应下了赵纨的建议。
她确实需要一个地方落脚,与其住在他处胡思乱想,倒不如留在这里,与赵纨好好聊聊这位突然出现的母亲与兄长。
*
九卿离开后,屋内便陷入一片沉默中。红燕不知此地发生何事,又无从下手去问,只能手足无措在屋内干等着。见到那把带血匕首还丢在床边地上,跑去捡了,借口要去处理这把匕首,就拿着它出门。还没离开院子,就碰见回来的红玉。
“这、这是?”
红燕做出噤声的动作,拉着红玉跑得远远的,确定附近没人才敢开口说话:“你不知道吧,这是小姐屋里的。我刚进去的时候,看到朱姑娘肩膀受伤了,流了好多血呢。”
红燕翻来覆去看这把匕首,想上手摸摸那闪着寒光的刀刃,被红玉一把拍开。
“这是你能玩儿的?你刚才说朱姑娘受伤了?难道是小姐伤的?”
红燕摇头:“我没看到,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我领了大夫进屋时,小姐还在床上呢。”
“那现在朱姑娘呢?”
“送大夫去了,说起来她怎么还没回来。不会是失血过多,晕倒在路边了罢?”
红燕随口一说,惹得红玉着急起来,急急忙忙推了她:“你快去小姐屋里照看着,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还敢跑出来,让小姐一人待着。我呢,现在就去看看,不知路上可否见着朱姑娘。若是看懂,我会送她回院子。这把匕首,你先收起来,等小姐要了,你再给罢。”
听了这话,红燕顿时有了主心骨,头捣蒜似的点了点,拿着匕首掉头就往回走。而红玉听了这番话,心中惴惴不安地,也跟着匆匆顺着出大门的小路走。
此时风停雪止,盖了一层积雪的地上,还能看到先前留下的脚印。红玉跟着脚印来到大门边,见到蹲在门边交谈的门童,叫住他们问话。
门童认识红玉,她一问,就把话全说了。生怕红玉怪罪他们似的,说的诚惶诚恐,想要摆脱这份责任。红玉全副心思都挂在九卿身上,哪里顾得上怪他们,详细询问了他们带走九卿的人长得是何模样。
其中一个门童脑中灵光乍现,突然记起来那人名字来,忙说道:“宁姑娘!对了,朱姑娘称呼她‘宁姑娘’,手里提着药箱,说是要来给小姐看病的。但后来两人交谈了一会,朱姑娘就跟她走了,还说若是小姐问起,就回复说她要去这位公子家做客些时日。”
“公子?宁姑娘?”红玉飞快转动脑子,这位宁姑娘十分耳熟,但她却怎么也记不起来。还有这朱姑娘,不是初来乍到这庆云县找人么?怎的在本地还有故人?
怀抱着诸多疑问,红玉快步走回元绣屋中。推开门便看到元绣已经穿戴整齐起身坐在桌前,见她进来,目光一凝:“你去哪了?为何行色匆匆?”
红玉知元绣心中清楚,但就是不肯直接问出来,干脆把刚才见到听到的事情一股脑全说了。
元绣听完,眉头紧锁,憋了半晌,忽的出声:“宁姑娘?莫非是画脂坊那位年轻貌美的女大夫?她跟她走了?”
“啊?”红玉一愣,半晌才回过神来。
不该啊,朱姑娘怎会认识她?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昨天就要更的,突然停电,没保存……
第七十章
纵使元绣再气江九卿, 但思及对方身上负伤, 便还是整日坐立难安。红玉身为元绣近身侍婢, 多年跟随, 自然对元绣心思了解一二。
虽然不知元绣因何对朱蛾发怒,但却知元绣嘴硬心软, 早就担忧不已。如今迟迟不愿找寻朱蛾,也不过是面上过不去, 找不到台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