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手法、这节奏,未免也太过稳健了吧?
——关键眼前这人还好像没事人一样,脸上好像还有点不太自信,拿了一枚冷却下来的软糖递过来:“尝尝。”
严墨戟还停留在刚才的震惊中,下意识伸手接过来送进了嘴里。
因此他没注意到,纪明武在他把糖送进嘴里时,目光在他的手指和唇瓣之间徘徊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软糖入口,严墨戟登时睁大了眼睛:这软糖的口味竟然比钱平制作的也差不了多少!
而且不知是因为纪明武的内力更强、还是纪明武制作的时候加了自己的调整,这颗软糖的口感更加Q弹,咬下去又滑嫩又不粘牙。
严墨戟吃完软糖,有些吃惊地看着纪明武,怀疑地道:“武哥,你之前是不是偷偷做过这个?”
纪明武摇摇头:“前几日第一次看钱平做,有样学样罢了。”
——前几日?莫不是那天送自己来甜品站的时候?
严墨戟吃了一惊,有些不可置信地问:“你就那天看了一次,就学会了?”
纪明武有些疑惑,拈起一颗软糖端详了一下:“有什么问题吗?”
严墨戟看了他一眼,忽然想起来,武哥以前说过,他的师父说他天资驽钝、剑招学的极为缓慢、比不得其他师兄……
当时严墨戟已经见识过纪明武在木雕之道上的精湛技巧,还在腹诽武哥是不是拜了个庸师来着;现在知道了武哥的师父就是剑宗的宗主,自然不敢质疑宗师的眼力。
只是……
严墨戟不得不再次确认了一下:“武哥,你真的确定你师父说的是你天资驽钝?”
提到师父,纪明武神色庄重了些,认真地道:“确实。”
——那那位宗主是收了几个神仙级的徒弟啊?!
严墨戟心里正感慨着,咂摸了一下,忽然觉出有哪里不对,摸了摸下巴,似笑非笑地看向了纪明武:“武哥,你说你前几天看钱平做的?”
“嗯。”
“当时你不是说去量架子了吗,结果偷偷来看我和钱平说话?”
“……”
作者有话要说: ( ·v· ) 昨天评论区怎么回事,怎么好像都想开车的样子?
第54章 信念
让纪明武试验过制作甜点之后,严墨戟十分惊喜, 便敲定了纪明武暂时代替钱平主持甜品站的方案。
比起熟稔的钱平, 纪明武一开始对制作甜点确实有些生疏, 只是他的学习能力极为强悍,严墨戟示范一两次,他就能照葫芦画瓢基本完成,再练习几次就可以上手了。
虽然严墨戟教他的都是些流程化的西点制作, 但是这种恐怖的学习效率还是让严墨戟再一次怀疑, 剑宗宗主到底收了几个什么神仙徒弟,才会觉得他家武哥这种水平是“天资驽钝”?
——像他这种普通人在那位宗主眼里是不是根本不存在啊……
不过严墨戟之前的顾虑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纪明武换上干净整洁的制服,头发扎起, 认真工作的英俊侧脸,就算严墨戟这日夜相处的夫夫都感觉令人着迷,遑论那些根本没见过几次纪明武的甜品站员工了。
严墨戟看到好几个小姑娘装作路过,手里拿着杯子扫帚簸箕, 一到门口脚步就放缓了,眼神大胆地向里瞄, 目光流连到纪明武脸上时, 还会忍不住脸红一下。
明明钱平在的时候,这些女子都是一脸平常地和钱平交谈,除了基本的男女之防之外,根本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现……
严墨戟心里酸泡泡不断冒起,斜睨了还在认真练习制作甜点的纪明武一眼,心里暗骂了一句“小妖精”。
——他自己整日在外头抛头露面, 都没这么招蜂引蝶!
好在那些小姑娘都清楚现在在后厨的这个英俊男子是东家的夫郎,大都只是路过过个眼瘾,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好的心思。
不过这还是让严墨戟暂时打消了一开始想把后厨挪到柜台后面、让客人看得到后厨、靠武哥的颜值和精彩的“演出”吸引客人的决定。
——谁都别想觊觎他家的小妖精!
临近下午的时候,有伙计找过来,说严墨戟托人去找的船只找到了。
严墨戟脸色变得严肃了一些,与武哥对视一眼,点点头。纪明武洗了手,跟着严墨戟一起出去了。
…
载着乔家夫妇的尸身的那艘乌蓬小船,在距离青州城有一段路的青河岸边被发现了。
严墨戟原本是想找一下乔大妮,看能不能把她送回小镇上去。
但是乌篷船里只有两具已然有些腐败的尸体,乔大妮带着那包银两已经不见了踪影;根据找到船只的人所言,乔家夫妇的身上衣服还有被翻找的痕迹,身上一文钱都没有了。
船只上没有打斗挣扎的痕迹,推测是乔大妮自行离去了。
严墨戟沉默了良久,轻轻叹了口气,自己掏钱,在青州城外为乔家夫妇立了个简单的坟墓,将他们两人合葬了进去。
买了些纸钱香烛,点在坟前,又撒上一杯水酒,人死无痕,前尘尽去。
严墨戟站在坟前,看着这座低矮的坟包,半晌之后,才抬起头看了看天,呼了口气。
他对乔家夫妇虽有厌恶之意、却无痛恨之情。
乔家夫妇无非就是市井小人的贪婪与恶毒,一辈子只想着生养男丁延绵香火,才在连生数女后绝望之下买了原身;又在重新生育了男童后将原身弃之如履。
可不管原身对他们有多少畏惧与怨恨,乔家至少给了原身吃饱穿暖的日子,原身曾经的愿望也不过是早日分家,离开乔家,自己好好过日子,不再跟乔家有所牵扯罢了。
如今乔家一家人,除了逃走的乔大妮,尽数被锦绣门的人杀死,纵然是原身身份招惹来的,严墨戟还是产生了一丝愧疚。
为乔家夫妇立了坟,再烧这一道纸钱,也算是他替原身全了那点养育之恩。
从野地出来,天上忽然飘洒起毛毛的细雨。雨丝比头发还要细,几乎落地之前就已然消失。严墨戟也就懒得快跑回去,与纪明武两个人慢慢地走着了。
沿着前人踩出来的小路慢慢前行,严墨戟心头有些郁郁,忽然问道:“武哥,你之前从知道我的身份的?”
那日自锦绣门的船上被纪明武救出后,严墨戟与纪明武在孤舟上长谈了很久,只是因为当时严墨戟处于刚被救出的放松与疲惫中,没听多少就睡着了。
因为纪明武承诺了对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因此严墨戟反倒没有那么着急刨根问底,回来青州城后,优先开始处理起什锦食的事务。
代替原身最后拜祭一次乔家夫妇后,严墨戟忽然想起来一事:锦绣门是从皇家那里得到的原身身份,那武哥又是从哪里得知的呢?
纪明武跟在他的身旁,闻言怔忡了一下,轻轻叹口气:“从严师兄那里得知的。”
——严师兄?
严墨戟愣了一下,从这个姓氏迅速联想开来:“是……我的亲人吗?”
纪明武点点头:“是你的嫡亲兄长。”
严墨戟怔了一下,有些惊讶地停了下来:“嫡亲兄长?”
——按照锦绣门那位荆堂主的说法,原身不是大长公主的嫡子么?
——那武哥口中的这位“严师兄”,也是大长公主的孩子?
以严墨戟对这个世界上皇家与武林的对立关系的了解,大长公主的儿子,怎么也不会拜入剑宗去吧?
对于严墨戟的疑问,纪明武摇了摇头:“严师兄拜入剑宗的原因我也不甚了解,想来无非是朝廷针对江湖门派的制衡手段罢了。”
严墨戟点点头,对这个没多少兴趣,继续问道:“你那位严师兄,早就知道……我的下落?”
——如果早就知道原身流落到小镇、被乔家收养,那为何不早日来寻找原身呢?
——倘若原身早日被寻回富贵人家去,也就不至于后来如此颓废浪荡、喝酒醉死了。
其实有件事让严墨戟一直有些疑惑:原身既然是大长公主的嫡子,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被人掳走拐卖了去?只是他前日夜里问过纪明武,纪明武也不甚了解。
纪明武听懂了严墨戟的言外之意,误以为严墨戟是对兄长明知他流落民间却不来寻他有所不满,伸手轻轻揽住他的肩膀,低声道:“你也莫要责怪严师兄,并非他不想来寻你,实是因为他正想尽办法替严家洗清屈辱。”
严墨戟又是一怔:“什么?”
“你的父亲是前任丞相之子,春风得意,曾是当今圣上的伴读,后被赐婚大长公主,严相门生遍布遍野,原是风光无限;”纪明武道,“只是忽然有一日,不知朝堂发生了什么变故,剑宗得知的消息就是严家声名尽毁,严相被废、你父亲被赐死、大长公主被强制和离,其他家人尽数被流放。”
严墨戟之前只听锦绣门荆堂主说原身是“大长公主之子”,并未提及驸马身份,还道是大长公主是招婿,驸马地位低微不配被提及;
没想到原身的父亲竟然是丞相家族,而且竟然已经被抄家流放?
“严师兄得知这个消息后,下山去打探过,发现被流放到南荒的严家家眷在流放途中遭了山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