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眼神柔和下来,看着仍在状况外的傻弟弟,耐心解释道:“五年前不说的原因有两个,第一北齐国师性格多疑,若是由苏霁月来说,他必然怀疑其中有诈。第二,那时朕刚登基,政务尚不熟悉,兵法更是生疏,并非和北齐开战的最好时机。观逸没吃假死药,同样的招数用得多了,容易被识破。不过那剑尖被消去一截,所以刺入部分只有半寸,观山长确实中了剑,不过只是皮外伤而已。此事鸣鹤山庄的掌刑长老和司蛊长老都知道,再由他们来验伤,骗过众人。”
“至于白冉,你那时年纪小,或许不太记得了。他只是模样长得显小,其实还长你几岁,他那时因为长得像女孩,总被其他伴读欺负,你倒是很护着他。别看他外表柔软,其实心里鬼主意多得很,那些欺负他的人,都一个个被他算计了去,父皇见他伶俐,便起了心思要他去魔教做卧底。他走后,你与父皇闹了好久,哭着要找你的小白哥哥。后来父皇嫌烦,说你就是在皇宫呆得太闲,直接把你丢去天剑门练武了。”
“他是小白哥哥?”燕天瑞其实对那个漂亮爱哭的小哥哥还有些模糊的印象,被皇帝这么一提,想起一些过往:“可是他看起来也就十七岁啊!”
“这次本不打算把事情告诉你,你啊,心思浅,太藏不住事。但朕想,你与白冉假扮的景琛,似乎相处的很投缘,若是不知道他是卧底,怕是又要偷偷伤心好久。”皇帝说:“朕心软,便将你一起叫来了,只是知道归知道,面上伤心还是要装一下,可别误了朕的大事。”
“皇兄放心。”燕天瑞果然不再像来时那样低沉:“我这些日子,呆在府里,闭门不出总行了吧,保证不给你们拖后腿。”
七日后,苏槐被带到魔教总部。
总部坐落于西北边陲的群山之中,修建的倒是十分考究,比鸣鹤书院虽规模小上几分,但其中建筑,却更多几分奢华。
“苏掌门,需要我抱你下来吗?”白冉打开马车门,半倚在门边,玩笑般问道。
“不必了。”苏槐被反绑着双手,腿脚倒没受什么限制,笨拙地活动着,从车门挪下来。
“镂月剑。”步玉书将镂月剑递给白冉。
白冉指尖轻抚剑身:“邵丘那家伙就被关在这里面?”
“应该是,而且由苏槐灌注内力,才能将邵丘的魂魄引出。”步玉书说。
“不能将他的魂魄直接引入他自己身体吗?”白冉蹙眉:“他现在回到苏怀壳子里有什么用,天剑门都知道他是冒牌货了。”
步玉书:“不行,他那个夺舍之术,每十年才能用一次,所以要换,也要等十年之后。”
“哟,小白怎么回来了。”蝶梦从山庄内走出来:“人带回来了?”
“回来了。”白冉指了指靠在马车边的苏槐:“不过拜他所赐,我的身份也彻底暴露了。”
蝶梦秀眉微挑:“怎会?小白的计划从来不都是万无一失的。”
白冉轻笑:“哪有什么万无一失,不过是先前运气好些罢了。索性人已带回,景琛的身份以后废去不用就是。”
“可眼下小白的假身份不能用,邵丘即使恢复,也要被困在苏怀的壳子里,下一步的计划……”步玉书看了苏槐一眼,没有继续说。
“无妨,总会有别的办法。”白冉倒是不急。
“在下这倒确实有个办法,不知诸位可愿意一听?”一道声音从树后传来。
“谁?”魔教众人皆是一惊,对方藏匿在此,他们竟然无人发觉,看见来者实力不弱。苏槐听出了越沉的声音,对方扮做千面时声音会压低一些,显得更加成熟。苏槐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暗自欢喜起来。
越沉带着面具从树后走出来,与他交过手的步玉书和蝶梦瞬间摸出武器:“千面神君?”
越沉笑道:“诸位不必如此戒备,在下是个生意人,对于生意人来说,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而已。”
白冉点头:“久闻千面神君大名,今日还是第一次见面,听神君话里的意思,来此,是要与我圣教谈生意咯?”
“确实有桩生意,想与诸位谈谈。”越沉点头。
“不是千面神君要谈的是什么生意,若是要救天剑门这冒牌掌门,还是免开尊口了。”步玉书冷着脸,显然对越沉上次搅了自己的任务,十分耿耿于怀。
“若我能令邵丘右使直接回到他自己身体里呢?”千面问。
越沉直接点出邵丘的名字,倒让几人暗自心惊,同时这个条件又让他们十分心动。
“千面神君倒是知道得不少。”白冉倒仍显得十分沉着:“你这么单枪匹马地闯到我魔教总部来,就不怕有去无回?”
“因为我知道,白堂主是个聪明人,是聪明人就不会做有损自己利益的事。”越沉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不如进门详谈?”白冉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第 35 章
众人一起进入魔教大门。
魔教教主,也是北齐国师,常年待在北齐,倒是很少在总部露面,偶尔传达任务,也是以书信形式。
越沉看得出,白冉在教中确实拥有极高的话语权,惊讶的同时又有些钦佩,十几年前他只身来到魔教,混到今日的地位,靠得不仅是出众的才智,更是过人的胆识。
众人落座,苏槐仍旧被反绑着双手,本来步玉书要将人带下去,却被白冉拦住,指着自己身边道:“听听也无妨,让恩人挨着我坐吧。”
苏槐无不可地坐在白冉身边,虽然这句恩人,只是一声恶劣的玩笑话,不过能听听他们聊了什么,倒也不错。
“我首先要知道,千面神君关于邵丘之事,知道多少,又是从何处得知?”白冉看向千面。
“这问题不是显而易见的吗?”越沉抬手指了指苏槐:“我与他相处了近一个月时间,他知道的,都告诉我了。”
白冉回头看向苏槐,似有些惊讶:“看来恩人对千面神君,倒是颇为信任呀。”
苏槐不知道越沉唱得是哪出,只能顺着他的意思往下接话道:“那时你们所有人都要杀我,只有他护着我,不信他,我还能信谁?”
“既然恩人对神君如此信任,不如神君帮我们问问,天剑山后藏着的秘密。若是恩人愿意将这秘密说出来,神君再将右护法大人的魂魄送回体内,那放恩人离开,也是可以的。”
“白堂主这要求提得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你说得那秘密,确定苏槐知道吗?据我所知,他在天剑门也不过只待了不足两月而已。”越沉手指轻轻敲着扶手:“刚刚你们在门口的聊天,我可都听得清楚。将邵丘魂魄送回本体,远比送回苏怀身体里,要有用的多。我帮邵丘恢复,你们将苏槐给我,已经是双赢的局面了,何苦要加这一个条件为难在下?”
“神君不愿问也无妨,反正人在这里,我亲自来问就是。只是我圣教问讯的手段可能有些残忍,万一将人还给神君的时候,疯了傻了,或者哪里伤了残了,就不能保证了。”白冉盯着越沉的面具,像是要透过面具看穿他的表情。
越沉不语,像是在沉思,又像是在与白冉对峙着。
良久,越沉松口道:“呵,都说白堂主是北齐国师手下第一聪明人,既然和聪明人做生意,便要做好亏本的准备。我来问,你莫伤他。”
白冉笑着凑近越沉,用苏槐听不到的声音,低声问:“想不到,神君还是个痴情之人,只不知道你在意的是现在的苏槐,还是曾经的苏掌门呢?”
越沉同样压低声音回他:“我不认识苏掌门,我只认识一个娇气怕疼,不会武功,却会护在我身前的傻瓜罢了。”
“哈哈哈,这说法倒是十分有趣。”白冉起身。唤手下端着纸笔上来:“救邵丘需要准备的东西,神君可以交给我来准备。苏槐关入湖心塔,神君随时可以进去探望。待事成之后,白冉亲自送两位离开。”
“那便说定了。”越沉在纸上写下十几种材料,又提醒道:“引魂咒需要生者头发,指甲,和血液。另外,需要满月之时施咒,最近的满月是三天后,所以这些材料,还请在三日内备齐。”
“交给我就好。”白冉接过清单。
苏槐被押下去,越沉也被带去客房安置。大厅里,步玉书仍旧对刚才发生的事,一头雾水,不解地问白冉:“我不明白,千面神君不是同天剑门走得近吗?为什么会突然帮我们?”
“这有何不明白的。”白冉露出一个暧昧的微笑:“英雄难过美人关嘛。”
“你的意思是,他喜欢苏槐?那个冒牌货?”蝶梦不解道:“可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在说谎?万一他只是又接了天剑门的生意,来救人呢?”
白冉摇头:“蝶梦姐还是太不懂感情了,喜欢一个人的心思,岂是那么容易藏住的,他虽然带着面具,可是他的一举一动,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暴露了他对苏槐的在意。他大可以晚些时候,等一切布置妥当再出现,却急匆匆一个人跑到我圣教,这哪是谈生意的样子,他分明是怕苏槐在这里受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