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既然这样,我们大可以利用苏槐要挟千面神君,让千机阁为我们做事啊?”步玉书问。
白冉:“人心是善变的东西,要懂得见好就收。他确实是喜欢苏槐,也愿意为了苏槐吃些小亏,却未必舍得下他苦心经营的千机阁。就算他舍得,也必然不会甘心被我们这样利用。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彻底把千面逼入对方阵营。”
“果然还是小白思虑周全。”蝶梦笑起来:“你在这,我都觉得轻松了不少。”
“蝶梦姐过谦了。”白冉露出几分羞涩,不着痕迹地吹捧道:“蝶梦姐心思细腻,管理教务最合适不过,我就擅长些勾心斗角的事,所以对付千面这种心思深沉的人会比较容易罢了。”
蝶梦听后果然眉眼中露出几分得意。被聪明人夸聪明,那种成就感和被手下人套话般地奉承是完全不同的。
所谓湖心塔坐落于魔教总部后山的雪湖中间的小岛上,雪湖很宽,想以轻功踏水面飞到湖心塔,即使是圣级高手也无法做到,唯有一条索道,轻功不错的人可以踩在上面通过,不会武功之人,则可以坐在筐里,从索道运到湖心。湖心塔并不算一个囚笼,相反,这里安静舒适,是一个闭关修炼的好去处。白冉将苏槐关在这里,既保证了对方无法逃脱,又方便千面探视。可惜他们到底低估了苏槐学武的进度,这种长度的吊索,苏槐完全能踩着走个来回。
湖心塔内,最低层是一处静室,除了顶部通风狭窄天窗,四周都是封死的,入口是一个厚重的石门,只能以机关从外部开启。苏槐便被人安置在这里。
苏槐守着空荡荡的房间,无事可做,只好盘膝坐下,回忆着越沉教的心法,按照大小周天运转起来,当运转到第三个周天时,他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来人正是越沉,苏槐刚想开口,却发现后面还有白冉跟着,只好咽下到嘴边的话,防备地看向白冉。
“关门吧。”白冉对魔教弟子下令。
石门关闭,苏槐不解地看着白冉:“白堂主是对自己的武功太自信,还是对神君的人品太放心,独自呆在这里,不怕被杀吗?”
白冉笑起来:“若是我死了,你们俩也没法活着走出湖心塔。何况,我想我们应该不是敌人,你说对吗?越公子?”
饶是越沉知道白冉是自己人,这时也有些讶异,摘下面具看向白冉:“你自己猜到的?”
白冉摇头:“这也太高估我了,自然是陛下告诉我的。”
苏槐已经有些懵了,白冉猜到千面是越沉,那他俩还能活着离开魔教大本营吗?
“陛下?”苏槐一脸状况外的模样。
“白冉是陛下派到魔教的卧底。”越沉道。
苏槐:“哈?”
越沉简单讲了一下从皇帝那里听到的事,苏槐终于把悬起的心放回肚子里,一脸佩服地看着白冉:“所以你在宁王那里的时候,岂不是双面卧底?”
“双面卧底?”白冉听着这个有些新鲜的词,倒觉得十分贴切,摸了摸鼻子道:“大概都觉得我长得比较有欺骗性吧。”
“对了,宁王殿下他……”白冉有些在意地看向越沉。
“先前老四确实有些难过,不过从陛下那得知真相后,已经完全想开了,还让我跟你说,你在宁王府的房间,他还给你留着。”
白冉眼里露出几分温柔的光:“不会让他等太久了。”
“另外,陛下吩咐我这次找机会把密道的位置说出来。”越沉将话拉回正题。
白冉点头:“三日后,你将真正的密道位置告诉我,就说是苏槐说得便是。国师那边催了多次,料想已经迫不及待了。我本就计划利用这次机会将密道位置顺利成章地交给国师,因为需要你的配合,才特意拜托陛下,将真相告诉你。”
“还有一事,邵丘的引魂咒,被我换成了驱魔咒,那咒术会将他从镂月剑中赶出,却不会让他真正回到他原本的身体之中。”越沉补充道。
“唔,但如何引魂咒为假,国师大概会质疑密道的真实性,就算确认是真的,也会有所警惕。”白冉有些为难道。
越沉:“我所担心的也是这个。但邵丘附身于镂月剑中时,只怕知道了不少我天剑门的事,绝不可让他有机会开口。”
“这不难啊。”苏槐插话道:“驱魔咒成功后,我把镂月剑插在邵丘心口,假装是我把人杀了,千面为了保护我,只好带我逃跑,这样就没人知道驱魔咒是假的了。”
白冉看向苏槐:“可那天层层防守,你的武功,不管是想当着众人刺中邵丘身体,还是和越沉离开,都不现实吧。”
“不。”越沉已明白苏槐的意思:“恰恰相反,苏槐的实力虽没有恢复到曾经师兄的水平,但是却比你们所知道的要强得多,而这份轻视,才是他偷袭成功最大的保障。至于离开,我反而可以用画好的密道地图交换你们放我们安全离开,我想一个死人的命,应该不会比密道地图更值钱吧。”
白冉有些惊讶地看向苏槐:“若苏槐真能在众人面前刺中邵丘的身体,倒是不会有人去怀疑驱魔咒了,而且那样的情况下,若我同意放人,国师知晓后,必不会责怪我。不过偷袭的机会只有一次,苏槐真的能够得手,并全身而退?”
“他躺在那里,我有什么刺不中的。”苏槐说:“不过确实是要提前准备一下,这个我想好计划跟你说。”
白冉:“但还是不对,苏槐既然会当众为苏掌门报仇,说明他是甘愿为天剑门冒生命危险的,那他又怎么为了脱身,交出密道的位置?”
“如果是我自己报仇呢?”苏槐沉浸在狭隘的复仇反派人设里,畅想道:“若没有邵丘夺舍在先,我也不会来到这个世界,不会被魔教掳来,身陷险境。这样的我,同时憎恨邵丘和天剑门,所以为了报复邵丘,朝他心口刺了一剑,又把天剑门苦苦保守的关于密道的秘密,告诉魔教,不是很说得通吗?”
因为想得入神,苏槐连脸上都挂上了反派式冷笑,看得白冉浑身一个机灵:“说得通,就是……你别这么笑,我瘆得慌。”
苏槐朝他做了个鬼脸:“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三天的时间,魔教众人按照越沉的吩咐,准备好了“引魂咒”的材料,越沉适时提到,苏槐已经将密道位置告知自己,但保险起见,他将密道位置绘制于地图之上,要等到确认两人脱险,才会交出地图。
三日后,装有邵丘身体的冰棺被取出,放置在魔教演武场上。
苏槐跟着越沉,也来到演武场。
镂月剑放置在高高的祭台之上,材料被按照咒法要求摆放在镂月剑周围,越沉将事先准备好的邵丘的血倒入血槽,发动阵法。
随着镂月剑一阵震荡,阵法中间出现邵丘的虚影。
冰棺开启。
“去!”越沉以内力牵引着虚影,朝冰棺飞去。
突然,苏槐从旁窜出,飞身掠上祭台,抓起镂月剑。
白冉做出大惊失色的模样,下令道:“拦住他!”
几名守在旁边的魔教弟子连忙掏出武器阻拦。
“就凭你们?”苏槐脚踏在祭台边缘,一招月落无声,晃过几个魔教弟子,剑尖直指邵丘心脏之处。
步玉书看出苏槐的目标是邵丘,拿出追魂弓,射向冰棺上方,意图将他逼退。
苏槐却看都不看朝自己射来的箭矢,眼中带着决绝的恨意,一副亡命之徒的架势,一剑穿透了邵丘心脏。
“嗤”步玉书的夺命箭几乎在同时命中苏槐背心,苏槐身体一倾,口中溢出血来。
“苏槐!”越沉一瞬间变了脸色。飞身上前护住苏槐,警告地看向魔教众人:“再碰他一下,你们就别想拿到密道地图了。”
“麻烦神君大人讲点道理,分明是你的人先违反了约定。”白冉制止了魔教众人的攻击,只下令把人围住。
“哈哈哈,违反约定?”苏槐嘴里含着血,一笑,便朝外涌了出来,配上他阴惨惨的笑声,颇有几分骇人。
“那是你们的约定,不是我的约定!”苏槐扬起下巴:“我在自己的世界活得好好的,却硬生生被拉到这个世界里,背负着莫名其妙的身份,被追杀,被试探。你们魔教在意自己的右护法,正道在意天剑门的苏掌门,而我,不过是一个占了别人壳子的无用的孤魂野鬼罢了。”
“你们想过,我过得是什么日子吗?要演一个自己没见过的人,胆颤心惊地跟正道虚与委蛇,被逼着和人比剑。明明对越沉恨之入骨,却要在鸣鹤书院做出维护他的样子,想方设法为他脱罪,明明宁王殿下犯了错,牺牲的却是我。我只想活着啊,就这么难吗?那索性,都一起死好了。”
苏槐撑着剑,站直身体,踉跄着朝前走:“没想到吧,这个野鬼有一天也会咬你们一口?我告诉你们,邵丘他活该,他从我第一次接触镂月剑起,就想要将这副身体抢去,好在我机智,才没有被他蒙骗。可没有他夺舍,从一开始,我身上的悲剧就不会发生,他那么喜欢抢别人的身体,那自己这副壳子,就毁掉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