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美东的好处就是说话直来直往,不怕得罪人,一杆子直球打过去,往往还能把人打得晕头转向,霎时口吐真言。
“她很可爱。”小乔恰好和她是一类人,“但是我只是想帮她。她正在遭受的事情,本来不关她的事。”
美东皱着眉,将吸管咬回嘴里,吸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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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未眠走回家就困了,上下眼皮打架,书包一撂,二话不说午睡。
佳期坐在旁边乖乖履行辟邪神器的职责,她没有午休的习惯,手里拿着阅读器看书。
林未眠睡着以前,谢佳期是那个姿势,等她醒来之后,她还是那个姿势,脊背挺得笔直。
“什么书那么好看。”林未眠看着天花板嘀咕。
佳期见她醒过来,问她是否要喝水。
“喝。”林未眠恹恹的,“你帮我倒。”
等佳期出去之后,她顾不得会有小鬼趁虚而入来找麻烦,翻身起来,探手将谢佳期的阅读器拿过来,看看她平时背着人都看些什么书。
她揉着眼睛看清楚,忡然变色,手一松,阅读器啪嚓一声掉在地上,屏裂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佳期接受起来肯定要费一点周折…但是不会超过一章啦。
希望下章就开始甜甜甜了。
明天中午更新呀,谢谢大家
第22章
谢佳期端着水回来, 陡然觉得气氛不大对, 她顿住脚步, 目光先落在林未眠脸上, 没看出什么异样,随即看到掉在地上的阅读器。
“水。”她走近前, 把杯子递给林未眠。
林未眠却不接她的水,弯腰将kindle捡起来, 递上去, 口气十分冷淡:“对不起, 不小心碰到,磕在床头柜的尖角上, 屏裂了。”见谢佳期不接, 直接放在柜子上,“等我攒钱,买一个还你。”说完起身, 带上门出去。砸得狠了,砰地一声。
佳期听见她脚步远去, 不多时隔壁也砰地一声。
林未眠回了自己房。
谢佳期将水杯放下, 将阅读器拿过来, 不知怎的又窜到前页,大写加粗的“精神障碍(Mental Disorders)”夸张地悬在最上方。
林未眠房中悄无声息。
敲门没人应。
“林未眠。”佳期站在门口喊她。
一连喊了好几次,都像石沉大海。
佳期于是靠在门口守株待兔,等她自己出来。
林未眠素来是个直肠子,如果心有不满, 一般会当场发作,语言当作武器来自卫,如果和起冲突的对方处在“没有和解”的状态,不能吵架,就会奉送大白眼。
这样子躲起来自顾自生闷气,是前所未见的。
这也让谢佳期意识到事态比想象的更严重。她还在皱着眉头想辙,顾婕给她发消息,晚间不能按时回,让她自己给春姨挂个电话,请她过来做晚饭,和小眠想吃什么也一并告诉她,春姨在来的路上买。
谢佳期打小就好养,也省事。
何况现在也没有吃饭的心情。
上次林未眠吃面还吃得挺开心的。
她去厨房,随手下了个面。
碗放在桌上,发出哒哒两声。
晚饭的味道也没能让那个躲起来的人破功。
谢佳期再次敲门。
依然没有回应。
“你不开,那我直接进来了。”谢佳期握住门把儿,轻轻旋了旋。
门呼啦一声开了。
林未眠站在门口,眼睛都肿了,眼眶通红,“你还想说什么?”
谢佳期说:“吃饭。”
“吃你的大头鬼!”林未眠一拳打在她肩上。
谢佳期吃痛,皱了皱眉,但是没有吱声。
林未眠也没想到她竟然不躲,不偏不倚生受了这一拳。她下的力气很重,自己的手指骨节都疼,根据作用力与反作用力的原理,这一拳下去,不知道会不会给谢佳期弄出个淤青。愣怔之余,她怯怯地将手收回,又要关门。
谢佳期在她关上之前先卡着门挤了进去。
房间里空调也没开,闷热异常,林未眠突然激动,两只手下死劲将她往外推:“出去,大骗子,你出去!”
但她的力气非但没有撼动谢佳期,反而被对方带着往后退了两步。
佳期伸手扶她的肩,然而不等她够到,那一个已经一矮身坐在床上。
徒手攻击不起效,林未眠拣了床头的娃娃——都是顾阿姨陆陆续续给她安排的各种小玩偶,包括但不仅限于小企鹅,小北极熊,小皮卡丘,小哆啦A梦——拣一个,朝谢佳期砸一个,速度还越来越快。
从来不在人前哭的人这时候上气不接下气,喊话也是口齿不清。
谢佳期仔细听才能听真:“你才是精神分裂,你才精神病,一边说相信我,一边觉得我有病,这不是精分是什么,出去,滚出去…”
这种近身攻击,彼此之间相隔不足一米远,那几个布娃娃即使打中了,也根本等同于挠痒痒。但林未眠愣是乐此不疲,砸得又快又准,直至砸无可砸,把她的小枕头也扔了出来。
林未眠看了一眼床上仅剩的被褥,嘴一瘪,眼泪啪嗒啪嗒掉。
佳期皱着眉,将枕头捡起来放在一旁,蹲下低声说:“我错了。”
林未眠哭到一半,听见认错,愣在那里,嘴里又干又苦,慢慢吞咽了两下,恢复了理智。
她不能再闹了。
看看谢佳期多么得体。反衬得她更像个疯子。这不是千里送人头,给对方辩手增加了论据,而成了自己这边的猪队友了么。
林未眠点点头,冷笑:“你不用骗我了。你才不觉得自己错了。谢佳期怎么会有错呀,她永远都是政治正确的那一个!你是看我发疯,想哄我而已。也是我自己太草率,居然以为你这种人会相信有鬼。”
佳期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
“还有什么体检,也是你灵感来了想出来的吧,想让我去看医生就直说呀,你该不会以为,我是故意胡扯,谎称你可以辟邪,然后借这个理由去巴着你吧?”林未眠直接拿胳膊擦脸,将一张本就哭得够糟的脸揉得越发精彩,“那你可真是本世纪最自恋的人,没有之一了。”指指门口,冷声说:“你出去。”
这句话有负气,也有决绝。
“我不出去。”佳期将手搭在她膝上。
“起开。”林未眠算是彻底安静下来,“不用装作相信我的话,也别做出这副委屈的样子,我是一个精神病,现在精神病人想一个人安静一下,好好盘算盘算接下来该怎么精分发癔症,您去吃您的饭,趁热吃。”
谢佳期眼圈发烫。
如果她足够狡猾,完全可以说,她素来看书旁学杂收,百无禁忌,最近在看的恰好是那个主题而已,与林未眠无关。但这样的谎言她说不出口。她确实就是因为她才去有针对性地了解这些。偏偏对书不感冒、存在认知障碍的人,突然就拿她的阅读器看了,还看真切了,并且敏感地对号入座起来。
林未眠点点头,“不走是吗,这是你的家,随你爱待哪儿待哪儿。”
说完了就躺下,蒙头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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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婕回家时是大半夜,屋内黑灯瞎火的,一开客厅的灯,只见桌上放着两碗糊成了团的面条,看样子是没动过的。面条旁边连筷子都没有。她不由得疑心起来,先叫谢佳期,再叫小眠,都没得到回应。她先到佳期房里看看,被褥折得整齐,哪里有人影。
再去林未眠的屋,进门开了灯,只见谢佳期坐在地上呢,身边整整齐齐码着一堆玩偶。
林未眠躺在床上,睡得很熟。
顾婕:“谢佳期,你这是…?”
谢佳期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站起身来,拉着母亲从那房间里出来,顺手关了灯,到了客厅才低声说:“下午她感冒了。”
“没事吧。怎么不给我电话?”顾婕朝房门里探了探,“发烧了?”
“就,一点小小的不舒服。”谢佳期摇摇头,“妈妈赶紧休息。”
顾婕倒杯水,点头:“我忙不过来,你替我多照顾她。下次要是哪里不爽快,还是要告诉我一声。”
佳期答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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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未眠第二天一早醒来,睁开眼,谢佳期穿着校服,坐在她床前的凳子上呢。两下里视线一相遇,她一个鲤鱼打挺坐起,“你怎么还在这。”
“辟邪。”谢佳期言简意赅。
林未眠呸地一声,“以后用不着你。”起床,洗漱,一气呵成,背着书包就往学校走。
谢佳期始终保持在她身后一两米的距离,亦步亦趋地跟着。
到了教室,佳期放下书包,看一眼林未眠,只见她正襟危坐,捧着本语文书,因为昨天哭得凶的缘故,双眼皮肿得极其不自然。佳期对着空气说了句:“我去一趟学生会。”
林未眠并没有搭理她。大片的文字凑到一起她根本看不明白。字符像蝌蚪一样群魔乱舞。但为了维持尊严,她装模作样翻了一页。
谢佳期走后没多久,她的位子上来了位客人。
一个没有脚的。
林未眠僵硬地转头看了那货一眼,嘶嘶吸气,脊背嗖嗖冒着寒意。
来的是泪痣鬼。
“Hi。”从没主动开口的小鬼忽然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