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每天都在作死[穿书] 完结+番外 (竹荪虾滑)
他到了宫中,就被秘密安置在一处偏僻的宫室,一应用品,俱是富贵之极。小孩子虽看不太明白这些,可就是给他吃的零嘴儿,也比在王府中的要精美许多。
尤其是有一个圆脸白胖的卢公公,一见他就笑,嘘寒问暖,十分贴心,安抚了他因为背井离乡、远离父母而忧伤的小小心灵。
卢公公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乃至于几年之后,朱堇桐又一次来到宫中,参加继承人选拔仪式时,仍念念不忘。
卢公公说起皇帝,便露出忧愁之色,不大的眼眶之中,流出几点泪珠,他说皇上是个大善人,却因为宅心仁厚,日常被权臣欺压,说着说着就动起气来,那权臣似乎是姓谢。
又说,那个姓谢的,仗着皇帝对他好,愈发不把皇帝放在眼里,连皇帝身旁近人,都要拿了下狱,实在是扰乱纲常的第一把好手,世子爷日后登上大宝,切不可再容此人胡作非为。
朱堇桐认真地点了点头,小小的胸中升起一股不平之意,和卢公公同仇敌忾起来。
卢省在这边做功夫,是为自己找后手。
皇帝一去,谢靖对他肯定是欲杀之而后快,若问有谁能保他的命,自然是新君。
虽说泾阳王世子只是个孩子,但他打眼一看,也是个有主意的,但凡聪明人,总觉得自己比别人高明,主意也要强横一些。要博得这样的人的信任,硬碰硬肯定不行,须得放下身段,以情动人。
这恰好就是卢省最擅长的。
于是他打算这些天,好好哄着朱堇桐,叫他离不了自己,到时候就算谢靖要杀他,有新君拦着,也不能动手。而且谢靖强横的行径做派,也会叫新君忌惮,到那时候,恐怕他自身难保。
换个皇帝,谢靖可就没这么好运气了。
皇帝那边,眼下由陈灯看着,卢省并不着急,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陈灯是卢省带大的,自然不会瞒着他。
于是司礼监的掌印太监,便一心一意做起泾阳王世子的贴身太监了。
他这般做法,也没人说什么,实在是大家都忙得脚不沾地,顾不上卢公公。
谢靖心里,此时此刻,早已没了杀他的心思,莫说是杀他,就是卢省这个人,也几乎想不起来了。
可要是皇帝真有个好歹,他也不介意,送几个忠仆去陪着。
眼见着十五过后,一天一天,全国官员们年假都快歇完,这几个级别最高的,倒是一天都不得休息。
日常催问李亭芝,皇帝到底几时会醒,他也懒得答复。
陈灯的麻纸,每日雷打不动,忽然有一天,他发现这麻纸振动的幅度,稍微大了那么一丢丢。
隆嘉十五年正月十九,雪后初晴,太阳往窗口一照,便有些春来的意思。
昏睡了半个月的皇帝,似乎感到自己睡过头了,不知不觉,睁开了眼睛。
有人靠过来替他擦脸,有人抬起他的手腕号脉,有人把汤药粥饭端到近前,蓦地一闻,还真有些饥肠辘辘。
也有人愣在一旁,看别人忙碌,恍若未闻。既不近来,也不退开,仿佛被定住了一般。
一张脸上,似悲似喜,说不清要笑还是想哭。
他一身绯袍玉带,十分打眼,再往上看,嗯,脸也很不错。
而且没有胡子!叫人神清气爽。
皇帝醒来的第一天,感觉真是,完美。
第58章 御告
皇帝苏醒过来, 阖宫上下, 比过年还要开心。硬是把这攒了大半个月的喜气,一下子挥洒出来。
收着的大红宫灯,全拿出来挂上, 宫后苑的枯枝, 都系上艳丽的绢花。人人见面, 招呼的声音都要响亮一些,仿佛约好了一般, 要与之前大不相同。
等皇帝能坐起来, 正月已经过去了,谢靖在他背后,放了两个引枕,让人拿来手笼, 让皇帝把手放进去。务必捂得严严实实了,才开始喂药。
这待遇也太好了吧, 朱凌锶受宠若惊, 一时间难以置信, 要知道他跟谢靖, 多久都没靠这么近了,连好好说话都做不到, 更别提是这么亲密的接触。
谢靖见他走神, 以为他精力不济,叫了一声,“皇上, ”拿了丝帕,轻轻擦去他嘴边一点药汁,“皇上恕罪。”
哎呀真不好意思多大人了还叫别人帮着擦嘴你说一句我自己来嘛……朱凌锶想要自己动手,一抬胳膊,从手笼里把自己的龙爪扒拉出来,往上一伸,正好搭在谢靖手背上。
误会,误会,哈哈,朕不是故意的,只是大病初愈,头脑指挥肢体,还有些偏差。
朱凌锶赶紧缩回手,谢靖见状,把见底的汤药,放在一旁。又用热巾布仔细擦了擦手,这才捧起皇帝蜷成一团缩在被面上的两个拳头,“皇上恕罪,”挪到嘴边,用脸颊轻轻试了,“冷吗?” !!
说,朕睡着的时候,你们是不是偷偷跑了好几集,这剧情,朕为何连不上?
不,一点都不冷,从身体到心灵,全都热起来了。
李亭芝提醒过,皇帝刚醒过来,身体器官还很脆弱,循环可能跟不上,四肢末端供血不足。虽说已经立春,宫中又有地龙,还是得勤加看顾,不然冻坏了都不知道。
谢靖见他手不冷,便又转过身去,手从被子底下伸进去,摸了摸皇帝的龙足。
这也太刺激了吧!
朱凌锶气力不继,面红气喘,谢靖才擦了手,见皇帝这般,赶紧坐到枕边扶住他。
还顾不上享受这突如其来的温存,朱凌锶忽然喉头发痒,咳了几声,咳出一口痰,自然被谢靖拿巾布接了,送去给李亭芝验看。
那痰微微发浊,几道暗红的血丝,谢靖见了,胸中又绞上几分。
李亭芝一看,“咳出来就好,按这个方子,再吃七天,到时我给皇帝换一副,固本培元的,再吃一阵,就该大好了。”
他说得大大咧咧,其实心中喜不自胜,他不光是治好了皇帝,还救回了一个病入膏肓的人,虽然有太医院强大实力加持,但是他李亭芝的医术,还是突出的了不得啊。
虽说医者仁心,不务虚名,可这日后的封赏,带来的好处,一定都少不了。李亭芝越想越美,成亲后的第一个年,没和媳妇一起过,这样也不算亏了。
谢靖之前对他,还略有相疑,此时早不复存在,只在心里感谢上天庇佑,派了这样一位神医过来,治好了皇帝,从此任劳任怨,随他差遣。
李亭芝初时还只是使唤一下乾清宫的小内侍,现在连谢靖这种一品大员也支使得动了,感觉自己在乾清宫里,简直能横着走。这滋味,和上次来这里的感觉,那是完全不一样啊。
有技术的人,在哪儿都能过得好。李大夫美滋滋地想。
朱凌锶感觉有点不对劲。
虽然他的身体,是一天比一天有精神了,但是谢靖的反应,看起来十分古怪。
这就好像一个人,一直想要而苦求不得的东西,呼啦一下子全都送到面前,多少有点提心吊胆。
担心这其中有诈,或者又要付出什么了不得的代价。
朱凌锶的第一个反应是,身体变好了,是不是一个假象,其实自己还是要死了?
4848:“怎么净瞎说呢。”
朱凌锶:“怎么又是你。”
4848:“我说过,如果攻略谢靖不成功,你会死。”
朱凌锶:“……嗯。”
4848:“(大声)所以现在是他非常希望你能活下来。”
朱凌锶:“(脸红)你最近画风很奇怪。”
谢靖见他醒了,就走过来蹲下,轻声问皇帝感觉怎么样,需要些什么。他凑到耳边说话,朱凌锶感觉很好,说着说着,耳垂微微发热,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揪了一下。
谢靖见皇帝散开的头发,落在脸颊边,于是也伸手出去,“皇上恕罪,”轻轻拈了那束头发,往他耳后塞了塞。
手指往回收时,也不知有意无意,擦过皇帝脸颊。谢靖这次,居然连那句“恕罪”都忘了说,只盯着皇帝微微凸起的颧骨上、那一小块粉红色,发呆。
之前那些天,谢靖见过太多次他紧闭双眼面孔苍白的样子,日复一日了无生气的样子,他不知道自己也会这样心痛难当,偏偏又无能为力。
再之前,更早一些时候,皇帝活泼得意的表情,失望害怕的神色,或庄重或天真,或哀愁或气愤,十多年来收集的所有关于他的印象,都快要被那微微拂动的黄麻纸覆盖过去了。
现在他终于活了过来。
谢靖就忽然,很想抱抱他。
可是,且不说现在人多眼杂,以他心情激荡的程度,现在去抱住皇帝,恐怕力气大得会让他难受吧。
朱凌锶被谢靖这么看着,脸上的温度,越来越高。
谢靖天生一对深潭般的眼眸,被他直勾勾盯着,许多人受不住,其实朱凌锶假如有机会和何弦朱凌镜他们交流一下,就会发现大家感觉都是一样的,并不是他没有经验而特别怂。
可谢靖一边这样用眼神“攻击”自己,一边脸上又不断掠过忧伤又惆怅的表情,让他很是担心。
“谢卿,”皇帝伸出手,轻轻勾住谢靖的小指,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