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每天都在作死[穿书] 完结+番外 (竹荪虾滑)
一散朝,谢靖就冲上来,面无表情,言语却很明确,“皇上请留步,臣有事要奏。”
朱凌锶心中一阵激动,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卢省说,“谢尚书,既然有事,刚才朝上为何不奏?”
谢靖眼珠一转,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然后又转向皇帝。
卢公公自讨没趣,鼻子里“哼”了一声。
皇帝说,“去文华殿议吧。”
进了文华殿,谢靖不说话,似要皇帝屏退众人。卢省露出挖苦的神色,“谢尚书看来是有了不得的军国大事要奏,咱们先回避……”
没想到谢靖大喝一声,“卢省留下。”
卢省一听,像被抓住翅膀的鸡,心中胡乱扑腾几下,心想我好歹也是正三品大太监了,你也不过才是正二品,凭什么这样呼来喝去。
可又挡不住这股气势,皇帝根本不帮他说话,于是低眉顺眼走回来,垂首立着,轻声问,“大人有何吩咐?”
“皇后有喜,何人所为,你管着内廷,今日给我交代清楚。”
卧槽,这位大哥,您可太直白了。卢公公这样见多识广的人,被谢靖一说,渐渐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谢……”皇帝才说了一个字,嘴就像被谁堵住了似的,他抬起的胳膊,也轻轻放了下来。
瞒不过他,果然是谢靖,这么一想,朱凌锶又觉得理所当然。
卢省没看过原书,还在垂死挣扎,“大人,这您可得慎言……”
谢靖微微一笑。
“谢某再不说话,你们这帮人怕是要无法无天了。”
卢省察觉事情不妙,又不知谢靖掌握情况到哪一步了,只得闭上嘴。
谢靖昨天听到消息,没有像潘彬他们那么兴高采烈,反而觉得,很不对劲。
算算日子,正是李显达刚刚带兵离开时,那段时间,何烨天天在户部算账,调拨钱粮,张洮与罗维敏在联络全国地方官员和驻军,准备后续部队。
胡成定与曹丰联络,加紧制造需要的武器装备,潘彬倒是没什么事,除了想想李显达回来封他什么官儿,就是趁着大家开碰头会的时候,顺便对皇帝催生。
因为这些事,皇帝几乎是夜夜坐镇文华殿,不到子时不会离开,有时候晚了,就直接歇在文华殿,这般精疲力尽之下,谢靖不觉得皇帝有那个情绪。
而且皇帝和皇后,眼见着十分生疏,没道理两个多月前,因发兵一事焦头烂额时,忽然就亲*热起来。
他原本也就是想想,只是过了一夜,越想越不对劲,又怕皇帝是被人蒙蔽,如今吃了哑巴亏,还不愿声张,于是下了朝,便直冲着来了。
他只拿话诈了一句,看反应,竟然是真的。
谢靖心中,一瞬间风起云涌,怒气升腾。
“卢公公,你是内廷总管,出了这种事,竟然还想瞒着外臣,莫非还想让皇上不声不响认下来?”
卢省嘴巴还要死撑,膝盖先一步“扑通”一声跪下去,“谢大人冤枉啊。”
皇帝见他跪了,扶也不是,不理也不是。
他本来就笨嘴拙舌,哪里说得过谢靖,连卢省也跪了,朱凌锶也就彻底放弃了抵抗。
“谢卿……”刚开了个口,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想了想,陪着些笑意,“你就饶她一命吧。”
关键是尚妙蝉的死活问题,只要谢靖肯答应,那她就还是安全的。
“皇上,这这么行?”
谢靖大惊失色。
他一向知道,皇帝能忍,从小到大,受了不少委屈,还能自我排遣,不是小气的人。
可他没想到皇帝连这种事都能忍。
一时间怀疑是不是卢省,给皇帝下了什么让人昏头的药。
“朕也有不是。”皇帝说。
他不该因为一己之私,就把那个少女,拖进这宫掖中,好好的一个人,便要斩断七情六欲,做一个会说话的泥塑木雕。
谢靖张口结舌,
“皇上,这……这般不贞的妇人,您为何……为何还要……”
他是真理解不了。
他自己没有娶亲,平时只见周斟喜欢秀恩爱,其他同僚的老婆,无不是对丈夫俯首帖耳,偶尔听得谁家有河东狮,那人就是众人眼中的笑话。
在他看来,帝后感情真的很一般,出了这种事,皇帝还要护着,太过是非不分了。
朱凌锶心里暗暗叫苦。
恐怕谢靖和卢省,都不能明白他对尚妙蝉的愧疚吧。
“谢卿,妇人心思不在她丈夫、而在旁人身上,便叫‘不贞’,可若是男子心思、不在其妻身上,又该叫什么呢?”
卢省一听,哎哟我的皇上,您怎么还讲起道理来了。
谢靖眉头一蹙,看着皇帝,几乎是难以置信。
“朕明白她,就像明白自己一样。”
心里想要谁,脑子是管不住的。
他近乎绝望般,在一个非常不恰当的场合,用一种非常不恰当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心意,与孤独。
谢靖朝后退了一步。
“是谢靖多事了,”他冷冷一笑,行完礼后,退了出去。
卢省见皇帝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忍不住又摇摇头。
过了一个多月,皇后有喜的事儿,不再那么具有劲爆的新闻价值。
卢省头两天,已经叫人,把皇后生病的消息送了出去。
这天夜里,尚妙蝉跪在乾清宫的地板上,朱凌锶一见,赶紧让她起来。
肚子快藏不住了。
卢省说,都已经安排好了,尚妙蝉和那个侍卫,今夜就出宫,先向北再向南,然后再往西。
皇帝放软和了声音问她,“你可都记清了?”
尚妙蝉点点头。
皇帝本想着,把那侍卫也见一见,叮嘱他几句,被卢省拦住了。仔细一想也是,这要是见上了,两人算是什么身份立场呢。
皇帝又说,“不要怕,路上卢公公都安排好了,你俩带着银子,隐姓埋名,好好过日子吧。”
尚妙蝉哽咽地说了句“谢皇上”,泪水滴落下来。
朱凌锶心里百感交集,她进宫之后,自己就没好好看过她。
当初一个决定,竟然引出这样复杂严峻的后果,真是始料不及。
若早知如此,一定自己死扛着,也不会连累别人了。
又叫卢省给她准备好银角子和铜子儿,不然宫里的金子都太大了,出去花难免遭人怀疑。
卢省说,“您放心吧,都安排好了。”
乾清宫中,两盏灯里的烛火,不安地跳动着。
卢省说,“娘娘起来,快走吧,今晚风大,路上可得仔细些。”
说着拉尚妙蝉起来,就往外边带。
朱凌锶心头,总有点放不下,便“嗳”了一声。
卢省没理,仍旧把尚妙蝉送了出去,宫室之中,只剩皇帝一人,狂风呼啸,才入了秋,就萧瑟极了。
过了一会儿,卢省回来,神色一片轻松。
“皇上,这回好了。”
朱凌锶点点头,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真的“好”。
第46章 卜道
皇后急病而亡, 最伤心的人中, 潘彬应该算一个。他来上朝,满脸戚容,人都老了好几岁。朱凌锶感觉特别过意不去。
礼部让三品以上的命妇, 都来坤宁宫给皇后守灵三日, 皇帝看大家跪了一个上午, 就让她们都回去了,说皇后心软, 看不得诸位夫人劳苦。
到了晚上, 皇帝带着卢省,又到了坤宁宫,皇帝挥挥手,一个宫女也不留, 偌大的宫室中,除了精美的棺椁, 就只剩皇帝和卢省两个人。
粗麻制作的灵幡轻轻招摇, 惨白的烛火一跳一跳, 在卢省脸上投下几道阴影。
皇帝问, “皇后真走了吗?”
卢省一听,赶紧凑近了, “嘘, ”做出噤声的姿势,“隔墙有耳,今儿人多, 都没走远呢。”
朱凌锶手一摆,推了他一把,“回朕的话。”
卢省苦着脸,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嘴型做得很夸张,
“自然是出宫了啊。”
“那怎么……怎么……”朱凌锶有点乱。
先时他在偏殿休息,无意中听到两个宫女,说着“皇后的遗容,端庄宁静,宛若生时。”
他惊出一身冷汗。
莫非被卢省骗了。
于是趁着入夜,屏退众人,找卢省问个究竟。
“皇上,我办的事,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卢省一副牙痛的样子。
话是这么说,皇帝从小到大,卢省一直待在身边,让他去办的事,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卢省不仅了解他的心意,还比他有社会经验,往往能在他的处理方法之外,锦上添花。
他也一直以为,卢省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伙伴。无论欢喜还是忧愁,总有卢省陪伴在一起。
谢靖走的那三年,如果卢省不在身边,他真的不知道,还有谁会懂自己的心情。卢省的照顾和安慰,陪伴他度过了许多难熬的时光。
可皇后的事情,是卢省一手操办的,后来也只说,尚妙蝉和那侍卫,远远地离开了。
因为本意就是不想让人找到,后面自然也不会再上报他们的行踪。可朱凌锶总有些隐隐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