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每天都在作死[穿书] 完结+番外 (竹荪虾滑)
他的确怀疑卢省,又觉得是自己多心。可今天听到的话,让他不得不狠下心来,质问卢省。
“皇后她、真的不在这里面?”
皇帝指着棺材,声音有些发抖。
卢省露出特别委屈的表情,“皇上,您这说的是什么话?”
尚妙蝉早就离开宫中,他是叫人散布了些关于皇后的假消息,莫非皇帝信了那个,却不信自己?
朱凌锶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就把这棺材盖给朕推开?”
卢省一脸碰到鬼的表情。
“卢省!”
皇帝又叫了一遍。
“你不推,朕自己来。”
说着就去推那厚重的紫檀木盖板。这木头不用靠近,就有一股清香,敲击则声音清脆,如今要推开,却不那么容易。
实在是皇后最后的家具,做工考究,严丝合缝,真材实料。
卢省看着,叹了口气。
“皇上,仔细指甲,”看着皇帝推半天纹丝不动,卢省摇摇头,过来帮忙。
这样就推开了一条窄缝。
卢省说,“您让开些,”等皇帝退后几步,就把手伸进去,使力一推,露出来的空当足够了。
便又起身去拿了一盏灯,走近了照着,说,
“您看看吧。”
朱凌锶初时还有些不敢上前,可想着尚妙蝉的性命究竟如何了,还是鼓起勇气朝里一看,
真就只有一套皇后的龙凤冠和礼服。
大石落地,朱凌锶心下一松,才发觉背上冷飕飕的。
卢省赶紧把棺材恢复原样,又说,“您赶快回去歇着吧,这地方虽不是……可也挺瘆人。”
朱凌锶这才感到有些后怕,这种宛如恐怖片现场的布景,让他后知后觉猛点了几下脑袋,和卢省逃一般跑回去。
路上想着自己错怪了卢省,他有点儿不好意思。
“卢省,朕……”道歉的话,也有点儿不好意思说出口。
“您早点儿睡吧,”卢省语气带着讥诮,或许是察觉到皇帝的欲言又止。
北边的战事,渐渐变得严峻起来。
李显达自己似乎没什么感觉,百忙之中,还给皇帝上了一封慰问丧偶的折子。这仗从初夏打到初冬,脱目罕那终于打算和李显达硬碰硬了。
他是个狠人,却不是个莽夫,在书里能打到北京城,折了六任大同总兵的人,确实不容小觑。
由于后明发兵早,打乱了他的战略部署,脱目罕那的人躲了起来。
但是他们的战术素养,实在是了不得。北项人悍勇,轻易不服管束,居然能一声令下,就藏得严严实实,龟缩不出,真的做到了令行禁止。
这段时间,李显达和他们,小股小股的兵力,间歇性遭遇战,李显达又断了他们的水源,烧了粮草,采用封锁的办法,围困了几座城池。
有一城的人,被李显达断水断粮三个月,居然就这么活活饿死了。
朱凌锶想,原以为脱目罕那是个狠人,原来李显达更是个狠人呐。
而后明的军队,依靠着大后方,一直有源源不断的补给,实力保存完好。
李显达又算准了,北项会来抢后明的补给,便在运输的路线上,设下了埋伏。
这一来二去,北项能用的兵,居然活生生少了一半。
可是这么一弄,也大大激发了他们的血性和斗志。
李显达把他们逼急了。
北项人开始不要命起来。
这一个冬天,皇帝原以为会有几场血腥的大战,没想到不光是后明将士怕冷,北项人也是。
其实北项的马,在冻得结冰的路上跑,也会打滑,自然不利于开战。
到了二月,春寒料峭,皇帝心中烦闷,卢省便建议他出门走走。
自从谢靖几个月前,在文华殿与皇帝说了那样一番话后,两个人再也没有单独说过话。
偶尔的对话,都是在朝堂上,公事公办的语气。
卢省早已看开,这两个人,但凡有一个像自己这般明白通透,也不至于此。
朱凌锶感觉很孤独。
他从穿书以来,一直努力做一个还算不错的皇帝,按照谢靖的希望,成为他期待的样子。
但是在谢靖的定义里,一个好皇帝绝对不会老是肖想他的臣子。
他最深切的愿望,谢靖永远不能理解和接受。
这是个死结。
在白云观的后山上散步,极目远眺时,皇帝还是感到,一阵挥之不去的烦闷和酸楚。
之所以来白云观,是因为他们这次出门,打着祭拜皇后的名号,而皇后的棺椁,目前就暂存在这白云观中。
是何烨来告诉自己,皇帝的陵墓,因为还没修好,帝后须合葬,皇后的自然也没修好,所以暂时还住不进去。
朱凌锶第一次知道自己居然还有陵墓。
而且这陵墓从他一登基开始就在修了。 ???
古人真的心大。
不过仔细一想,的确是有备无患。何烨解释说,现在国家正在打仗,腾不出余钱来做这个,恐怕皇后一时还住不进去,能不能先停在白云观的地窟之中。
因为这事以前也有先例,道理上来说是没问题的,皇帝自然不会有异议,于是就这么办。
卢省叫他出门走走,皇帝借着祭拜皇后的名头,便上这儿来寻个清净。
皇帝在前边走着,卢省落下两步,再远些,侍卫们远远跟着。
除了脚步声,这儿一片寂静,几声清脆的鸟鸣,更让皇帝觉得,自己的生活,是如此地沉重。
他已经忘记自己穿书之前过的是怎样的生活了。
也从来没想过,自己要接手这样一个帝国,而且一干就是十多年,起先兴致勃勃,相信自己一定能做出点成绩,可到了现在,越来越觉得,不堪重负。
“凝神归妙道,抱一守丹田。
去住浑无碍,升腾任自然……”
前边路上,枯树遮挡着,忽然传来几句响亮的歌声,侍卫们马上警觉起来,把皇帝围在中间,又过了一会儿,那路上终于出现一个人。
这人年纪不轻,可也说不上老,三十到五十都有可能,穿着一身青色道袍,没有戴冠,头发随意束了,留着一把仙风道骨的长胡子,走路带风,目下无尘,见了这么多带兵器的侍卫,一点儿都不觉有异,只是路过皇帝身边时,忽然停下来,深深地打量了他一眼,
“贵人这是打哪儿来啊?”
“放肆,”卢省大喝一声。
皇帝和他,今日都是便服,不过旁人看这架势,也知道是贵不可言的装扮。
那道人微微一笑,“你才放肆,我们方外之人说话,有你什么事。”
朱凌锶吃了一惊。
他来这儿十多年了,第一次有人、还是一见面就说,
他不是这个世上的人。
“贵人,你说是不?”
那道人笑着摸了摸胡子。
“道长从何处来?”皇帝哑着嗓子,问他。
道人又笑了,“无来无往,无挂无碍。”
卢省听不得他故弄玄虚,就要赶人,道人又说,“贵人可有烦心事?”
皇帝心中一动,“请问道长,西北的麻烦,究竟如何收场?”
卢省在心里叹息一声,这种三教九流,开头说得神乎其神,后来就开始要钱,皇帝居然真问他了。
道人掐指一算,面上有些吃惊,随即释然了,
“贵人不是早就知道了,此事乃由果溯因。”
这句话把皇帝给镇住了。
他的确是知道北项要来打后明,而李显达是脱目罕那的克星,才决意发兵的。
这么说,依然会按照书中的结果,得胜归来。
虽然只是个心里安慰,不由得也松了一口气。
见他表情,那道人知道自己说对了。
“今日相见,也算有缘,日后贵人再有什么烦心事,就让人到这儿给贫道递个信儿。”
说着转过身,像来时一样,晃荡着走开了,嘴里还依旧唱着歌。
第47章 凯旋
卢省觑着那道人远去的身影, 侧过头来问皇帝, “要不要……”
皇帝想想,“不必了。”
虽然刚才在他心里,因道人的话而有了一丝安慰, 可他毕竟当了十多年皇帝, 知道大事上都不能指望这些玄学。
说准了一次, 未必能说准以后,算得出已经发生的, 至于尚未发生的, 依旧是事在人为。
隆嘉十三年春天,没发生什么特别显眼的事,只是一直致力于皇室家庭完整性的礼部尚书大人潘彬,致仕了。
他的继任者周斟, 并没有继承上司积极催婚催生的风格,所以, 目前又回归了单身的皇帝, 压力还不那么大。
霍砚平调大理寺, 做了个六品大理寺丞。谢臻仍在云南当县令, 据说官声不错,远近闻名。
皇帝和谢靖之间, 就像看起来那样, 不咸不淡,之前亲密的十多年,仿佛只发生在人们的记忆中。
每次见了, 谢靖都是十分地庄谨恭敬,皇帝也是亲切随和,众人面前,挑不出一点儿错处,都是为君为臣的典范。
四月底,后明对北项发兵整一年,北项对后明在黑沙峪发起了最后的进攻。
脱目罕那的五队人马,五十余万壮汉,被李显达的阴险招式,弄得只剩下二十来万,他又从老弱病残之中,抓了十来万人,还有原本从后明掳去的百姓,凑足三十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