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总已经把张芃关禁闭了,”狱警说:“许哥……他说要申请保外就医。”
没过多久许哥被送到了医务室,经过包扎处理,正躺在粟正隔壁的床位上。他吊儿郎当的,一点看不出是刚遭遇过袭击。分明见到了傅秉英,却摆出一副无视的态度,气焰嚣张,他这个态度分明是在说保外就医的事十拿九稳了。
情况不容乐观。
早饭时间犯人躁动,洪哥失去了一贯的镇定自若的表情,神色严肃,小陈紧绷着身体,随时准备展开恶斗,傅秉英加强了巡视工作,尽量延缓冲突爆发的时机。
七点的时候许哥的律师到了。
傅秉英不得不去应付他,走出办公室之前,他看了看窗外,一改往日艳阳,今日阴,乌云沉重地挂在天上,随时准备化成雨滴落下。
他吩咐身边的一个狱警:“把这个送去医务室,给00229。”
“这是……”狱警托起果盘,感到疑惑。
“把他叫醒,然后让他给自己削个苹果吃。”傅秉英说:“一定要叫醒他。”
狱警没能叫醒粟正,他将东西送到的时候许哥正在盯着粟正的睡颜看,狱警感到惶恐,赶紧在远离许哥那一侧的床头柜上放下了果盘。
许哥瞥了他一眼,没做声。
他的右眼瞎了,白色的纱布上染着深红的血液,但他的左眼完整,并且显得越发灵活警惕,仿佛右眼失去的视力叠加到了左眼上。他下了床,走到粟正床边,用手轻轻地扇他的脸。
“醒醒,醒醒。”
粟正很不情愿地睁开了眼,视野之内全是许哥那张可怕的脸,吓得他呼吸一窒。
“怂逼样儿。”许哥歪着嘴笑了笑,好像很满意他这幅担惊受怕的蠢样子:“有人给你送苹果来了。”他指了指那个堆满了苹果香蕉梨的大果盘。
粟正看了看,不知道他想说明什么。
“去,给我拿个苹果。”许哥用手背拍拍他的脸颊,脸上挂着轻浮的笑容。
粟正咽了咽口水,缓慢地爬向了另一边,他本来想拿最上面一个,但等他凑近才发现,堆满水果的只是靠他这一侧,果盘另一侧只有一把银光测测的水果刀。
我该怎么办?粟正浑身僵硬,拿起刀砍他?装作什么都没看到?还是他其实已经看到了,只是在试探我?
“快点。”许哥催促道。
粟正没得选,他按照原先所想,抓了最上面的一个苹果,伸手递给许哥。许哥也伸出手,但他没有接过苹果,反而是一把握住粟正的手腕,用力将他拖到身前。
“我草!”
粟正赶紧抽回手,但对方力气太大了,这点挣扎无济于事,危急关头他伸出拳头,一拳砸向了许哥受伤的右眼,后者没想到他敢反抗,硬生生挨下这一记。趁这个机会,粟正赶紧从另一边翻下床,想要逃出医务室,但许哥毕竟是混混出身,打架的反应力比粟正强太多,迅速忍住疼痛,揪住了粟正的后衣领。
“臭表子。”
情急之下粟正像泥鳅一样脱掉了衣服,但许哥已经翻上了床,闪电般出手,抓住了他的胳膊,粟正看到了那把刀,他心想,我要拿到刀,又不能让许哥看到刀。于是趁乱,他抓起一只梨朝许哥的头砸了过去。
梨子水分足,沉甸甸的,砸到头上立刻皮开肉绽,汁水泼溅。
第二次受击彻底激怒了许哥,他怒吼一声,粟正又将一串香蕉扔到他脸上,这一次,许哥用手挡开了,香蕉砸到墙上,碎成稀泥,粟正的胳膊几乎被他捏断。许哥像只野兽一般向他扑过去,粟正倒地之前用手指带翻了果盘。
锋利的水果刀落到地上,声响被果盘落地的巨响盖住,许哥急红了眼,他压在粟正身上,只想强女干他。
“臭表子、臭表子……”许哥一遍痛骂,一遍啃咬他的皮肤。
“**吗、**吗个逼……”粟正大声辱骂,侧着头,想要寻找水果刀的位置。他的腿脚也不安诽,一个劲儿地踢踹。
许哥受不了他这么吵闹烦人,一只大手捂住他的口鼻,想让他尝尝缺氧的痛苦。同一时间,粟正用力伸展指尖,企图够到落到床头柜下面的水果刀。
这是一场关于耐力的较量。
许哥看似占了上风,他将粟正的脸颊、下巴掐得紫青,用长满胡渣的下巴蹭着粟着赤裸的胸膛,而粟正,他什么也不想,只是一味地伸长手,这个过程中,他的手仿佛真的变长了,胳膊肘的连接处像两块被迫分离的磁铁。
趴在粟正身上的许哥越来越激动,粟正感到恶心,更用力地挣扎起来,许哥的手也越按越紧,几乎没有空气可以通过他的手掌。
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心脏的跳动声越来越明确,粟正快要昏过去了,他感觉自己好像摸到了刀柄,又好像没有摸到,最后,他放弃了其他一切的感官,将所有力量集中在手臂上,顺着直觉,猛地将刀刃插进了那颗头颅。
那一瞬间,他的手臂发麻、失力,意识甚至在此之前已经消失。
许哥死没死他不可能知道了,因为他已经死了。
等傅秉英赶到时,许哥的尸体压在粟正的尸体上,黑红色的血液散发着腥臭,从插着水果刀的太阳穴潺潺流出,傅秉英踢开许哥的尸体,看到粟正的手僵直地保持着握刀的姿势。
第35章 治疗出轨癖的有效方法 上
“粟总,到了。”
车一停,粟正一头撞上了驾驶座的座椅后背,在钝痛中睁开了眼。
“哎呦。”他哼唧一声,有些恼怒地看向叫醒他的人:“干嘛——陈叙?你怎么在这?”
陈叙平淡地说:“粟总,我一直都在这儿。”
粟正瞪着眼,活像见了鬼。陈叙,他的秘书,活生生地坐在他边上,脸上挂着永远不变的宠辱不惊的表情,仿佛回到了原世界。
“粟总,快下车吧,时间要来不急了。”陈叙看了看他身后,道:“赵主任出来接您了。”
话音刚落,车窗被敲响,粟正回头一看,一张笑眯眯的中年男人的脸正从外面望着他,隔着玻璃听见他说:
“终于等到您了,快下车吧,仪式开始了。”
粟正一下车,发现轿车停在礼堂门口,里面进进出出都是学生,这里俨然是一所大学,向上看,空中飘舞着鲜红的横幅,上面写着:第一届正义基金创造菁英奖学金颁发典礼。
正义基金?粟正一瞬间想到了自己。
果不其然,赵主任指着横幅感动地说:“粟总,有您这样的校友真是我们的荣幸,我和张校长一致认为,第一届颁发典礼必须由您祝开场词。请进请进。”
这是我的母校?粟正用怀疑的眼光打量了整栋建筑,确信自己不认识这里,他看向陈叙,后者完全没有读懂他目光中的意思。粟正不再抱希望了,这里不是什么原世界,又一个新世界罢了。
他跟着赵主任走进了礼堂,梳着大背头的校长带着几位短发的知识女性站在厅门口迎接他,见他过来,纷纷与他握手。
“欢迎欢迎!”
过大的手劲儿和过分的热情令粟正不禁思考,自己到底捐了多少钱,这时,礼堂里传出年轻女孩儿深情并茂的声音:
“……最后,要感谢我校名誉校友——粟正先生的热情捐助。他曾经说过:两千万在资本市场不过沧海一粟,用在教育事业上却意义非凡。正义基金会的成立就是要帮助更多有志学子,实现理想,敢于梦想,让我们热烈欢迎粟正学长的到来!”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在花里胡哨的灯效中,粟正被推着走上了舞台。
穿着小白裙、绑着高马尾的主持人将话筒递给他,满眼崇拜地离开了。
“咳咳、大家好,我是粟正。”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粟正毫无准备,他求助般看向了坐在第一排的陈叙,后者朝他点了点头,根本意味不明。粟正只好开始现编,好在他胡说八道的水平很不错,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这是什么?”他比了一个拳头,没等学生们响起稀稀拉拉的回答,自顾自地说:“这是零,”他又比了一根食指,问:“这是什么?”台下的学生这回有方向了,齐声回答:“1。”
“没错,”粟正赞赏地环视一周,让每一位学生都以为自己受到了关注,他接着说:“你们大学生的工作什么?是完成从零到一这个过程,你们受过高等教育,高等教育与职业教育的不同是什么?是创造力的教育,这个社会上有的人掌握现有技能,有的人创造新的技能,在社会分工上,你们就是创造技能的人。”
说到这,他故意停顿下来,给大家鼓掌的时间。校长很给面子,第一个啪啪啪了起来。
粟正装模作样地按下手,示意可以停了:“我们都知道,创造本身是需要成本的,尤其是没有收入来源、储蓄基础的学生,你们有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这个年纪是人一生中思维最活跃的阶段,但可惜,你们受制于金钱限制,无法落实你们的畅想,我,作为一个关注教育事业的社会人士,对此感到非常可惜,个人认为,这是国家资源的巨大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