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匣子放回去,又问:“猪皮、牛皮等可买了?”
“买了,已在石灰乳中泡着了。”何梓不敢怠慢,忙带樘华去看。
樘华用棍子搅拌了一下,细细看过之后点头,“下午先炮制绿矾。”
他们说话间,厨娘已将饭食整治了出来。
樘华带着雷行他们先去简单用过饭,而后带着何梓何桦与几个忠厚老实的仆从在院子里生火制硫酸。
樘华只教他们制,并不上前,准备好后,院子里每人鼻端蒙着一张沾过水叠起来的厚棉巾,又让他们拿好厚厚的木锅盖后,小心煅烧绿矾。
这口灶专门用来蒸煮绸子等物,灶下有个风箱,樘华令他们大力鼓风,放干柴。
他们在外边,日头晒在脚边明晃晃,天气热得不成,这么一烧火,跟蒸笼一般。
很快,锅里的绿矾散发出刺鼻气味。
樘华嘱咐他们当心。
何梓何桦看得心惊胆战,何梓劝道:“公子,要么您先去厅里坐着,待绿矾煅出来后小人再叫您?”
“不必,你烧便是。”樘华不为所动,“换人,加火,尽量站远些,莫靠近。”
他们煅烧绿矾不用锅铲,用长棍,每人都站得极远。
哪怕如此,不多时棍子便被绿矾水烧黑了,周围一干仆从闻到这股味道心惊胆战,碍于主子在,不敢说出来。
樘华十分镇定,他们还没有弄出琉璃制品来,他便让人用水缸准备装盐酸硫酸。
厚陶大水缸放在一旁,里头水早已晒干了。
一个多时辰过后,樘华让他们拿起锅盖,远远瞧了一眼,“成了,站远些,慢慢将盐倒进去,多搅拌几次。竹筒呢?小心些,将湿布堵住一旁,将里头的烟气收集出来倒入水中。”
仆从们按照他吩咐麻利动作着。
制作明胶对盐酸浓度要求并不高,樘华估计这种粗陋的制取方法应当够用了。
身旁一圈下人都不知他究竟想做什么,只小心按樘华要求,将刺鼻的气体导入水中,烧开过的井水被通入气体后咕嘟咕嘟冒着泡,颜色也变了。
别的不说,就冲着几手,在场的仆从们对樘华都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敬佩。
樘华见盐酸弄好了,时间还早,干脆指导他们制起明胶来。
这一弄便弄到傍晚,樘华见夕阳西下,知晓回去后城门多半关了,干脆就留在别庄,让他们连夜印暗瑞纹。
先前秋云纹已印过一回,大伙印起暗瑞纹来十分熟练。
樘华叫他们在染料里加上明胶,又加上金箔,而后搅拌均匀,拉着长长的布匹一点点印上纹路。
暗瑞纹整体呈现金色,是个抽象的福字枝叶纹,原本黄褐色的颜料印在乌黑的香云纱上,平平无奇,加了金箔之后,效果立刻显得十分不一般。
他们晚上点蜡烛印出来的纹路,哪怕在烛光下,这暗瑞纹也散发着细碎的光芒,大气异常。
天气热,染料干得快,樘华摸摸已经干了的纹路,上面金箔被粘得十分牢固,他用手抠,才十分费劲地扣下一块来,想来平常应当不会掉。
“成了?”何梓茫然地看着樘华,嘴唇有些颤抖,“公子,真成了?”
樘华笃定点头,“成了。”
何梓“哇”一声哭出来,喊了一句,“成了!”
樘华拍拍他的肩,“明胶应当够用了,我不在,你们莫自个弄明胶,剩下的布匹能染多少便染了罢,六月十号前尽量将暗瑞纹的香云纱染完。”
何梓用力抹了下眼睛,“是!定不负公子所托。”
樘华看着这布,心里头隐隐有些想法。
六月,圣上将带着诸妃到城外云霞园避暑,许多受宠的臣子与宗亲也将作陪,若他有能力,完全可将这事弄成他的新品发布会。
名头不叫这名头,操作却是这操作,若一举成功,他们再挣三十万两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眸子里闪着难以言喻的光。
何梓抹眼泪的间隙,望见他家公子几欲发光的眸子,心里一凛,生出深深的敬畏。
☆、第72章 游乐
劳累了一日, 樘华戌时方用完饭回去歇息。格格党#小@说
躺在床上时,他浑身都快散架了, 又不敢睡过去,怕睡死了等会不知道起床, 只得撑着眼皮子躺在床上背书,背完一篇撩起眼皮子望一下墙皮, 看是那道门是否开了。
他越背越困, 背到最后险些睡着, 正迷迷糊糊间,想到今日有约, 他一脚蹬空, 硬生生把自个吓醒了。
好不容易熬到门出现,他迷迷糊糊爬起来, 推开那扇门, “先生。”
“怎么困成这样?”阮时解站起来过来想拉他一把, 见他双眼皮困成了三层,忍不住想揉揉他脑袋。
“累。”樘华眼睛都快睁不开, 走路还差点被沙发绊倒,他干脆顺势将自个摔在沙发里,懒洋洋地躺着不动弹。
天气热, 阮时解这里开了空调, 气温正好, 适宜睡觉。
察觉到身旁沙发陷下一块, 樘华伸出修长的胳膊, 随意往旁边捞,捞到阮时解的腰,他挪过去,抱着阮时解的腰,脸埋在他背上。
阮时解感觉他皮肤上的热度顺着腰上的皮肤渗过来,有些无奈,又有些宠溺,“天气热,别靠过来。”
“开了空调,热不热有什么关系。”樘华嘟囔,手伸到前面抱着他小腹不放手,“先生,我今日好累呐,你让我抱会罢。”
阮时解手一顿,到底没忍心直接将他手拉开。
樘华得偿所愿,身上越发热,耳尖不知何时充血变红,直热得要烧起来。
被他抱了好一会,阮时解道:“困了去房间睡,等会叫你。”
“贺兄他们不是说要去玩么?”
“你先睡半个小时,半小时后我们再去跟他们会合。”
樘华确实困了,第一回能睡他家先生的床,他心咚咚跳得十分急促,自己收回手,慢吞吞翻身下沙发,“先生,我睡你的床么?”
“不然你还想睡谁的床?”
阮时解不喜欢家里有外人,偌大的别墅,近十间房间,却只有一间卧室,其他都已挪作他用。
樘华趿上拖鞋,跟在他高大结实的背影后,吸吸鼻子往卧室走去。
阮时解的卧室残留着十分浅淡的香味,大概是沐浴液与残留香水混合的味道,这香味浅淡得旁人几乎闻不到,樘华却一下辨别出来。
他有些局促地缩缩脚趾,阮时解卧室他不是第一回来,却是第一次到他床上睡。
“坐着等一下。”阮时解一指旁边的椅子,吩咐。
樘华到旁边坐好,困倦地用手撑着脸看阮时解动作。
阮时解拉开衣柜门,快速新换一套床上用品,又给樘华拿个枕头,“好了。”
樘华站起来,慢吞吞走到床边,坐下后抬眼看阮时解,“先生,你不睡么?”
“我不睡,我就在外面陪着你。”
空调早在他们进来的时候便智能感应,自动打开了。
阮时解打开床头壁灯,关上大灯,看樘华的脑袋陷在柔软的枕头里,人乖乖盖好被子,柔声道:“睡吧。”
樘华实在困得不成,原本心里还翻江倒海地害羞与激动,他这一句温和的话像是一阵风,一下将樘华的思绪抚平。
樘华几乎立即睡着了,整个人陷入了黑甜的梦乡。
阮时解看了眼时间,给陈穗发了条信息后,拿出一本书慢慢看起来。
半个小时后,阮时解轻轻拍樘华,“樘华?”
樘华被他唤起来时还有些懵,一头长发睡得跟鸡窝一样,因细小的静电支棱着。
“还困?”阮时解摸了下他的脑门,眸子里含着担心,“不然你接着睡,我们下次再去游乐场?”
樘华这阵子确实累得狠了,不过他年少,恢复能力卓绝,睡了一觉后,整个人又生龙活虎起来,“不必,先生,我想去。”
“你起来洗漱,我们等会出发。”
樘华应一声,翻身从床上坐起来,去一旁刷牙洗脸。
他今天一来就发困,营养师做好的饭菜还没吃过。
阮时解下去将饭菜拿出来,又热了一遍,两人坐在餐桌上面对面开始用饭。
今天的饭依旧很好吃,樘华哪怕用饭用得晚,还是有将饭菜一扫而空的趋势。
阮时解拦了他一下,“留点肚子等会我们吃小吃。”
“嗯?”樘华抬起眼眸,哪怕累得狠了,他眼白依旧干净清澈,“先生,游乐园也有小吃么?”
“有,多的是。”
樘华于是放下筷子,与阮时解一道收拾起碗筷来。
他们出发得晚,将近十点才出发,更是十点二十多分才赶到游乐场。
游乐场营业到凌晨两点,这里是省会,尽管如此,也找不到第二家营业到这么晚的游乐场。
陈穗跟贺席岭已经玩了好几圈了,时间本来就晚,游乐场里人不多,他们又都买了VIP通票,基本用不着排队。
“你们也太能磨叽了。”贺席岭给樘华递了杯大杯果汁,“你们要是再不来,我们都玩完回去了。”
陈穗笑着碰碰他的手肘,示意他不必多说。
樘华一见他便被他塞了一杯果汁,还有些回不过神来,闻言有些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