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时解名下的产业多属于高新产业,对此也不大了解。
他沉吟一下,“不然试试明胶?”
“明胶?”樘华脑子里多少有些印象,“我去找找要如何制作。”
明胶比鱼胶要麻烦,将牛皮、猪皮等下脚皮内层油脂去除,切成小块,放在石灰乳中浸泡,而后加盐酸中和,后面还得加水蒸煮、过滤、浓缩、冷却等。
短短几句话,里面却蕴含着盐酸这个技术难点。
樘华只得再去找盐酸制作方法。
实验室制法与现代工业制法他都能查到原理,想要搬去他别庄那里制作却没辙。
樘华现在还得面临着先制作出硫酸再制作盐酸的窘境。
樘华看书看得头昏脑涨,他揉着脑袋,脸贴在冰冷的书桌上,“先生,我怎么觉得我读研究生应当去读化学类的研究生呐?”
阮时解见他蔫哒哒的模样,顺手撸了把他脑袋,“化学研究生招生条件要严得多,你没经过本科训练,没有三五年突击学习,没人敢要你。”
樘华听他这么说出来,哀怨看他一眼,轻吁一口气,背诵道:“我现在有两个法子,一是燃烧硫或高温处理黄铁矿,制取二氧化硫,最后得硫酸。第二则是用绿矾为原料,放在蒸馏釜中煅烧而制得硫酸。”
“用绿矾吧,你不是在皇都么?肯定有道观,能买到相关东西。”
樘华点头,“那便用这个。”
有硫酸后,盐酸倒好弄了。
十七世纪便有将食盐和硫酸放人蒸馏釜中加热制取硫酸钠,并将逸出的刺激性气体用水吸收得到盐酸的技术,制作起来不难。
樘华在课本上学过,将这一段话记得清清楚楚,弄出硫酸来,盐酸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
事情总算有头绪了,樘华放松了些。
阮时解看他,“明天六月二十八日,要不要出去玩?”
樘华学习学傻了,他抬起头,一双眼睛因为清瘦而显得越发大而亮。他这阵子又抽条了,脸部轮廓发育了些,眼睛不像十五六岁那么圆溜溜,反而有种又大又长的趋势。
他眼睛十分好看,尤其眼尾,弧度极佳,看上去像是描绘出来的画,韵味十足。
此时那如画的眼睛里满是不解。
阮时解盯着他的眼睛,提醒他,“马上就要考试,不然去放松放松?”
樘华兴致勃勃,“先生,去哪里放松?”
阮时解含笑:“郊外新开一家主题乐园,去么?”
樘华这才反应过来,而后疑惑,“我又不是孩童,游乐园便不必了罢?”
“陈穗跟贺席岭要去,想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去。”
樘华简直难以理解,贺兄过也就罢了,他常抽风,为何陈兄也跟着去那什么游乐园,实在太奇怪了。
阮时解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解释道:“不只孩童,只要心态年轻,几岁都可以去游乐园。”
樘华此时最怕人说他年轻年幼,闻言立即道:“我不年轻,我可老了,先生,我们莫去那什么游乐园。”
阮时解见他一脸焦急地要澄清,又忍不住想笑。
樘华见他眼含笑意,那股焦急也缓和下来,他眼珠一转,道:“不然还是去?先生你若想去,我便陪你。”
☆、第71章 成了
樘华跟阮时解他们用的历法并不一样。
阮时解这边用公历, 樘华他们却仍按照农历来算。
按农历,第二日正好是六月一日。
新的一月, 户部也有新的安排。
樘华生性聪颖,桓伊阳见他学得差不多, 禀报上官,可让他单独带着小吏做事。
尚书大人忙得很, 没空理这等微末小事, 樘华便被打发到柳侍郎那处。
柳侍郎也年轻, 才三十好几,面白无须, 长相俊朗, 相比起刚正不阿,不怕得罪人的尚书, 他圆滑得多, 这份圆滑又不至于让人讨厌, 反而有些翩翩君子风范。
见樘华进来,柳侍郎笑了笑:“樘华且坐, 我批完这份公文便来。”
樘华在一旁坐下,目光沉静。
樘华官职不如他,爵位却比他高得多, 乃是从二品的辅国将军。柳侍郎见他安坐在一旁, 不卑不亢, 不由高看他一眼。
偏阁的仆役见樘华进来, 忙给他倒茶来。
柳侍郎很快处理完手头上那份公文, 他撩起下摆,走到偏座坐下,樘华站起身来迎了迎。
柳侍郎伸手做个下压的姿势,关切笑问:“樘华也来了将近一月罢?可还习惯?”
“习惯。”樘华道:“还得多谢大人们关照。”
“哪里?近来案牍繁忙,抽不出空亲自带带你,你且见谅。”柳侍郎笑呵呵道:“我听桓伊阳说你悟性好,上手快,想来应当学得差不多?”
樘华忙谦虚,“桓大人谬赞。”
一盏茶喝过,柳侍郎进入正题,“员外郎之职,乃掌判天下租赋多少之数,物产丰约之宜,水陆道途之利,你可能上手了?”
樘华点头,他学了这么久,这些并不算难,左右有小吏,又有同僚,上头早定下规矩,他依规矩而行便是,出不了什么大岔子。
柳侍郎见他点头,温和道:“既然如此,本月你便正式上任,待会我让人将印章给你送去,你便在乙寅房办差罢。”
樘华应声,“是。”
“有何不解之处,你可问桓伊阳或我。”
樘华道谢:“多谢大人。”
柳侍郎交代完正事后又勉励他一番,而后放他回去。
桓伊阳正在他的乙寅房里等着,见他进来,道:“恭喜顾大人。”
樘华露齿一笑,“这些日子以来还得多谢桓大人。”
“不必客气。”
两人相视一笑,樘华道:“这次休沐,我们出去喝一杯罢,这些日子劳烦桓大人了。”
“成,我也正想去喝一杯,你来此处,还未帮你接过风,我们去喝一杯也算接风了。”
月初,桓伊阳头上也一堆事,他让门外站着的六个小吏进来,“日后你们便跟着顾大人。“
一干小吏应是,樘华看着这群高矮胖瘦不尽相同的小吏们,点头。
“有事便唤人。”桓伊阳道:“我那还一堆事,先回去了。”
樘华笑:“我送桓大人。”
樘华这日接了新人新事,比往常忙得多,中午他出去时已到午时四刻,累得他头昏眼花。
何桦一见他出来,忙上前扶住他,“公子。”
“不必如此。”樘华推开他的手,不愿露出虚弱来,他自己爬上车,抹了把汗,“这天儿真热。”
何桦道:“马车里有酸梅汤与各色糕点,您先垫垫。今日可回府里?”
“不回,先出城,去庄子里瞧瞧。”
他们还在弄暗瑞纹,樘华打算去看看今日进度如何。
天气那样热,很快便盛极而衰,多耽搁一日,能卖香云纱的日子便少一日。
想了想,樘华又道:“先去杂货铺,瞧瞧哪里有绿矾卖,买上一些。”
何桦忙应下来。
樘华正是长身体之时,禁不得饿,连用了五六块点心,又喝了半水囊酸梅汤,他总算缓过来些,撩起车帘瞧外头的情景。
马上到小暑,日头明晃晃,街上行人怕晒,尽挑阴影里走。
樘华探出头去看骑着马的雷行等几个侍卫,招招手示意他们上来。
雷行忙上前,“公子?”
樘华示意勒马停车,“日头太大,你们莫跟着晒了。雷行,你来,坐何桦旁,其余人回府里去。”
雷行低声道:“公子,这不大合规矩。”
樘华满不在意,“无碍,就这么着罢,你身手好,不必太多人跟着。”
雷行拗不过他,只好打了个手势,叫副手上来,交代他们先回去。
暑气滚滚,樘华让何桦架着马车找了好几个杂货铺,最终在间卖药材的药铺里买到了绿矾。
他们那绿矾不多,只有二十来斤,被樘华全包圆了,而后马车哒哒往郊外庄子里赶去。
天那样热,庄上人也未歇息。
暗瑞纹弄不出来,何梓有些上火,嘴角长了好几个大燎泡。
何梓今年十六,何桦十五,两人刚跟在樘华身边时十分瘦小,现在张开了些,却也不算强壮。
他身旁无人可用,只叫庄头协助何梓,而后让他挑大梁。
何梓何桦兄弟俩皆忠心有余,能力不足,还有得磨炼。
樘华见何梓办事不利,并未责怪他,只时常往这头跑。
何梓见状反而更加愧疚,在心中责怪自个无能,办差也更用心。
樘华见他迎上来,道:“将绿矾搬下来,再找个干净不沾油污的锅,待会有用。”
何梓忙弯腰上前搬下绿矾。
何桦道:“公子,我去让厨娘炒几个菜整治午饭罢?”
“成。”樘华挥挥手,跟着何梓,“金箔可买了?”
“买了,今早与林掌柜一道去买,还请宝林斋的掌柜牵了下线。”
“成,我瞧瞧金箔。”
何梓忙引他去。
金箔价贵,他们卖了五斤,金灿灿的金箔装在匣子里,别庄这里的守卫正重点看守着。
樘华伸手捏起一小撮金箔起来看了半晌,见金光闪闪,细碎耀眼,点头道:“成,暂时先用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