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末,万籁绽放,花香四溢。
房间里弥漫着情素的气息,这场来迟了的洞房花烛夜,却恰恰点通了两个人的心意。
第二日清早。
彬鸢是正午的时候醒来的,眼睛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在他发愣间,房门突然被推开,彬鸢吓得赶紧钻到被子里。
“夫人醒了吗?”福笙迈入房中,身后的仆人端着一桶桶热水进来,眼神也不敢乱看,把水放好之后,又关上房门离开了。
福笙待人洗漱完毕,又请了大夫看了看眼睛上的伤,确定没什么大碍之后才放心。
倾盆大雨连续下了半个月,河水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吊脚村通往镇上的石村被洪水冲垮,洪水泛滥进了农田庄稼,春季刚刚翻种下去得秧苗被洪水冲掉,所有的农作物都毁于一旦。
洪灾过后必有大旱,老一辈的人谨记着这句话。
毒婆婆看着这小雨不断下的天气,把发霉的草药放置在一旁。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脚步声,“毒婆婆!毒婆婆在吗?”马元宝披着蓑衣敲着门,大雨哗啦啦的淋着,路上全是积水。
房门打开,面色憔悴的老妇人瞅着马元宝,脸色不咋好的回答:“干啥?”要不是因为他,瞎子那小子也不会无缘无故走掉,至今连个下落都没有,也不知过得好还是不好,竟是让她这个老人家担心牵挂。
马元宝看见毒婆婆脸上就是一阵愧疚,但眼下有更紧要的事情,他急切的说:“村头通往镇上的石桥被洪水冲垮了,靠河边的那几户人家房子都被水淹了,有些人生了病,想着可不可以从你这里拿一点治病的药……”
“进来吧……”毒婆婆垫着眉头把门拉开,“把蓑衣挂在门口,我这屋里全是草药,可别弄发霉了。”
“好勒!”马元宝哪敢不听,毒婆婆可是村里唯一会治病的大夫:“毒婆婆,你有瞎子大哥的消息吗?”
老人翻动药材的手一顿,横眉瞪眼的瞪了一眼马元宝,气得火烧眉毛:“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这臭小子,瞎子那孩子怎么会无缘无故走掉?他一个人眼睛又看不见,大雪天的往哪儿走啊?”
“对不起……”马元宝内疚的低垂着头,村子附近他都找过了,根本就没有见着人影。
而且那天又下了大雪,望眼眺望过去茫茫一片白,连路都看不见,更别说人了。
毒婆婆把药材准备好,天空银光一闪“轰隆”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仿佛要把天空劈烂。
马元宝吓得一哆嗦,总觉得这雷好像要劈人似的:“今年的春季可真奇怪啊……这雨都连续下了五天了,再这么下下去,村里的庄稼可真的一丁点儿都保不住了。”
“今年的雨确是有些奇怪。”毒婆婆毅然决然的接着说:“四季更替变换本就是长久之事,你们肯定没有发现,今年的冬季短了一个月,虽然雪下的很大,可却缩短了。”
“这和下雨有什么关系?”马元宝接过草药,“那多谢了,我这就给他们送去。”
“去吧去吧,站着碍眼。”老人家厌烦的挥挥手,将门打开,扑面而来的大雨刮进了屋子里。
马元宝单手将蓑衣穿上,戴上草帽,把药材护在怀里,躬着身子跑进了雨当中。
哗啦哗啦……
轰隆,轰隆……
闪电与雷鸣夹杂着大雨,即使不信鬼神,可这雷声也格外的吓人。
跑在山间里,马云宝甚至觉得雷声响起的那一刹那,大地都在撼动。
他忽然间听到了一声鸣叫,不清楚声音发自何处,站在半山腰上,眺望山峦的另一方,然而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刺啦”一声,劈向了一棵一直竖立在三峦上的大树,大树不堪重负的倒地,雨海中冒着搂楼青烟。
金碧辉煌的皇宫里,文武百官冒着大雨赶去上朝,一身黑色皇袍披于身上的皇帝皱着剑眉,王者气势碾压一众大臣,此刻他的心情不好,金銮殿下也无人敢吱声。
“啪”一本奏折被扔在地上,夜诣西目光阴沉的看着殿中的那一堆废物,除了光能吃饭,百姓碰到困难的时候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难道这场大雨就无人有应对之策吗?!”
李大夫摇摇晃晃走了出来,他虽是辅佐皇帝的大功臣,可如今皇帝已经长大,翅膀早就硬了,这朝堂之上哪有他说话的份,但某人自命清高,不自知。
“陛下,我达知达地处多雨之地,下雨乃是常事,哪年咱们国家没有遭到洪灾的。”李大夫说得轻巧,脸上堆起的肥肉随着说话一抖一抖,一副不知民间疾苦的模样。
“李大夫这话的意思,难道就放任百姓受灾害,流离失所不成?”夜诣西看着那自诩不凡的老东西,恨不得叫上几个御林军上来,将人拖出去斩了。
到现在还没有足够的理由惩治这老东西,但时间也不远了。
“我可没有这意思。陛下你也知道,如今我们收复了浮桑,地大物博,土地广阔,为何不迁都于麒麟城?”
殿中一片哗然,所有的大臣都被李大夫这荒唐的想法给惊到了,其中较为反对的就有军部的上长舒将军。
上长舒才刚刚上任没多久,年纪轻轻二十五六左右,长得俊俏,身高挺拔,站在人群之中,一股伟岸的感觉就足以显示出他的身份与气质。
他从人群中走出一步,反对道:“陛下这万万不可!”
“哦,为何?”夜诣西并没有打算真正迁都,只是有些好奇,这平时在朝堂中不发一言的人,为何突然有了主见。
“俗话说得好,杀人不辱国,战死不屈魂。浮桑国虽然是我国的俘虏,可究竟是一个在大陆上存活了几百年的国土,人心尚有不稳,这时候迁都,很可能导致民众造反。”
“小小奴隶,我们还怕了不成!”李大夫不削的哼了一声,横眉瞪眼的看着年纪轻轻根本什么都不懂的上长舒:“你懂什么!就是要趁着对方气势薄弱,狠狠的压上一头,震慑奴隶,压迫他们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这样如此才甚好!”
就在众人都争论不休的时候,朝堂之外一声宣告打破了喧闹:“报!七王殿下驾到!”
“七王殿下怎么来了?”
“我怎么知道?”
“难不成是为了那桩婚事而来的。”
“嘘,你小声点,小心你的脑袋。”
稀稀疏疏的讨论声在人群中,你一言我一语,可惜他们自以为声音压得很低,但每一句话都被那龙座上的皇帝听得一清二楚。
一身锦衣黑袍的俊美男子踏入殿中,他挥手一扬,单膝跪地行了个礼:“臣弟拜见皇兄!”
“免礼,七弟是有什么事吗?”夜诣西坐上皇位这么多年,亲手斩杀了大哥和二哥,唯独留下了年龄尚幼的几个弟弟。
也幸好这几个弟弟都算乖,没有给他惹什么大麻烦,流着他们的性命好好培养一番,如今的出息也越发的厉害了,敢和自己叫板抬杠呢。
他微眯着眼睛,虽然早就知道对方是因为什么事情而来,但却故意卖着关子。
“臣弟是来求皇兄撤回八妹的婚事……”
这话说的太直接了,朝堂之上大臣们皆吸了一口冷气。
“婚事朕已答应,难不成你想让天下之人耻笑于朕这个皇帝言而无信不成?”夜诣西一拍桌子,坚不动摇:“布衣王子身份显赫,又是南蛮国的继承人,她有什么可挑剔?如若再任由她这般闹下去,我怕这整个国内就没有人敢娶她!”
夜圣斯脸色很难看,自从去过南蛮国,见过了那位嚣张跋扈的布衣王子后,他是坚决反对八妹嫁给那个空有其表的王子。
就位王子的花心程度,凭八妹的性格,闯祸是分分钟的事情,能不能受宠那是另一回事,活不活得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嫁出去可不比国内,没有任何人可以帮得到八妹。
“可是,皇兄,你真能眼睁睁的看着八妹落入虎穴吗?”他望着三哥的眼睛,小时候将弟弟妹妹保护在怀里的三哥,如今坐在龙椅上如同变了一个人一样。
不再对他们嘘寒问暖,也不在浅浅而笑,总是冷酷无情对他们下命令,不服从,遭受到的便是更加痛苦的打压。
“她也到了该嫁的年龄,除了布衣王子,你觉得还有哪国的王子愿意娶她?”夜诣西嘲讽的冷笑一声,不再言语。
这场早朝很不愉快的完结,夜诣西气呼呼的回到御书房,将墨台狠狠地砸了出去,一旁的丫鬟们吓得失声尖叫,颤颤巍巍的将东西收拾好,赶紧离开了房间。
殿外的大雨还在下,伴随着雷声,御书房的屋檐都在微微颤动,好像那道雷就要劈在屋檐上似的。
书房里堆满了奏折,每打开一封奏折上面的内容截然相同,无一不是洪灾泛滥,各个县各个村子都有着到相同程度的淹没,而且这洪水还是持续泛滥的程度。
老天,这是真的逼自己迁都吗?
揉了揉抽痛的眉心,夜诣西忍着不适应感将奏折看完,有一本折子让他眼神停留在上面。
“其之县……”
其之县位于达知达国与南蛮国的交界线,这个县城非常的富裕,但近几天因为大雨的绵绵泼洒,整个县城一夜之间被洪水冲垮,道路拥堵,竟无人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