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元帝皱眉,道:“你来做什么。”
盛余祉笑笑,刚要说话,这才看到殿中还站着一个人,“这是……”
危云白回道:“微臣危云白参见承亲王。”
还在京城中待着的、并且能在皇上面前如此随意的只有皇帝一母同胞的兄弟,当今赫赫有名的承亲王。
皇家的基因两极分化的严重,俊美的是当真俊美,普通的是当真普通,此时三人同处一个殿上,当真是赏心悦目的像幅精心作出的画。
承亲王将他记得清清楚楚,当即挑眉,“原来是昨日骑马游街的状元。”
他走进几步,“昨日本王看的还不甚清楚,都说你是京中难得一见的美男子,来,抬起头让本王看看,看看你与本王比起又如何?”
“比不得王爷,”危云白道:“微臣觉得,臣的学识也很不错。”
潜意思是:你这个人靠的是脸,但本状元靠的是才华!
盛余祉有趣的看着他,“危家小子说话倒是有趣。”
他还想再聊几句,恒元帝打断他,“老三。”
冰冰冷冷的,盛余祉打了个冷颤,连忙转过身说正事,“前些日子有人告冤情路过了我的别庄,在进京之前已经被我派人拦下,他们说的事,皇兄应该会很感兴趣。”
“咏德。”
“是,奴才这就去派人。”
盛余祉说的含含糊糊,他相信恒元帝能知道他的意思,“咏德一会让人直接去我府上找管事就好。”
“谢王爷,奴才记住了。”
带这件事说完,恒元帝敲敲桌子,“就只有这件事?”
他俊挺的眉目间不耐,“朕同你说过多少遍,如今……”
“如今天下太平了,总有些事要做起来了,”盛余祉接过他的话,忽而眼睛一转,看向了危云白,“皇兄,弟弟这还有一件事相求。”
“说。”
盛余祉问危云白:“危大人学识好,本王也略知一二,不知危大人有没有收过学生?”
危云白摇摇头,“并无。”
“那就太好了!”
承亲王抚掌而笑,对恒元帝道:“恰好我府上还缺了一位教书先生,皇兄,让人家来回奔波于皇宫和王府之间,我看了都心疼,翰林院又清闲,不如直接让人来我府上任职?”
他这话虽然不合规矩,但一是他承亲王想来也是不合规矩的人,二来是在王府之中危家也别想用危云白翻出什么浪子,还可以就近监视,这么一想,真是一石三鸟的好办法。
而且这么一个人放在眼前,也真是让人看了心情就好。
恒元帝不拒绝也没同意,他先提笔在奏折之上写上一个“阅”字,搁笔合上奏折之后道:“朕不许。”
盛余祉一愣,重复道:“不同意?”
百利无一害的办法为什么不同意?
他很少被恒元帝拒绝,这并不代表恒元帝有多宠他,而是代表承亲王从不提让皇帝拒绝的话,他的度掌握的不多不少,一向不得寸进尺,这还是今年以来头一次被恒元帝拒绝。
啧啧啧。
危云白眼睛微眯,抬头看去。
恒元帝年轻的很,威严却压的沉沉,他此时难得的勾起唇角,不看危云白,而是看着承亲王,说道:“翰林院的人你随便挑,除他都可。”
第75章 帝王家(5)
盛余祉在皇兄的身上和危云白的身上来回打量, 玩味的道:“行吧行吧, 您说他不行,那臣弟就不难为人了,只是还想问问危大人, 闲暇的时候能否来府上一坐?家中有人对你见之不忘呢。”
危云白极配合他, “承亲王说笑了。”
“危大人不相信?”盛余祉道:“家中小女昨日可和我说了三遍, 求着我进宫跟她的皇伯伯要赐婚,指着你娶她呢!”
“盛余祉!”
恒元帝重重敲了一下桌子, 面无表情道:“给你女儿留点名声。”
危云白突然笑开,“可是昨日回香楼二楼的小姑娘?”
盛余祉余光瞅着高坐上位的皇帝,打了个冷颤,收敛起不着调, “危大人还记得?”
“小郡主古灵精怪, 着实可爱的紧。”
夸自己孩子谁能不高兴?盛余祉眼睛一亮, 正想符合几句,就听到皇兄冷冰冰的声音,“时间已晚, 老三, 你该回去了。”
外头天还是大亮, 这会儿已过初春,太阳虽下的早,但离天黑起码还差两个多时辰。盛余祉点到为止, 当即说了几句话再告辞退下。
恒元帝看了眼站在大殿上的危云白, 道:“咏德, 准备一下,朕要去长延宫。”
刚刚派人前往承亲王府上的咏德刚刚站稳就又被砸蒙了,“陛、陛下,这会儿去?”
问出来之后就猛打了个激灵,“是是是,奴才这就去准备。”
长延宫是皇帝的专属温泉宫,陈设装饰华丽亮堂,用着鸳鸯厅的办法,屏风与隔扇把整个宫殿分为前后两个部分,南部宜冬春,北部宜夏秋,用的都是温泉好水。
这么好的一个地方,恒元帝来的次数却不多,咏德琢磨着是皇上严于律己,生怕一不小心就耽于享乐,登基以来的这么些年,来长延宫的次数也就一只手能数的过来。
可现在太阳还在天上挂着呢,皇上就自己提出来要去长延宫了!
太监总管连忙吩咐下去,危云白正想退到边上,没想到刚刚一动,恒元帝就问道:“去哪儿。”
危云白不答反问:“陛下可还有事没吩咐?”
恒元帝含有深意的看着他,“危翰林,你可知翰林院修撰的职责?”
他与盛余祉是同胞兄弟,长相却还没有三分相像,盛余祉长相风流,只在眼波流转的地方显出几分冰冷与讥讽,恒元帝长相比弟弟来得更为出色,然别人看到他总会忽略他的长相,只记得一身压得人抬不起头的威势。
他自少年时便一直退让隐忍,沉稳内敛的却形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锋芒毕露。
再几年之后,他会更得心应手,看着将要比现在温和许多,臣子与百姓提起他就会想到宅心仁厚,却不知这人变的要比现在更为可怕了。
危云白道:“微臣自然知道。”
坐在上位的人站起身,明黄色衣袍上金丝勾勒的五爪金龙栩栩如生,“那便记着时时跟在朕身边。”
皇帝处理政务的地方叫做未央宫,未央宫与长延宫走着过去要用一刻钟的时间,恒元帝挥退众人,难得兴致好,也不用御撵,只徒步和危云白前往。
去往长延宫要经过御花园,难免会遇见后宫的各位嫔妃,危云白目不斜视,却听到前面皇帝的声音传来,“爱卿,是我御花园不够美还是不够名贵,你怎只看路,不看花儿?”
之后,恒元帝又道:“来,看看它们。”
春日的花儿开的最为娇美,不似夏日的热情奔放,也不是冬日的众里难寻,是含苞待放,透着浓浓的生机,既羞怯又大胆的花儿。
危云白朝着周围看去,面前猛地凑近一朵娇嫩嫩俏生生的花儿。
恒元帝亲自下手在旁边花丛摘了一朵,花瓣上还有宫人洒下的水珠,红花绿叶,香气扑鼻,看着就让人心生喜爱。
危云白看了这朵花片刻,才疑惑道:“皇上?”
捏着花枝的手修长有力,恒元帝随意道:“赐予爱卿了。”
危云白伸手欲拿,恒元帝却带着花儿反手一转,瞬间远离了他的手。
“陛下?”
恒元帝微微一笑,捏着花枝用艳丽的花儿挑起危云白的下巴,道:“爱卿,还不谢恩?”
危云白眨眨眼。
四方寂静无声,他张张唇,前面不远处的竹林之后有纷踏的脚步声响起,接着就是一道欣喜的女声,“陛下?!”
危云白退后两步,认认真真道谢:“多谢皇上赐花。”
前方的人带着奴仆匆匆走出,还是有过一面之缘的熟人,在除夕宴上见过的伶牙俐齿的嘉妃。
嘉妃满脸惊喜的走进,先是行了个礼,“今个运气可真是好,妾只不过在宫中待得闷便想来御花园转转,没想到就碰见了皇上!陛下,妾可曾扰着您?”
“嘉妃,”恒元帝面色淡淡,“那你便在这转转吧,朕有事要处理,先走一步。”
皇帝看上去没什么不对,嘉妃心中一跳,连忙低头恭送恒元帝离开,“陛下的事最为着急,还请陛下原谅妾的冒昧。”
她在心中暗思,莫不是皇上正处理烦心事的政务正巧遇上了她?
总觉得皇帝刚刚说的那句话,冷意直接能结成冰渣……
过了嘉妃,之后就一路顺畅,正如之前所预料一般,莫约一刻钟的时间,他们一行人就到了长延宫。
咏德已经在长延宫中等待,“陛下!”
宫中服侍的宫女站了一排溜,恒元帝眉头一皱,“下去。”
这些手中端着酒水糕点小菜的宫女就迅速退下,危云白及时道:“微臣也在此处等待。”
“危翰林,你还要记着朕的一言一行,随朕进去。”
皇帝在前,剩下的人跟在身后。
咏德与危云白一齐走着,这会儿才有空和危云白说几句话,他一眼便看到了危大人手中的花儿,顿时神情一变,震惊道:“这、这、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