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漫漫,晗王府的漪清池畔旁,似有仙子在戏水。仙子摇曳着柳条,挥洒出晶莹的水珠,他时而又用自己的纤纤玉指撩动池水,发出咯咯的笑声。
这...这到底是什么令人作呕的一幕。
只见那余家哥儿一脚险些滑进水里,狼狈得很,鞋袜上,袍子边都沾了泥。
季辰远看着他,心中暗想:嗯,果然是有癫狂症。
这样打扰他不太好吧。季辰远欲要转身离开时,余风站了起来,看见将走未走的季辰远,楞了一下。
是恩人。
余风心花怒放地朝季辰远狂奔过去,一边喊着:“恩~人~!”
季辰远瞧着这架势,下意识地别过了身子,让余风扑了个空。
余风站住在季辰远跟前,有点犹豫要不要行个三拜九叩的大礼。他刚穿越过来,也刚认认真真地和这个时代的人接触,突然有点不知所措,扭捏得像个未出嫁的黄花大闺女。
余风心中斗争了许久,正打算着怎么开口时,季辰远说话了。
“你,玩水呢。”
余风感觉有些难为情,“啊,是啊。见笑了。哈,嗬,还,还挺好玩的。”
季辰远假装无所谓,“那你随意,你接着玩,我有点事,就失陪了。”他一边说一边转身要走,“没事,你接着玩哈,玩好。”
“欸,不,我不玩了。”余风在后面追着,“我玩完了,你别走啊。”
余风跟在季辰远身后穷追不舍,季辰远停下,扯出一抹灿烂的笑容转过身,“不然这样,我送你回房睡觉吧。你一定是累了,都玩水了,肯定累了。有什么事,再说,不急不急。”
余风一脸蒙圈地被人按住肩膀推回了浪玥居。
☆、第三章 请宴
看着刚刚又是嘘寒问暖,又是帮自己盖被子的恩人走后,余风还是惊魂未定。倒不是因为对方一上来就这么夸张热切的招待,而是待了这么久,竟连主人家姓甚名谁都不知道,更重要的是,他还没有告知那恩人自己要报答大恩的心切。
由是,余风唤来了守在门口的小厮。
那小厮很是不情愿地走了进来。
“那个,你是你们家主人的一个小仆吧?”,余风笑嘻嘻地问。
“自然,余公子余什么吩咐吗?”,小厮一边回答,眼神闪躲,还不住地往门外看,心里极其的不安,生怕余风突然就发狂了。
“诶,你竟然知道我姓余,”,余风不免感到惊奇。
“莫非,他们调查我了。难道我在这一世也姓余?这么厉害的吗,就跟电视里那样,派一个黑衣服手下就能把我多少岁叫妈都查清楚。这么说来,嘿嘿,是我捡到宝了。”余风喃喃道。
小厮看着余风不知在说什么呓语,心中越发不安了。
“那你叫什么名字啊?”余风又是笑嘻嘻地问。
“小…小的叫陈小…”陈小磕磕巴巴的,慌忙道,“余…余公子,没什么事情小的先下去了。待会倒了晚膳的时间会有人来安排的。我…我先下去了。”
“诶,你…”看着陈小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余风心里一阵黑线,“我还没说完呢,怎么这家人总是刚见面就走了。这么怕生的吗。不过倒也是人之常情嘛,再说了,别人好心把我带回来,现在我醒了,不但没赶我出去,还留我下来用晚饭。可见他们也是想热情待客的。”
“诶,刚刚说什么了,好像说到了晚膳。”余风心生一计,做了个决定。
他推开房门,看见陈小正恪尽职守地守在院里,离房门距离差不多五丈开外。
“他刚刚说叫什么来着,小…什么,小陈”
余风挥了挥手,示意陈小,喊道,“小陈,这里,喂,这里。”
陈小被吓得猛一回头。老天,这疯子怎么跑出来了,鬼嚎什么啊!小陈?怎么叫得这么亲热!
无奈之下,陈小向余风走去,在余风跟前两丈远的地方停下了。
余风等了等,见来人好像没有再要上前的意思,便主动上前一步,陈小便自然而然地退了一步,余风则又上前一步,陈小再又退了一步。然后两人你一步我一步地开始跳起老年迪斯科来。
停,好像不是这样子的吧。
陈小心中奔溃。
余风一把抓住陈小的手,说:“我并没有要为难你,但是我真的有话要问啊。”
陈小慌张地想挣开手,余风抓得越发紧了。“我就问你,你家主人到底是谁,这是哪啊,还有,厨房在哪?”
陈小看着对方好像还是很正常的模样,心中少了几分忌惮,说:“我们家主子叫季辰远,是今上的第三位兄长,现封了晗王。这是南越的九溪城,离京城有十万八千里远呢,你就先在晗王府歇下吧。这厨房啊,你饿了吗?”陈小想了想,此人遇见时好像就是饿昏过去了,刚刚又把粥打翻了,现在定也是饿极了。
“浪玥居就有小厨房,前院也有厨房。不过你想吃什么,我让人拿过来就是了”
“不必了,你带我去小厨房吧。”
陈小为难地看着余风。
“额,不方便吗?”余风不解。
陈小抬起被抓得死死的手直冲余风,“你倒是先放开我的手啊。”
余风高中毕业后就被送去了英国读书,毫不上进且水土不服的他竟练出了一手好厨艺,同舍的外国学生对此都是赞不绝口。余风的厨艺可谓是享誉海外了,由是,他对此颇为洋洋自得,此番更想着要亲自下厨宴请这位晗王殿下。
可是,他的绝佳厨艺对于外国友人来说是少见多怪了,但晗王殿下是何等身份,皇亲国戚,天潢贵胄啊,御膳房上百位御厨日日轮着伺候,会稀罕他这小老百姓大刀阔斧的一顿宴吗?
余风对此表示充耳不闻,依旧我行我素,撸起袖子就开始干活。
酉初,浪玥居前厅。
铺着蜀锦的八仙桌上摆满了各式的菜肴,看着倒挺像那么一回事。
余风把陈小打发了去把季辰远请来。闹了一下午,也没歇着,他倒是有些累了,便手枕着头趴在了桌上。
闻风苑内。
“他还下厨了?”季辰远有些诧异。
“王爷,他做的时候我就跟在身边,死死盯着呢。谅他是不敢动任何手脚的,而且他做的还有模有样的。王爷去了也无妨。”陈小一一回禀道。
“那便去吧,看他还能整出什么花来。”季辰风嘴角微微勾起。
倒是有趣。
☆、第四章 日啖
余风趴在桌上,不一会儿便传出了平稳的呼吸声。
季辰远进来,看见大放厥词要请自己吃饭的人此时趴在桌面上睡着,颇有些无奈。他屏退了身边的人,在余风对面拉出椅子坐下,细细端详。
今日仔细地看了,倒发觉余风的模样也很是秀致。眉眼温和,肤色白如凝脂,唇间淡淡红粉,极是可人的一张脸。
季辰远觉得,自己捡回了个不知是否有癫狂症,但却生得如此好看的人儿,倒也不赖嘛。如今他远离了朝堂,远离了京畿,放任自己做个闲散的逍遥王爷,也不仅仅是为了让上面那位安心。现今天下太平,是河清海晏的盛世,惠安帝想要的,他全都带来了,没什么可牵挂的了。
当年太子突然病逝,几位稍有点野心的皇子蠢蠢欲动。但朝中势头最盛的还是二皇子季辰闵和三皇子季辰远,其中两位的母家势力是最不能忽略的,季辰闵之母虞氏乃首辅千金,在朝廷上是分量极重的,而季辰远之母白氏乃是代国长公主,邻国之交,更为敏感。可今上季辰永当时身为五皇子,虽然才学,品貌极佳,但因生母只是边城县官所出,所以并不受用。
论才情,季辰远皆属上品,但他却丝毫没有要为自己夺嫡出一份力,依旧是安安分分,所作所为,没有一丝逾矩,也没有分毫不妥。愈是如此,也愈让人看不清,摸不透,背地里更添了几分暗潮涌动。
在一次秋围夜宴上,二皇子的人终于是坐不住了,主动挑起了话头,言语间尽是针锋相对。党派之争先帝是一直看在眼里的,但一直没说过什么,偶有大臣上奏立太子的事宜,先帝若不是置之不理便是含糊带过,不过此次,先帝没有再回避他。
宴席间,先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考究了两人一番。
“辰闵,辰远。你们都是兄长,自是要做好表率。”
“儿臣谨记。”两人答道。
“那朕问你们,君事其位,何如?”
辰闵为长,做了个揖,答道,“在其位,某其政,思不出其位。”
先帝笑了笑,说:“可如今,能思不出其位的人少啊。”
季辰闵错意,“父皇。”
“好,答得不错。辰远,你呢?”先帝示意季辰远。
季辰远做揖,答:“君事其位,亦不患人之不己知,患其不能也。”
“好,好一个患其不能。那你以为,你的能,较之辰闵,如何。”
“回禀父皇,儿臣与二哥自幼是跟着同一个先生,不论文武,习术皆是一样的。才能之别,也只是看待的方向不同,不应以高低之分看待。”季辰远别了下眼,又道:“父皇,近日五弟曾和儿臣探讨诗礼,其言之谆谆,是有大略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