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顾西月气极反笑,“这么一顶帽子就扣下来了?你不就是觉得我们打退水月宫让你们宗家难堪吗?若是不服拔剑比试一番就见真章,何必这么唧唧歪歪平白诬陷?”
“怎么说话呢你!”十余个弟子腾地起身站起,拔出手中的剑。
清平微微低下头,也按住了长天。
“师姐,”顾西月偏头看向她,笑道:“我真是后悔,救了这群恩将仇报的‘大侠’。”
大侠二字,她咬得极重,带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你们同魔宫勾搭一起演戏,就想我们承了你们的恩情吗?”那群弟子叫嚷着。
天色渐暗,刀剑在火把的映照下闪着寒光。
纪芸坐在马车上,见这一幕,不由呜咽哭了出来,“长老,你若是不喜欢我,待汉之醒来让他休了我罢,何必为难我这几个徒侄?汉之还生死未知等着人救命,你们打起来做什么呢?”
宗盛白了她一眼,“妇道人家!”
吓得纪芸一哆嗦,不敢再说话了。
破空之声有如龙鸣,白虹贯日,一剑惊鸿。
一柄长剑从空中飞来,插在顾西月同宗盛之间,剑刃颤动,嗡嗡作响。
有人大笑:“想动我徒弟,问过我的惊鸿没有?”
宗盛的脸更加难看,而纪芸却是大喜,忙提裙下马,激动地唤道:“师姐。”
顾西月眼眶一红,“臭酒鬼,你怎么才来!我们被欺负了,你知不知道?”
江不经笑吟吟走来,避开纪芸,直直走到顾西月身前,“小徒弟,来让我看看,咦你哭了呀?不会真哭了吧?”
顾西月本不觉如何,但思及这几日种种,再见江不经宛若隔世,想问她昔年之事又不知如何开口,泪顿时就涌了出来。
清平面色更寒,抬手为她拭去泪光。
江不经脸上的笑瞬间消失。她顺手拔起地上惊鸿,望着那些弟子,“你们把我徒弟欺负哭了。”
“我才没哭!”
江不经叹了口气,“我捧在手心里的徒弟,从来只有她欺负人的份,你们居然敢欺负她?很好。”
“很好”二字方落,几道银光闪过,须发漫天飞舞,那些人只觉面上一凉,接着脸上的毛都被剃得光溜溜,头像个剥了壳的熟鸡蛋一般,在夜里闪着光。
顾西月见十几个鸡蛋面面相觑的滑稽模样,烦恼一扫而光,忍不住笑出声。
“好了好了,我徒弟笑了,就放过你们这一次。”江不经无视宗盛漆黑的脸,朝清平她们招招手,“徒弟,数日不久,为师甚是想念,走!我们喝酒去!”
“师姐……”纪芸咬住唇,眼中水光粼粼。
江不经深深地看着她,眼中暗流涌动,终究化为一笑,稍稍欠身,喊了声:“宗夫人。”
“师姐,你为何变了,你以前不会这样唤我的。”纪芸语调凄凉,眉目哀伤,让人见之生怜。
宗盛冷哼一声,“不知廉耻。”
江不经面色变了变,沉默半晌,终是慢慢将惊鸿收回鞘中,低声道:“盈一介草莽,不敢高攀夫人。”
她转过身,瞥见独立树荫里的那道白影,先是愣了愣,然后唇不知不觉翘起,快步走过去,“哎呀卿卿,你怎么过来了呢?我不是让你不要来好好休息一下嘛。”
白雍寒没理她,径直走到纪芸身前,上下打量她许久,才缓缓道:“照影剑……闻名不如见面,有礼。”
纪芸被她的气势震慑,嗫嚅着应声回礼。
“哎卿卿,你……”江不经想去拉她,手背上却被狠狠拍了一下。她委屈地看着泛红的手背,又瞟瞟身前两个女人,不敢再说话。
顾西月却乐了,小声问:“师姐,你有没有感觉到一股杀气?”
清平点了点头。
白雍寒终是开口:“宗汉之在哪?”
纪芸连忙把她引至马车之上,江不经本想上去,但瞥见白雍寒如冰般沉凝的脸,又惜命地退了下来,走到清平她们这边。
“徒弟,怎么样?这一路还好吧?”
顾西月白了她一眼,“你说呢?这群人真是烂透了,帮他们打退魔宫,,没有谢谢就算了,他们反而来诬陷我们。”
江不经苦笑,“我在云州都听见你们的事了,哎哎,这实在是……早说了让你们不要去,这种事让我来做就好了嘛,为师对付他们,有经验。”
“你的经验,便是把人的脑袋削成鸡蛋吗?”顾西月拉住她的手,将她带至一旁,清平本想走近,看见顾西月的眼神后没有再动作。
她愿意等到月主动和她表明心事的那天。
“徒弟,什么事非要到这种黑黢黢的地方说呀?我跟你说,我特别怕黑!”
顾西月却不再笑,反而严肃地望着她,“师父,当年做下那件事的……不是流寇,对不对?”
江不经脸上的笑意也褪了下去,“你怎么知道?”
顾西月直直地看着她,逼问道:“师父为何要骗我?”
第66章 我的师姐啊
江不经叹了口气, “师父总不会害你。”
师父总不会害她。
顾西月呼吸微沉,眸光里水色一掠而过,在黑暗中隐隐泛着光。
江不经看得有些恍惚。
她在尸首堆里抱出的女孩,不过经年, 便已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连一垂眸都闪着摄人心魄的昳丽。
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呀。
“师父侠名赫赫,可有做过憾悔一生之事?”
江不经静默许久,才极轻地点了下头, “平生所憾者众多……于你,也于清平。”
清平静立在车前,身形挺直,像一柄出鞘的冷剑。
剑光清寒,冻彻十里, 无人敢近。
纪芸初下马,望了她一会,踟蹰片刻后仍是靠近,柔声道:“清平, 可要去车上休息一会?”
清平摇头。
纪芸略带尴尬地笑了笑,又问:“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知廉耻?”
清平眉头轻蹙, “并未……”
“其实我知师姐待我是怎样的心思, ”纪芸微微垂下头, 面上笑容有些苦涩, “可是你说, 我又能怎么办呢?我与她相依为命这么些年, 纵然心中待她并无男女之情,她也是我难以割舍的一部分。她觉得我负了她,宗家人觉得我不忠于相公……可我只是不喜欢女人,我待她如姐,这也错了吗?”
清平没有说话,白雍寒也已下车,站至她身旁,“夫人若是不喜欢盈,何以每次都让她为你出生入死,几番陷入险境?”
纪芸梗住了,不觉攥紧手中小帕。
“当年只为你一句话,盈只剑赴会,荡平九山贼寇,江南十恶。她伤痕累累回到宗府,却听见你和宗汉之云雨正浓。”
纪芸张大了眼,唇不住颤抖,“原来她……”
白雍寒冷笑一声,“而后宗汉之问你与她之事,你假作不知她心绪,只道‘女子那般,真是恶心’,夫人,既然觉得恶心,眼下又装什么姿态呢?”
纪芸脸色又青又白,低垂着眉眼。
正巧这时江不经她们说完走了过来。
“师姐……”纪芸的声音好似要哭出来一般。
江不经笑意一僵,然后又瞥见面如寒霜的白雍寒,小声问:“你们这是怎么啦?”
两人皆不言语。
纪芸眼角泛红,几要啜泣出来。
江不经望向自己徒弟,“清平,这是怎么回事?”
清平方要开口,却被顾西月拉走,“师父,你们的事情你自己解决呀,我同我师姐去看看风景。”
“黑灯瞎火你们看什么风景!”
江不经的咆哮声在后面响起,顾西月却不理会,只拉着她往一旁走。
“月,你……”
顾西月见她这般欲说还休之态,忍不住莞尔,“师姐,你别担心,我和师父说清楚啦。”
清平放下心来,“那便好。”
小树林中,黑黢无人。
顾西月突然把清平抵在树上,双手撑着树,本想将其揽于怀中,只是她身高不足,这样看来倒像是自己投怀送抱一般。
她沮丧了一小会,又马上言笑晏晏地说道:“师姐,今日是我十七岁生辰了。”
清平抚着她的发,眼神温柔,“十六岁。”
“虚岁十七!”她气呼呼地说:“我都已经长大了!只要再等两年、再等两年便能同师姐欢好了。”
“……”
顾西月咬住唇,眼角下垂,突然变得可怜巴巴,“师姐从来不知道我生辰,也没有送过我礼物,过年的时候,我说了许多贺词,你连个红包都不给我。”
清平心中愈发歉疚,“……是我错了。”
怀中的那颗小脑袋马上扬起来,眼睛亮闪闪的,“师姐若是想补偿,现在就把自己给了我吧!”
说罢,手就往她衣衫里钻。
清平抓住那只胡闹的手,本想呵斥,却突然发现那只手冰凉,手心湿润,流了许多冷汗。
顾西月一把钻进她怀中,轻声道:“师姐,我真的特别喜欢你。”
语意缠绵,说不出的温柔缱绻。
可清平听得心头却有些难过。
心好像软成了一汪春水,上面一瓣粉白的桃花飘荡。
浮浮沉沉,飘摇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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