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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爸的副官好像是穿越者 (绿锁)


  我要让结冰的时间,为我流动起来!
  我低下头,狠狠看了张文笙一眼。
  我对他说:笙哥,你一定要继续活!只要活下去,也许哪一天,就能把以前错了的命都改好了,把以前死了的人都救活了……我们做到过,你还救了我!
  对他说完这些,我就松开了一根根的手指,由着他沿着倾斜的地板滑远、滑走了……
  他有没有不同意?有没有叫我的名字?——他没有了声音,我不晓得,我不敢低头。
  是不想知道、不敢知道、我怕知道……不管他舍得我或者不舍得,我都不想多知道。我畏惧所有关于留恋的事情,畏惧他的眼睛。他张文笙为我生气也好、哭泣也好、或者来不及反应也好,我都不敢看。
  我怕知道。
  我本来就没有很多胆量去做剩下的事,我不是陈老师,我没有英雄也不懂太多关于时间能量的事。
  我只知道照着陈老师模子做事是可以的,是能行的……要救我爸爸,我是能行的。
  我的口袋里还有最后一个时空定位器,我摸了摸它,开始努力向着陈虞渊曾带我走过的“穿梭机快速通道”位置攀爬。


第160章 再见,逐日者
  三十六、
  没有陈虞渊或张文笙领着我,又没有之前稳稳当当的地面可以行走,我在即将“沉掉”的光轮号上,花了很多力气才重又来到我记忆中的栈桥位置。
  这距离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已不知道到底过去了多久……时间变成了无法辨明的一个数,在我的心内,似乱针仿佛,理不清楚。我只能用前或后来估计它,用记忆里具体的事情来标记它……
  对一些人来说,我记得的事,甚至都是虚假的。
  对佟姑娘来说,我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曹少帅,可能更值得她爱。
  对陆姑娘来说,我是杂志上的虚像,是照片上的影子。
  对我爸爸来说,我不肯老实待在家里抄经,使他无法护我周全。
  对张文笙来说……
  ……现在我即将去死了,我不情愿多想张文笙的事。
  当我再度走上——实际是爬上那座曾与张文笙、陈虞渊一道来过的栈桥时,“太阳”燃烧的火舌,已将爬出那深渊般的暗井。
  空气灼热,时间矩阵的光芒已经直接冲出了井沿,它是形如疯癫的金乌,是嚣狂满溢的红火,它光耀四壁,即使在这行将沉没的危船上,它的辉煌也同样无两,没有人可以无视它,没有人能不恐惧它。
  它肆意的燃烧,傲然物外,又企图吞没一切。它远比我曾经看过的,要辉煌许多,也要恐怖得多。
  一瞬间我甚至觉得,它像一颗巨大的妖怪的蛋,这才刚刚撞破了坚硬的壳。它的真芯从时间的裂缝里窜出来,轰隆隆啸叫着,与我对面,同我要债来了。
  我的命是它给的,它的命是由我来。真不敢相信,一无所能的我,能跟这么伟大的东西同命相系,多少扯上了点关系。
  我的一条胳膊,因为之前中了凌海洋一枪,又用力拉拽过张文笙的缘故,在来这里的路上就已经完全麻木,现在毫无知觉。
  我用剩下的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时空定位器,拿手肘压着它,单手拧开。
  能跟与太阳借功的水晶球,在我手中,向四周散着安静的蓝白色异光。
  我比划了几次,想找一个比较稳妥的姿势,能用一只手就启动这个小球,但是我的手不够大、手指不够长,这几乎是办不到的。
  我在火舌熊熊的井沿上方坐着,山崩海啸般的震动就在我周围,撕扯着随时可能消失的天宫。
  我连对死的惧怕都能解决,现在竟被最简单的这个小问题给困住了。
  我想着或许可以把这个球塞回军服的口袋,然后在跳进井里的同时,把它用力拍向我的胸腹。
  说实话连这种办法我都着实地考虑了。
  飞船倾斜得更加厉害了,我怀疑它会在云端直接翻转。我们都会像垃圾废水似的,被倒向天空,就这样毫无意义地死掉。我不能再犹豫了……
  就在这时候,一双手在我的身后,猛然间环绕住我的心口。
  我听见一声——不成声的喘息。
  它的余音在我的耳朵眼里打了个转儿,刹那间,我想到了一个名字。
  我的身体挂在危险的栏杆上——猛地一震。我迅速地向脑后扭头。
  果然我就看到了张文笙。
  他的一条手臂收束,紧紧箍住我的胸腹,另一条挪移,将手覆在我捏着定位器的手上。
  我向后倚靠,那里就是张文笙的身体,我用头顶都能蹭到他的下巴了。
  他的手覆着我的,轻轻按了按,算作示意。
  我说我要跳了,接着就感觉到他的下巴轻点,表示同意。
  我明白了,他将会陪我一起,一起做这件事。
  跟陈老师不一样,我用不着,一个人去死。
  三十七、
  这个事情不知道要怎么讲,反正我一直觉得自己躺的这张床有问题。
  很严重的问题。
  这张床啊,在我腰脊下面,好像凸出一块硬物,总整不平。
  我,曹士越,奉新人曹钰的鹅子——躺在这么一张让我腰疼的床上,已不知过了多久。
  这种疼痛最初只有一点点,渐渐就从那脊椎上的一个点,四散到我全身。我终于疼到发起抖来,并且开始叫唤。
  真要命,我的叫声听着都不像是自己。我叫唤着,想要动弹,想起身,就是办不到。身体还像发了几天的高烧一般,软塌塌似烂面条。
  要睁开眼,上下眼皮,倒像是被黏住了一样,是撕开来的。我忍着疼,忍着肿胀,总算把眼眯开一条缝隙。
  然后我就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女人——樱子。
  佟绍缨。
  我给一下子吓清醒了。事情不变好直接变坏,这种操作我已经非常习惯了。
  我不怕在经历了很多变坏后,醒来时事情变得更坏。我不怕我醒得过来,但是我想救的都没救到、想留的都没留住。如果失败了,我也许还能再试试……但我肯定是害怕一睁眼就看到樱子这个疯女人的。
  我睁开眼,看到她,她正附身看向我,嘴里说着:诶……曹士越,你醒啦?
  完了,她认识我。她一口就叫出了我的名字!
  完了完了,她手里还拿着本旧书,封面的形制我特么都很认得——这本眼熟的破书,精装版本,呈赭石色,翻得太多,书脊已然绽开一线。这破损的书脊上直露出一行凝重的凹版大字“民国第一大……”得了呗。我可看不下去了。
  认得我这个人,又爱看这种破书的,的确得是樱子,不是她的姐姐。
  我这一次的……壮烈?——爆破?——自残?——穿越?……我也不知道算个啥的作为,结果就是,把我退回了一切都还很坏很糟糕的以前?
  我恹恹地,又闭上了眼。
  在一片死寂的黑暗中,樱子尖锐的声音穿透进我的耳朵:教授说你差不多这两天就要醒了,我跟我师姐轮流看着你,就让我碰见了。
  教授?——等等,难不成这一次,我是穿到陈虞渊还在的什么时候了么?
  我赶紧又睁开眼。颇费了一番力气,我总算挤出点声儿:陈虞渊……我找……陈虞渊……他在……哪儿?
  樱子笑了笑:他当然在实验室啦!
  她把手里脏兮兮的旧书随手往我的肚子上一搁,伸手就去摸桌上的小镜子:我呢,我叫樱子,教授派我来守着你的。有啥不舒服就讲哈!嗯……教授说你醒了就马上叫他来医疗中心!
  我很讨厌她搁在我肚子上的这本书,于是努力晃动身体,想把它甩出去。我的身体不大老实,不听使唤,我动了又动,它才滑落了一点点。我拿余光瞥它,突然地,我发现,它书脊上的字跟我记得得并不一样。
  那上面印着:《民国第一大杂家曹士越传》。
  我有点懵,赶紧念了一遍:诶……民国第一大……曹士越……?
  樱子把书一把抄走了:跟你同名对吧,这是民国时候一个名士……是我的偶像,嘿嘿。我可喜欢这个人了,他能文、能武、能画、能唱,整理过很多地方戏的戏文,写过很多书。
  我目瞪狗口地看着那书:噢。真是曹士越?
  樱子道:跟你同名。教授说这没什么奇怪的,百来年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这个曹士越来头可大了,他是江苏督军曹钰的儿子——老来子,人家59岁才生了这个宝贝疙瘩,悉心教养,养成一代英豪。他有一位好友,曾经是他爸爸的秘书,姓沈,后来落草为寇。他还有个知己,是一位名伶,唱北方戏,人称白素贞……
  我继续目瞪口呆,直接打断她的介绍:曹士越居然还是什么英豪?!
  樱子道:英豪是我自己的说法。一般人不懂他,随便评价,通常就说他是个狂人吧。
  我爸,当然是江苏督军曹钰。可他并没有在那么晚生下我……现在我迷糊了,甚至不敢想他到底有没有生过我。张文笙说过,我的出生是第一个错误。然后,接踵而至的是无数错误……
  我的手终于能动了,我勉强把它们抬起寸许,指了指樱子手上的小镜子:你教授……是陈虞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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