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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暖相依[gl] (悠扬萱草)


  曹幼祺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不知说了什么,后边又一个年轻男子跑过来牵着她的马,苏哲展开双臂,笑嘻嘻的接住了从马背上跳下来的曹幼祺。
  薛挽香觉得有一只手揪住了她的心,狠狠的用力的拧,她猛然转过头跑上楼梯,不想让旁人看到她落泪的狼狈模样,所以她也没看到,苏哲将曹幼祺放在台阶上,曹幼祺扶着她手臂,一瘸一拐的蹦跶着进了客栈。
  苏哲一大早就和几个同门出去了。那时云层如墨,雪还未下,他们打马到城外赤龙江,探问渡头的老舵手过江的情况。
  江面水域宽广,江水湍急,老舵手说过江的船两日前就停摆了,何时能走,还要看老天赏饭。
  曹幼祺站在江边,看浑浊江水滚滚如浪,江风袭来,如惊涛裂岸。她看得惊心动魄,心神不属往前踏了一步,忽而脚底一滑,几乎绊倒。苏哲刚巧转头看到,忙拉住她往后猛扯。曹幼祺愣愣的看她,苏哲拍拍她脸蛋,问她怎么了,她回了神一身冷汗觉出后怕,答道方才看着那奔腾直去的江河水,忽然有种想一跃而下与江河同去的感觉。
  众人都唬了一跳,护着她连退几步,曹幼祺“呀”了一声,皱巴着小脸哭唧唧的,脚上不知什么时候崴着了。
  君山派的大师兄王予沛已三十开外,老成持重,让苏哲和几个师弟陪着曹幼祺,自往渡头与老舵手再攀谈几句,问明了消息才转回来。
  天色越发沉珂,一行人不再流连景色,预备上马返回客栈。王予沛让个小师弟去请个轿子载着师妹,曹幼祺又不愿了,只说是小伤,骑得动马,苏哲摸摸她脚踝,似无大碍,便冲王予沛点一点头。
  因着到底是伤了脚,回程便慢了许多,行到半路时漫天下起纷扬的雪花,路上很快积了薄薄一层,马蹄踏在上边,留下一串儿清晰的蹄印。
  正是晚膳时分,客栈里宾客如云,外头风雪越大,屋里越是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大堂里坐满了人,只余着窗边两张四方小桌,其中一只桌子上还放着一碗一碟,碗里的米饭还剩着大半,碟子里的青菜只略动过几筷。
  君山派一个小师弟叫来店小二,将桌上东西收拾了,两张桌子拼做了一张,一众师兄弟团团围坐,叫了一桌酒菜。苏哲扶着曹幼祺上楼,查看了一回脚丫子,没什么大碍,只脚踝那儿略有些肿,给她揉了一会,复又下来用膳。
  酒足饭饱时天色都擦黑了,客栈上下三层,走廊上每隔几步就挂了个夜明灯笼,照得屋舍明亮。
  曹幼祺的脚伤已好了不少,苏哲送她回房,顺便叫婆子送来了热水。等曹幼祺梳洗罢,苏哲拎着她塞到床榻上,转身往房门走,说一会儿再过来。曹幼祺叫住她:“你还过来做什么?昨晚占着半张床,害得我都没睡好!今晚你回你屋里睡。”
  苏哲说她脚伤未愈,半夜要喝茶要小解都不方便,她留下来照顾她。曹幼祺盯着她看了半晌,皮笑肉不笑的道:“苏小满,你各种理由各种借口不肯回房,该不会是和嫂子吵架了吧?”
  “吵什么架!”苏哲梗着脖子,反应过来又嚷嚷:“什么嫂子!你别胡说八道!”
  “哦?”曹幼祺和她是光屁屁长大的情谊,两个人互猜心思那是一猜一个准。适才本只是随口一说,待得见她一张俊俏脸蛋红得跟番茄似的,更认定了事有蹊跷。她倒还没真往两情相悦去想,只是猜这俩人必定闹了别扭,看苏哲的架势,十有八/九是欺负了人又咬死了不肯让步。“苏小满啊,你瞧瞧你,脸上就差没写着欲盖弥彰了。解释就等于掩饰你知不知道?!”
  “切!”看曹幼祺满脸幸灾乐祸看戏不嫌事大的表情,苏哲表示了深切的不屑。她用鼻子哼一声,“框”的关上房门,往二楼的上房走去。
  大堂的食客已散了大半,还有几桌人在低声交谈。苏哲转过一道回廊,在客舍前站定。
  房里点着灯,屋外廊檐下也挂着一溜儿灯笼,苏哲在门外犹移了好一会,才敲了敲门。
  日落时分薛挽香在窗前吹了一阵子冷风,此时头昏昏的正难受,听到敲门声只当是店小二或者厨婆子又送东西来,不想打开房门,竟见苏哲站在了门首。
  俩人静默着都未说话,片刻后,苏哲侧过身,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薛挽香掩上门扉,随手闩上了门栓。她慢慢走到床榻边,眼神一错不错的绞在她身上。
  苏哲默不作声的走到深红色立柜前,打开柜门,翻出一套干净的中衣,略收拾了一下,转身又往门外走。
  “你去哪儿?”薛挽香盯着她的动作在她身后问。
  苏哲脚步略顿,平声道:“去我师妹房里。”
  薛挽香抬手扶住床柱,颤声问道:“去她房里做什么?”
  “沐浴。”苏哲说着,举步便走。
  “不许去!”薛挽香冲过来扯着她,声线都摇晃了。
  苏哲不妨她突然跑来,给她拽得往后侧跌,一手扶着旁边梨木桌子才勉强站定。“你!”她有些发火,咬牙瞪她,忽而看见她眸色泛红,眼里氲着满满的泪光。
  苏哲怔了一下。
  “不许去!”薛挽香反复说着,语音里又委屈又难过。她拽着她袖口不放手,眼泪在眼眶里转了一圈,没忍住,大滴大滴的落下来,片刻沾湿了衣襟。
  屋子里地龙燃得旺,薛挽香只穿了寻常衣裳,薄衣素婉,裙带飘飘。她哭得急,呼吸愈促,绵软的胸口起起伏伏。
  苏哲惊觉自己的目光落在什么地方时立即便红了脸,她挣开她的手,往门首退了一步。
  薛挽香抬起一双泪眼,泪雾迷蒙的望着她。
  苏哲不敢再看,转过身疾走,只两三步距离,她手已经放到了门栓上。
  “阿哲!!!”薛挽香站在她身后,嗓音里全是哭腔。


第61章 天涯
  木质的房门雕了凌花祥云的花样,图纹半镂空, 廊下高高挑着数盏灯笼, 橘色的光映在门扉上, 照得内外明亮。
  苏哲背对薛挽香站了一霎,闷声道:“你早些歇着吧。”
  薛挽香的眼泪止都止不住, 咬着唇说不出话。
  苏哲略顿了顿, 还是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厚重的木门在薛挽香的眼前,苏哲的身后,徐徐关上,彷如将俩人,隔在了天涯两端。
  苏哲倚住房门,双目通红, 她深吸一口气,抬步就走。
  房里忽然传出咳嗽的声音,接着桌椅碰撞,杯盏叮当, 苏哲的脚步顿住了, 屋里的咳嗽越发压抑不住, 苏哲心里一慌,下意识的推开房门,只见薛挽香萎靡在地,满面泪痕,一手撑着方凳, 咳得气息都急促了。
  “挽香!”苏哲扑上去抱住她,焦急道:“你怎么了?是哪儿难受?”
  薛挽香捂着胸口,面上潮红一片,边哭边咳。
  苏哲心疼得不得了,双手横抱她起来放在腿上坐坐好,方才的意气用事全都不见了,只余下满腔的温柔:“是哪儿不舒服?今日下雪,你是不是出去吹冷风了?”
  她不说还罢,一说薛挽香立时想起了黄昏时分雪地里刺眼的一幕。她推搡着她的手,一壁哭道:“你不是要走么,松开。”
  苏哲心里又酸又涩,既心疼她,也心疼自己。
  薛挽香见她沉默着不说话,心知她一会定还要走,冷冷一笑,扶着桌沿站起身,离开了她的怀抱。
  她斟了一盏茶,慢慢饮了一口,平缓了喉间咳嗽,神情淡漠:“你走吧。我无事了。”
  苏哲垂眸坐了片刻,起身时万般情绪都按了下去:“今日下了大雪,我去赤龙江问过了,老舵头说过两日雪上的冰结得硬实了,就能过江。”
  薛挽香笑容越发凄凉,在她身后苦涩言道:“你就这般急着送我去临淮城么?”
  苏哲半推着门扇,略侧过头,声线浅浅淡淡,眸光中已是适才初见时的疏离:“不是我急着送你回去,是你定了亲,急着要回去。”
  薛挽香身形一晃,撑着桌沿,勉力维持着不让自己太狼狈:“阿哲,我爹爹临终之前给我定的亲,他说我娘已经走了,他也要走了,怕我终生无依,将我许给东家庶长子。爹爹只望我安安稳稳过这一世。阿哲,我……”
  “我明白。”苏哲打断她,深深吸口气,断然道:“信使可覆,千金不移。我会送你到临淮城。”
  房门开阖,苏哲不再停留,转身疾步离去。廊下的灯火映出一圈橘黄色的涟漪,薛挽香捂着胸口,细密的咳嗽,一双泪眼望着半镂空的雕花门窗,只见苏哲的身影,渐行渐远,再无一丝留恋。
  飞雪寒霜,梓阳城一夜之间变做纯白颜色。客栈里渐渐住满滞留难行的人客,掌柜的高兴得见牙不见眼。
  午膳时分,君山一派围坐着一张八仙桌,酒菜还未上席,小师弟双手捧腮愁眉苦脸:“好生无趣啊,闷在这儿哪里都去不了。大师兄,离玄武祭还有好久呢,又过不得江,我们先往别处走走,回头再来梓阳城罢。”
  王予沛没好气的瞅他一眼。
  几个师兄弟在此处盘桓两日有余,大雪封江,委实有些困顿。
  曹幼祺问苏哲从梓阳城去广平城需得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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