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远,你若担心,不如明日回随州去吧。”
“可是你……”
“不用担心我,酒楼已经有了起色,富贵虾的名声也打出去了。我得多关注着这边,兴许能找到阿凌和阿瑾的线索。北部是咱们的大本营,经营了这么多年,万不可有失。我在裴家很安全,你大可放心。”
虽然不知道高翡那个女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但秦厉却很笃定,她不会伤害言言,甚至在她眼里,言言似乎是个十分重要的人。
他们的人一直盯着北越,却没有发现一丝一毫要进兵的动向。可北越却突然发动了攻击,太出乎意料了。
秦厉发觉,所有的事情都在脱离自己的掌控,这让他感觉很不好。仿佛头上悬着一把刀,随时都能掉下来一样。
言言说的对,北部,不能有事。
他将温言揽进怀里:“我明日一早便走,留秦大保护你的安全。樊家虽然落败,但樊姨娘那个女人还在,切记当心她反咬一口。”
“嗯。”温言窝在秦厉怀里,闷闷的应了一声。
“不必担心我,边城有韩瑭守着,北越不会这么轻易就打过滁州的。”
“好,待我找到了阿凌和阿瑾,我就带着孩子们回家,你等我。”
“嗯。”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不知不觉的,温言就睡着了。第二日起床时,秦厉已经不在了。
他摸了摸床榻,已经冰凉,看来人已经走了很久了。
温言半靠在床上,抱着被子,怔怔的发了会儿呆。
从他捡了秦厉回来,他们唯一一次分开便是他被征了壮丁那次。而今又要分开,隔着一条漓江,一南一北。
但他知道,他们身上都肩负着责任。他为国,他为家。
只愿一切顺利,他们一家人可以早日重逢。
听得门外有动静,温言穿戴整齐,一开门便见秦大像门神一样守在门外。台阶下站着一脸菜色的裴明高翡夫妇。温朗掐腰站在一边儿,恶狠狠的瞪着他们。
“怎么了这是?”温言一头雾水。
温朗指着裴明道:“这对夫妻心也忒黑,他们,他们绑了陈大夫来!这还不算,绑了人好歹把人带回来也成啊,半路上还被别人截了胡!陈大夫到现在都不知所踪,咱们如何跟秀山村的父老乡亲交代!”
“二叔,陈大夫可是咱家大恩人,从爹参军以后,陈大夫便时常关照咱们,娘病的时候,还有二叔病的时候,陈大夫二话不说,就给咱赊账。如今倒好……”
温朗也不知怎么说才好,气的直跺脚:“二叔,你管管他们!”
温言更是懵了:“你们绑陈大夫作甚?”
高翡也没想到那些人这么难缠,樊家都失势了,竟还能在她手底下劫人。到底还是她太弱了啊。
本想暗地里悄悄的将人带过来,确认了以后再与温言说这些事儿,然事到如今,瞒是瞒不住了,索性跟温言坦白了说。
“……”
“所以,你们一直在怀疑我是高大夫人的儿子?”温言觉得这世界有些玄幻。
高翡点点头,叫裴明拿了大夫人的画像来。
温朗凑过去看了看,嘴巴张成了O型,双手往袖里一抄:“我就说么,我们老温家虽说没有长的丑的,可二叔也实在太俊了。跟这画上夫人一样,瞧这眉眼,啧啧。”
温言将温朗扯到一边儿去,将信将疑的看了眼画像,内心还是不愿接受。他来这里白捡了相公侄子也就算了,咋着,还要给他再配个爹娘?
太惊悚了!
知道温言一时不愿接受,高翡道:“原我也只是怀疑娘的死,可我发现樊姨娘也在暗中调查。他们樊家原是蒋家家奴,樊姨娘与我娘更是一起长大。若说这世上谁最了解娘,那绝对是樊姨娘。”
“当年是她将娘逼死,可事后却依旧不放松调查,那只能说明娘当时的死因蹊跷。或者说,娘根本没死。是以,当随州出现双面绣时,我们便赶往随州查探。没想到,竟发生了这么多事儿。”
“当初劫走温朗的,便是樊姨娘的人。她想通过温朗,逼你现身。”
这么一说,温言倒是能将事情串起来了。
听容琪的意思,当初去温家的杀手有至少四拨人。一拨是江州樊姨娘,一拨是高翡。如今又在圣远堂的人手里发现了温凌和温瑾的线索。那么当初必有一股势力是圣远堂。
还有一股势力,或许是京城的。又或者,京城只是个幌子。那股势力的出现,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江州的人是冲着自己去的,圣远堂的人是冲着温瑾去的。
当初温家的几个护卫,如今只余束青还没有任何消息。
束青,在哪儿?
第88章
温朗听了半天也咂摸出味儿来了。“二叔,你,你不是咱老温家的人啊!”
温言睨了他一眼:“你二叔还是你二叔,别瞎想。”
高翡略有些黯然。“本来想问问娘的下落,如今那陈大夫失踪,线索又断了。”
温朗挠挠头,倏地眼睛一亮,道:“二叔,你记不记得早几年,每次爹带着咱们给爷奶上坟之后,都会去祭拜一个姨奶奶。爹说,姨奶奶是奶奶的远房表妹,叫咱们日后别忘了给这位姨奶奶上坟。”
温言一拍脑门儿,温朗若是不说,他还真没注意这些。此时想想,当初温淞还特意交代过温言,还每次都要他在坟前磕头。
温言原也没当回事儿,反正坟头不远,不过多走几步。每年上坟时,便捎带脚的祭拜祭拜。
他还记得,那坟头并未立碑,温言曾还纳闷儿过。
如今这么多事儿结合在一起,让他想不怀疑自己的身世都不行了。
“自打樊姨娘入府后,娘前后落了两胎,直到我十三岁那年,娘才怀上你。因着前头的事儿,娘小心又小心,终于将你生了下来,只是你的身体比较虚弱。”
“我担心樊姨娘会加害你,日日寸步不离看着。我知道你屁股上有一块红色胎记,我曾不小心用指甲刮伤了,留下一道月牙状的疤痕。”
温言恍悟:“怪不得我刚入府那日,便要我去泡澡,还有后来把我推下河,都是你们故意的!”
裴明不好意思的笑笑:“还不是翡儿,非要去证明一下。”
“我们派了人去秀山村打听当年给你接生的稳婆,得知当初温夫人难产,温老爷连夜去县里寻大夫,好不容易生下婴孩,温夫人却过世了。听闻婴孩身子孱弱,那大夫也医治不了,温老爷料理了温夫人的后事,又带着孩子去府城求医。”
“再后来,温老爷抱着孩子回来了,跟着回来的,还有一个大夫。但温老爷自己的身体却每况愈下,没多久也过世了。”
温朗道:“所以,那个孩子就是我二叔。那个大夫,是陈大夫。”
温言想了想,倒也对的上。虽说年纪差了一岁,可自己打小便体弱多病,瘦的像鸡崽子似的,差个一半岁的,根本看不出来什么。
陈大夫十多年前来的秀山村,因医术不错,人品高洁,很受村民敬重。且对温家颇多关照。听陈大夫自己说,是因为当年温老爷救了他一命。如今看来,当初温老爷外出求医的路上,该是遇到了什么事儿。
“我们找陈大夫,一来是想最后确认你的身世。二来,也是想问问当年娘的事儿。”高翡道。
“既然事关当年,能劫走陈大夫的,除了樊姨娘,便是高家老爷了。”
“我爹?”
温言点点头:“据我了解,樊家不过乌合之众,即便手里有暗势力,一个后起家族,底蕴也不会强到哪儿去。裴家可是老牌士族,裴家手底下的人,不会比樊家差。可每次,你们都败给了那些人……”
高翡忽地抬头:“你的意思是,这背后,一直是爹在助推!”
温言没有见过这位高家老爷。但就秦厉的分析来看,此人隐藏极深,看不出底细。
先是娶了漕帮蒋家大小姐为妻,借漕帮之势发展自家生意。后又扶持樊家上位,里应外合,搞垮蒋家。给樊家造势,让漕帮更上一层楼。前几日码头事发,樊家抄家灭族,高家顺势接管漕帮,声势浩大。
昔日江州四大家族,如今只剩高裴两家,高家势大,裴家式微。若非碍着蒋家还有人在,可以造出战力很强的战船来,想必高老爷早就灭了裴家,在江州称霸了。
“依我看来,樊姨娘母子两个,怕是现在已经自身难保了。”
高翡一时有些怔怔。
她虽因为娘和蒋家的事儿一直埋怨爹,可从小到大,爹对她的疼爱是真。哪怕自己与他冷眼相对,爹都始终温柔待她,让她想去恨,也恨不起来。
几人唏嘘间,忽闻管家来报,说是高家老爷来了。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温言眯了眯眼。
高老爷名唤高振,年过半百,倒是精气神十足,一身素色衣衫,将人趁的沉静安和。
他身后跟着陈大夫。
陈大夫精明的小眼睛溜溜一转,见到了温言,立马鬼哭狼嚎的扑了过去:“亲人哪!亲人哪!这些人忒凶残,把我一个老头子绑到了千里之外,哎呦我这把老骨头呦,都折腾散架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