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扎营,魏平庭掀开帘子进去,不大的帐篷里已经有了一个人的痕迹。虽说他是校尉,但是不大不小的官职并不足以他一个人占据一个帐篷。
“小瓶子。”,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正在脱盔甲的魏平庭一愣,想着自己居然昏头了,微微摇头后继续脱衣服。
不料一个黑影突然袭来,重重的压在了他的身上。魏平庭一个踉跄,勉强压下了要踹出去的右脚,“徐旻佑!”
“哎。”,徐旻佑满脸灿烂笑容,扒在魏平庭身上,双手捧着魏平庭的脸颊,“怎么样?是不是特别惊喜,特别开心?”
魏平庭冷笑一声,一把将徐旻佑从身上拽下来,扔到床上,“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想到你要和不认识的人睡在一起,我就特别担心。”,徐旻佑也不起身,就趴在徐旻佑的床上,懒洋洋的看着徐旻佑脱衣服,“这怎么行,你都不和我睡一张床。”
魏平庭想和徐旻佑说营帐里有两张床,他不会和别人睡在一张床上。转念一想,徐旻佑总有无数个理由来反驳,索性咽回去了,“所以你就来了?”
徐旻佑点头,“小瓶子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魏平庭脱下身上最后一件盔甲,冷淡的说道,“随你。”
徐旻佑闻言松了一口气,在魏平庭的床上打滚儿。魏平庭看着这样的徐旻佑,想问又不敢问,“你为什么要来?”
第68章 蜕变
说走就走,薛懿和穆念简单的收拾了行李,两人便出了京都,接连赶路回到了青州。回到青州的第一天两人便带着准备好的香烛纸钱到了穆母的墓前。
穆念跪在冰冷的地上,将纸钱一张张送进火盆里,沉默不语。薛懿远远的看着,没有靠近。
薛懿本以为穆念会跪一段时间,正盘算着一会儿如何劝说穆念跟他回家,便看见穆念动作僵硬的站起来,停顿片刻后走向他。
对上薛懿略微诧异的目光,穆念释然一笑,“我爹娘之间的感情一直很好,若不是为了照顾我,她更想随着爹一起去了吧!”
“以前是我想错了,我这般糟蹋自己,也愧对我娘拼了命救下的我。”,穆念走到薛懿身边,之前他想错了,若是娘没有保护他,是不是就不会死。
所以尽管想着要养好身体,但是何尝没有放任的心思在里面。他其实是不在乎的,不在乎能活多久。
薛懿点点头,“你能这样想很好。”
两人并肩走着,想开了的穆念坦然的说起当日匪徒之事,“当时那一刀本该是冲着我来的,我娘身体虚弱,当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跑到我的面前挡住了穿胸的一刀。”
“后来便是你的人出现,将匪徒击退了。”,穆念转头眼睛含笑的看着薛懿,“你说像不像?”
薛懿看着穆念的眼睛有一瞬间的迟钝,只觉得心口突然被捶了一下,“像什么?”
“就好像我爹救了我娘,你也救了我。”,穆念停下脚步看着薛懿,眼睛弯弯,“好巧。”
薛懿强撑着自己点头,胸腔里的心“砰砰砰”的跳动。
“可惜我们都是男人。”,穆念摇摇头,“不然我们说不定会像我爹娘一样,我喜欢上英雄救美的你,你怜惜失去亲人的我。”
薛懿跳动的心瞬间被一盆冷水浇下,冷静了许多。
这仿佛过山车的经历,叫薛懿落后穆念一步,有些受不住的捂着胸口,刺激。
走在前面的穆念没有看见薛懿奇怪的举动,小心翼翼的试探,又飞速的将小小的触角收回。
此时的他尽管依旧胆怯,却知道自己走上了一条全新的路,那种脱离了既定的命运的感觉,叫穆念的心情说不出的开心,放松。
甚至看路边干枯,裸露出黄褐色的地面,都觉得心情十分愉悦。
薛懿敏锐的察觉到了穆念的变化,从墓前起来的时候穆念就和之前不一样了。看到以前的穆念,他就仿佛看到了前世的自己。
每个世界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用科学解决不了的事情,以及见不得光的角落。作为一个实验体,他没有机会拒绝,也拒绝不了。
所以尽管非法研究室被绞灭,他这样的人也回归不了社会。于是他成了国家的一把尖刀,见不得人,见不得光。没有自己的身份,没有自己的名字,只有一个属于他又不属于他的代号。
直到刀毁人亡。
而穆念从墓前起来的一瞬间,不一样了。薛懿从穆念的身上看到了他奢求的东西,即便在另一个世界活过来,他也没有的东西。
他依旧活在之前的束缚中,没有出来。
若说一开始只是好奇,好奇穆念会走到哪一条路上。只是看着看着,穆念给他的吸引力更加强烈。直到今天,突然变质。
或许,他已经跳出了前世的牢笼,只是不自知。
画地为牢。
穆念所在的村里依山傍水,尽管是一座不起眼,连名字都没有的小山,却也在夏天郁郁葱葱,冬日里也不会显得太过苍凉。不怪穆拓会选这么一个地方叫穆母修养身体。
此时穆念和薛懿走在小山中,穆念将手塞进薛懿伸过来的手里,借力越过面前的沟壑,“这里还和之前一样,一点都没变。”
“我娘临死之前和我说,活着,活着。”,穆念擦掉脸颊上的汗水,天气虽冷,架不住他身体虚,“我以为那是她对我的期望,叫我活着。”
“只是齐辉他们总想从我身上找到什么东西。”,穆念站到一块儿还算平展的地带,喘了口气,平缓一下急促的呼吸,“我就想我爹娘是不是有什么没有告诉我。”
“或者已经告诉我了,但是我却没有注意到。”
薛懿将手中的披风给穆念披上,仔细的扫出一块儿背风干净的石头,叫穆念坐下,顺手将水囊递过去。
水囊里的水是早上刚灌的滚水,现在的温度刚刚好。
穆念喝了一口水,将水囊还给薛懿,便看见薛懿接过去擦也不擦的喝了一大口水,想说的话一顿,看着薛懿久久没有移开目光。
薛懿喝完见穆念看着他,擦擦嘴疑惑的看过去,“怎么了?”
“没什么?”,穆念“咻”的一下收回目光,做贼心慌的快速反驳,迅速接上方才想说的话,“我在天牢里呆的那几天,反复的回想和父母之间的回忆。”
“突然想起了小时候一家三口春日总喜欢出去游玩。”,穆念放眼望去,“其实这里春天时景色很是不错,万物复苏,我娘很是喜欢,自然而然的就形成了惯例。”
“尤其是小山上有一棵老树。”,穆念眼中露出几分怀念,“每次来娘总是会去看看,老树是不是还活着,有没有发芽。”
说着穆念起身,“休息的差不多了。我们再走两步就差不多到了。”,说完穆念转身向着方才的方向而去。
转过身背对着薛懿的穆念微微松了一口气,脸颊微不可见的染上几分红晕。以前也不是没有薛懿久久看着他,但是不知道为何,方才被薛懿盯着总是不自觉的害羞,紧迫。
而且他刚才的做的,虽然之前也做,比如说给他送吃的,但是也不会精细到做什么地方也安排。
收起水囊,薛懿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匆匆起身离开的穆念,还是不能逼得太紧。
所以不要看某些人表面上一本正经,人模人样,其实内里坏透了,黑的看不见底。以前不明白都下意识的将穆念套的牢牢的,现在明白了更是想温水煮青蛙,直到将人吃到肚子里来。
只要一点点叫穆念适应了每一寸时光里都有他的痕迹,就不怕穆念能跑出他的手掌心。
两人在小山上互相搀扶着走了一刻钟,终于在一个角落里看见穆念口中的老树。一个漆黑的树桩立在那里,落叶堆满周围,隐约一人合抱,半人高。
穆念越过面前的一道凸起,走到树桩面前,手指在树桩上轻轻抚过,落叶发出“沙沙”的声音,缓慢的落在地上。
“这么多年了,不知道明年还会不会发芽。”,穆念略带怀念的说道。
薛懿走近,越过穆念这才看见树桩的真实模样。整个树桩似乎是从下面被拦腰用外力折断,斜口处参差不齐。
目光顺着斜口看过去,赫然是他们刚才跨过去的一道凸起。
薛懿抬脚将凸起上的枯枝杂叶扫去,老化腐朽的树干出现在薛懿面前。
“我听说是夏日里的一道雷电击中了这棵老树,也正是因为这道雷电将我娘吸引到了这里。当时这棵树拦腰折断,树桩上还有火焰。
薛懿的目光转到树桩上,烧焦的表面和微微分裂的树身似乎还可以看出当时雷击下来的恐怖,“这般程度怕是活不下来了。”
“恩。”,穆念点头,“我爹当时也是这样说的,只是我娘想着或许能活,所以将树桩上的火扑灭,平时总记得浇水施肥。”
“我爹总说她在做无用功,却还是听话照做。”,穆念似乎想到了当时的情景,嘴唇翘起,“没想到第二年春天,老树给了他们一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