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半年前说,绝不踏入正殿半步。”
“那时君上卧病在床,我愿许诺,是为避险,免得落个干涉朝政的污名。”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君上已逝,少君年幼,依律,我可以来。”
“少君?”他嗤笑道:“你梦中的少君吗?”
谁不知道连缳的子女没一个活到现在,西凉律,无嫡子则传弟,无弟则由宗室子中亲缘最近的即位,最后才是晏氏。
而也只有管的权,没有更迭即位的权。
那张在于君兰重病之后就由厚重绒帘挡住的位置露了出来。
或者说,帘子被拉了起来。
位置上坐着个人,安静,沉默,顺从。
刹那间,议论滔天。
于君颜震惊地看着位置上的人。
于君兰生得好样貌,翩然之资,若谪仙。
那人很年轻,年轻得甚至说得上小,小得有些稚气,尚未有于君兰那般惊人的长相,眉宇却是七分相似。
他不用想,就知道这人是谁。
当年那个,传言被于君兰亲手杀了的于君珩臻。
“她……还活着?”于君颜好像被人掐住了喉咙,半天才说出一句话。
“毕竟是君上的嫡女,”她略带挑衅地看了一眼于君兰,“君上怎么舍得。”
而且她还有一双湛蓝的眼睛。
如果不是这样,他还可以说这是连缳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或许是于君兰一夜风流之后生下的孩子。
但是这双眼睛……
西凉崇尚狼族,而因为异色之瞳,连家也被认为是狼神的后裔。
每百年,连家都有一女子为后,据说,是于君一族为了嫡系中始终有狼神血脉。
即使后来,他们都知道,这双眼睛,不过是从小喂养结草实而成,只延续一代,以子女瞳色最近狼,第三代则归为纯黑。
“颜弟觉得如何?”
于君颜几乎是咬牙切齿道:“当然好。”
唯有高位上的人,仍然安静地坐着,目光微微下垂,仿佛这无上王座、这权利之地,都比不上袖子上的暗花有趣。
“只是,我见少君不语,可是身有隐疾?”他突然道。
不怪他,只是她实在呆涩,若不是一呼一吸间,很难让人不怀疑这是不是活人。
于君珩臻开口道:“并无。”
长久不言,声音沙哑。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她转头,看向晏氏。
连缳走上前去,无奈道:“再留一会,好吗?”
于君珩臻摇了摇头,神色像个固执的孩子。
“再留一会,等我把话说完了,我们就回去。”连缳哄道:“月明,听话。”
月明二字似乎是最有用的咒语,她愣了愣,最后说:“好,那再留一会。”
于君颜抱胸,道:“这就是晏氏所谓的少君?”
他看着倒像个傻子。
“少君刚回来,年岁又小,这样的场面没见过,怯场是自然。”连缳猝然厉声道:“青王爷对少君百般不满,莫非还想着若无嫡子,则位位传于弟?”
“不敢。”
“既然如此,大典的时间便在半月后。”
于君颜烦躁地点头,有些怨恨地看着那个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现在出来搅局的少君。
她的眼睛确实好看,冷的像是冰封的湖,带着几分冰凉冰凉的嘲弄。
嘲弄?
于君颜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再看时,于君珩臻仍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看来真的是看错了。
……
连缳站在于君珩臻身侧,道:“你以后不能如此。”
于君珩臻淡淡道:“我不喜欢。”
连缳停下脚步,审视的目光扫过这张脸,毋庸置疑,她像于君兰,又一点都不像于君兰。
于君兰为人狠绝,这孩子却温和多情,至少在大齐是那样。
“日后,你要面对很多这样的情况,到了那一天,你还要叫我的名字,让我带你走吗?”
于君珩臻道:“那我便自己走。”
她快步走回内庭,江寒衣等她很久了,道:“少君。”
于君珩臻这次却看了她一眼,道:“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见过?”
江寒衣笑得滴水不漏,道:“这一个月以来,都是属下在少君身边。”
于君珩臻皱眉,自己进了大殿。
连缳跟上来,道:“她问了什么?”
“小侯爷问,是不是在哪见过我?我说,这一个月一直是我在少君身边。”
“那就加大药量,”连缳道:“还有,以后不要叫她小侯爷。”
“是。”
药量确实加大了。
于君珩臻随手把药倒到花中,“不会毒死吧?”
“不会。”
“你很有意思,江先生,”于君珩臻道:“既然已经来了,又为什么要帮我?”
“小侯爷觉得属下是在帮您?”
“那你在做什么?”
“属下只是觉得,如果您记得,这一切更有趣罢了,”江寒衣笑道:“属下本是局外人,看戏自然喜欢看热闹的。”
“你放心,”于君珩臻低语道:“本君一定给你演一出大戏。”
她随意地坐在于君兰坐过的位置上,翻看着连缳给她找的书。
衣裳越了品制,已是当年于君兰穿过的样子。
西凉少有女皇帝,一模一样的画纸,即使重做的改了尺寸,还是有些大。
到底是年岁还小,宽大的袖子里露出细细的手腕,看起来颇为伶仃。
只不过不是如玉的皮肤,上面的疤痕横七竖八的排列着。
江寒衣正在拿烛火烤刀。
“还有多久?”于君珩臻一边看书上于君兰光明伟正的功绩一边问道。
“快了,只不过有些毒已经浸到了骨头里,人力不可挽。”
于君珩臻伸出手腕,不在意道:“哦,那会如何?”
“比旁人体弱些。”她抽刀,划开了本就面目全非的手腕。
于君珩臻没有半点反应,显然已经习惯了放血,“于君兰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不是写的很明白吗?”
“信这些?”
那她不如信方溯。
“这药也太狠了。”于君珩臻看着往下淌着黑血的手腕,若有所思道。
“你要别人命还要留余地?”
于君珩臻似笑非笑道:“分人。”
……
房中没什么可给他砸的了。
萧如意靠着竹架,气得浑身发抖。
所以当初萧络就报了立萧如磋为储的心思。
这么多年,是朕把你惯坏了。
因为把你惯坏了,所以才敢肖想不是你的东西。
他转身,一脚踹翻了单薄的竹架。
他在皖州长大,十岁之后才到中州,中州位置偏北,自然就没有竹子,可那时候他年幼,任性又骄纵,爱极了那些只能养在南地,娇生惯养到了极致,离不开水乡故土,砍下也失了光泽的水玉竹子。
萧络还是太惯着他了。
竹子是被连根运来的,但终究养不活,就做了这个架子。
架子是他削的,折腾来折腾去价比黄金的玩意,到了顽童手中就和门外的柳木无甚差别了,做的粗糙,萧络寝殿中一个,他书房中一个。
这般种种,不胜枚举。
萧如意想起后来背书,车轱辘话连篇的经典子集,他不乐意背,坐到萧络腿上环着脖子撒娇就可以几天不去书房。
但是大哥不行。
他见过萧如磋对于军务写不出好策论而被罚跪。
起来了连站都站不稳,他还小,过去扶。
萧如磋揉了揉他的头,露出一个惨白惨白的笑,然后他又被萧络叫进去了。
后来听说,一贯温和的萧络把萧如磋重写的东西摔到他脸上了。
那时候他得意又同情地想,大哥真可怜,父皇还是最宠爱他的。
这时候才清楚,萧络对他纵容,无非是挑大梁的活用不上他罢了。
不即位的老幺可以无限地被宠爱,身负重任的长子则不能。
之后萧如磋受伤,萧络让他掌兵部权也是为了……吸引注意罢了。
萧如磋受伤,好多事情就力不从心,这时候推出一个风头正盛的活靶子不是好主意?!
萧如意浑身冰凉。
竹架子无辜地倒在地上。
他踹了几脚,少年心性,眼泪都掉下来了。
原来有人说这是一片拳拳爱子之心。
现在看来是什么真心?
萧络是多聪明的人。
萧如意随便坐到地上,靠着被踹坏的竹架子,从来没觉得这么委屈过。
“公子,有客人来了。”
萧如意深吸了一口气,不耐烦道:“不见。”
“是本候。”
“长安候?”萧如意皱眉,道:“请进。”
南传拓推开门之后应该是很想进来的,但是书房实在没有可以下脚的地方。
“你就打算这么过?”
“不然我能如何过?”
“说你是少年心性都高估你了,”南传拓冷笑道:“撒完泼了吗?撒完了就起来。”
萧如意应该是很想砸过去个东西的,但是手头什么都没有,只是用手砸了下地面。
“之前对付方溯的时候不是很运筹帷幄的吗?怎么现在就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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