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婉转空灵的乐曲,桌边的椅子都被来人坐满。
最后一个到的是同福楼的老板康成,这一屋人的年纪都在三十岁左右,只有康成最大,所以他是最后一个到的,也合礼数。
酒席是常玉请的,自然由他先说话。
待众人都坐好,常玉才站起身举杯,他道:“感谢各位今日前来赴宴,我常三岁数小,还有许多需要学习的,今后便要靠各位多照应,我在这里先干为敬。”
说完,常玉便一口干了杯中酒。
这一桌基本上都是江亭府年轻一辈的人,他们每家都接到了常玉的帖子,但当家人都不愿意来。
常玉虽然是知府的公子,但他也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年轻人,那些老人自然不愿来捧个小孩。
常玉也不愿意同一些老狐狸吃饭,所以这顿饭算是双方默认的局面。
坐着的客人们也纷纷举起酒杯,一时间席上热闹起来。
常玉第二次举杯时,便是介绍焦七。
常玉道:“这位乃是我最好的朋友焦七,渔鱼愉酒楼的东家。”
说着,他拉起焦七,挨个给他介绍桌边的人。
第一个介绍的便是坐在常玉左边的康成。
康成是康秀敏的哥哥,他对焦七早已耳闻,也知道了焦七与康秀敏“互诉衷肠”的事。
将焦七作为自己未来的妹夫来看,康成对他有很多不满,但此时人多眼杂,他也不好多说,只随意敷衍了两句。
待席间,常玉去如厕时,康成才开始发难。
他对焦七道:“焦公子这一晚除了喝酒,就只吃了这盘鱼,你可是对我这酒楼的菜不满意?”
康成的话一出口,屋内便静了下来。
想起来之前杜墨的叮嘱,焦七将吃草的理论咽了回去,他道:“满不满意谈不上。”
“我这个人爱鱼如痴,一日不吃鱼便饿得慌。”
“其他菜我不好说,但这条松鼠鱼确实做得不错,不知康老爷可愿将你的厨子借给我几日,让我吃个够?”
焦七说的真话,可听在别人耳朵里却变了滋味,觉得他这是委婉得赞扬了同福楼。
康成也暗暗点头,稚子倒是会说话。
焦七这话说的,不仅挡了他的责难,也给足了康成面子,康成对焦七的态度便有了转变。
康成又道:“焦公子年岁也不小了,又是自己出来闯荡,对于成家之事,你如何看?”
焦七知道人类成亲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他与杜墨两个“不是人的”,早就私定终生,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他觉得那些场面上的便没那么重要了。
焦七道:“自然要两情相悦,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你自己便能做主?”
焦七道:“自然,作为男人自然‘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见焦七如此坚定,康成被震了一下,待他反应过来,他用手拍了拍焦七的肩膀,笑道:“后生可畏啊!”
二人之间的对话,各有各的意思,却都满意得很。
等常玉回来时,他发现本来态度敷衍的康成热情不少,他赞赏得看了一眼与之相谈的焦七,没想到焦七竟是个交际人才。
这一顿饭从初时的僵硬,到最后的火热,可谓成功至极。
待散宴时,喝多了的焦七还拉着康成向他借厨子,康成道:“以后让你日日吃。”
这一晚来接焦七的仍是杜墨,知道席间常玉没有叫陪酒的姑娘,他还很高兴,可当喝醉了的常玉拉着焦七喊“七哥”的时候,杜墨整个人都阴沉了。
转天,睡到日上三竿的焦七到了码头,发现他请的水手,那三十个汉子,都不见了。
第35章
青天白日,三十个汉子又不是三十只蚂蚁,怎么会说不见就不见了呢?难不成他们趁焦七不在的时候躲起来偷懒了?
就在焦七疑惑的时候,不远处的林子里传来了“一二一”的声音。
只见十个汉子统一用右手勾着一根一丈多长的木头,步伐整齐地从林子里走了出来。
紧接着又是两队人,不等焦七弄明白怎么回事,他们便将木头放好,再次进了林子。
三十个人往返几次,地上便放了近二十根木头。
好端端的怎么搬起木头来?难不成这是杜墨给他们安排的新任务?
不等焦七开口询问,又从林子里走出来两个人。
左丘冷刚从林子里出来,便看见等在那里的焦七,他道:“儿子,你来了啊。”
对于称呼问题,焦七已经懒得纠正了,他看见左丘冷抱着的半截木头,便找到了搬木头的始作俑者。
焦七道:“你让他们搬这些木头干嘛?”
“这些可都是我的人,你怎么能随便指挥他们干活呢!”
“我每日付给他们工钱,可不是让他们给你搬木头的,这些木头都不够酒楼烧柴用。”
忽略了焦七那个“你真不会算账”的眼神,左丘冷挥退了“焦七的三十个男人”,让他们自行训练。
他则接过身后人手里的工具箱,拉着焦七坐在了地上。
左丘冷道:“你别小看这些木头,过几天他们就会变成你的家具。”
“你要给我做家具?”焦七看着这些不知道品种的木头,面露嫌弃,道:“这么普通的木头,能做家具么?”
左丘冷将手中一尺多长的木段往地上一砸,道:“我给你做,一文钱不用花,你就说你要,还是不要吧!”
有这样的好事,焦七自然愿意,他立即点头如捣蒜,眼睛放光道:“那你做吧!”
“给我做个洗澡用的木桶,现在那个太小,只能盘腿坐,都不能在里面游泳。”
“给杜墨做个会晃的椅子,他每日坐在那画图,一动不动,累得很。”
“再给金钱猫做个架子,它日日爬到房顶晒太阳,我经常找不到它。”
“恩,再给金钱龟做个豪华地房子,它现在只有一个盆,住着不开心,不过这个最好用石头做,耐用。”
左丘冷:“……”
二人短暂的对视之后,左丘冷看了看不远处的汉子们,道:“我觉得你说得对,他们应该早点练习游泳,你赶紧带他们去吧!”
“那我的木桶、椅子、架子、房子呢?”
“你当我没说过吧。”
虽然焦七想要的那些,左丘冷都没有做,但他给焦府添了些桌椅板凳,还给焦七雕了一个带机关的妆匣,以及一个小木人。
说是小木人,其实是两个人。
木人雕得是一个老者和一个少年,老者伸手摸着少年的头,少年则面带微笑看着老者。
左丘冷的手艺确实好,只要是见过左丘冷和焦七的人,一打眼便能看出木人是谁。
得到木雕的时候,焦七口中嫌弃把他雕得太丑、太矮了,心里却喜欢得不得了。
这一日,到了酒楼发工钱的日子。
来到江亭府不足半个月的杜成才,不仅领到了工钱,还领到了跟其他店小二一样的工钱。
起初,杜成才在焦府无事可做,杜墨外出又不用他跟着,他便向杜墨求了份差事,得了个酒楼后厨帮忙的活计。
今日杜成才领了足额的工钱,说他不高兴,那是不可能的。
他拿着工钱便去了二楼杜墨的房间。
待进了屋,说起工钱的事,杜墨道:“怎么,账房没给你工钱?”
“不是的,大公子,”杜成才道:“焦公子真是大方,给了我一个月的工钱,小的一高兴,便来找您了。”
杜墨停下手中的笔,他看了看刚画完的新图,这个新设计融合了皮子的特性与古代的审美,想来能够吸引不少人,
见杜成才还立在一旁,杜墨道:“钱多还不好!你可是还有别的事找我?”
杜成才憋了半天,才将话问出口,他道:“大公子,你整日这么忙,一个月能得多少工钱?”
照理说没有奴才敢这么问主子的,可杜墨是现代人,对于朋友之间聊收入这种事,他倒没有多心。
杜墨道:“焦七救我一命,以我二人的关系,我为他做事情便是为自己干活,哪里还需要算什么工钱。”
杜成才听了杜墨的话,心凉了半截。
出嫁女尚知道经营自己的嫁妆,杜墨却连钱都不知道存。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公子,你可想过回京城?”
京城之事,杜墨早已想清楚,那里于他完全陌生,回去还得与原身的长辈相处,不如留在江亭府。
更何况这里有水有鱼,不冷不热,更适合焦七生活。
杜墨摇了摇头道:“不回了,我爹娘已经去了,我回不回去也没甚不同。”
杜成才急道:“可杜家还有家业呢……”
杜墨对着他摆了摆手,道:“我意已决,不用再多说了。”
与屋内严肃的气氛不同,酒楼后门外,焦七坐在凳子上,看着红娘收拾东西。
焦七用胳膊拄着脑袋,他看着手脚麻利的红娘,道:“红娘,昨日你才来府城抓了药,今日怎么又来了?”
“你每次来都会出错,其实你不来,我这里人手也够用。”
焦七这话怎么听都带着嫌弃。
红娘收拾碗筷的手一顿,若是焦七不让她来,她还真没有别的借口看那个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