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城作为魔教重地世人皆知,可是魔教真正的总部在哪里,却很少有人知道。景清澜或许知道,苦稚楼也或许知道,无论原因如何,因着诸多心思,那总的来说也是不外传的秘密。
多年前的魔教教主急功近利,突入中原屠戮安定剑派之后,因为修炼点雪剑法却阴差阳错之下功法相冲而死。
之后的教主是前一任教主的兄弟,却也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很年轻便死了。
当今的魔教教主人称第五夫人,因为姓第五,且是上一任教主的第五任夫人而得名。据说上一任教主娶妻时,一连娶了四任,也一连死了四任,最终无法,上一任教主才娶的她。传说第五夫人喜作男子扮相,行事更如男子一般狠辣。上一任教主无端暴毙,她却以雷霆手段收复魔教诸多派系,掌握大权,甚至有人猜测上一任教主之死与她也有许多关系,但更多是猜测,只做某些知情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苦稚楼的卷宗里,第五夫人的父族是西域人,母族是中原人,虽说同属魔教,却势同水火,当时生下第五夫人,也多半是因为魔教风气淫-靡,酒后之果。所以第五夫人虽然身为女子,但性格十分乖张,善使蛊。”
江半日一直在喝水,随手放下一杯,罗裘暖又给续上。傅容寰最近似乎很忙,只是嘱咐他多喝水,这现代医生常说的一句话,江半日自然听话地一直喝。
仍旧端着杯子,想起关于现代愈加模糊的记忆里不多的女性好友,江半日幽幽地说:
“这就是传说中的女汉子。”而这突然之间,江半日心中却涌上那么一股情绪,要真的详细剖析一下,极大的可能是对于前一任短命教主莫名的嫌弃,这嫌弃来的让他奇怪。原本就只是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人而已,江半日只得归咎于自己前几日睡得太多最近却突然要做事而产生的周一综合症。
对江半日偶尔冒出的不正经不加评价,罗裘暖淡淡瞥他一眼,接着说;“兄长就算要讨好容寰,也不必这么拼命地喝水。”
江半日回以一个无奈的笑容;“说你的,不用管我。”
景清澜与尹寒江正襟危坐,只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
四人坐在一间雅间里,这是青安有名的食肆,除了权贵以外,普通百姓少有人来这里,所以更加清净,只是所费同样不菲。也只有罗裘暖才能如此闲情逸致,在大战前夕来者等地方悠闲地品尝美食。傅容寰不愿意跟他们一起出来,只是待在小院里,整日待在他那小院里,偶尔出门也是去见主人,其他人即使猜测,但苦稚楼里的这些人,无意义的好奇心却是早就被磨干净了的。
景清澜身体恢复的很快,虽说傅容寰奇绝的医术是占了大部分,但景清澜这等练武之人,原本恢复力就是远超常人的,整日除了在背后处理凭阑山庄的事宜就是困在苦稚楼,自然也被罗裘暖邀来。
江半日倒是适应良好,之前因为自作主张救了景清澜,触怒了主人,虽说早年的时候,这样的惩罚也不是没有受过,只是挨了三十鞭子,鞭子上带的毒也不算是极折磨人的,但伤口初愈又刚刚解毒,有许多忌口,如今放松下来,却觉得胃口极好,因为系统大纲,他对这场事端的结局也早有大致的把握,并不十分担忧,倒也十分自得。
“这里的食材都是上好的,在下与兄长都十分喜欢这家的猪手,肥而不腻,兄长不喜吃油腻,却也十分喜欢。二位可以试试。”
专注地继续低头吃,江半日也不说话,只是尹寒江端着杯子的手放下,似乎真的想要尝尝,然而看到景清澜犹豫的表情,还是默默地放下了。
果然,江半日继续喝水,顺带挡住自己翘起的嘴角,让景清澜吃猪手,那画面太美,他怕自己把持不住。
罗裘暖依旧笑得如沐春风,闲聊了几句,自然又回到正题,但在外面,自然是不好说什么机密,罗裘暖便又谈了一些当今武林的局势,景清澜也不时补充几句。江半日不好意思一直吃,只略略尝了几口就放下筷子,倒是引得尹寒江清亮的眸子多看了几眼。
等到下楼时,因为走了偏门,却碰上了一群人。
为首的是位极健壮的汉子,高挺的鼻梁,晒得黝黑的肤色,隆起的肌肉撑在包的厚厚的衣物下。
后面围了一群的家仆样的人。
那男子微微侧身,恭敬地对着身后说:
“夫人。”
那被人围在中间的紫衣人抬眸,极亮极圆润的墨色瞳眸,在阳光下却像有翠玉种水在其中微微摇晃。
极幽深的绿。
江半日只将余光轻轻滑过。
指尖微动,心绪难平,或许是这里太闷了,他想。
罗裘暖往左边轻靠,一群人正好擦身而过。
作者有话要说:
快要结束了。啦啦啦
第五夫人其实很重要啊,不过在这个世界存在感太弱,早晚亲亲们就会知道的,荡漾
第49章 苦稚楼
彼时白日已经逃在在远处了,庞大的金光就从街口一路拥过来,怀抱了满城人一天的疲惫与轻快,吆喝声却没有少,许多蒸笼还腾腾冒着热气.
也许是风吹得太温柔了,吹得人脸上微醺,尹寒江额前的发被吹散几缕,遮住视线。
“江公子。”
他便这么开口了,甚至没有去直视江半日的目光,甚至只是那样出口便有些悔意的冲动。
原本四人是要回去的,景清澜的面容被斗笠遮了大半,蓦地因为这话落了一步,无意识地握紧了配剑,才又跟上罗裘暖。只余下江半日有些无措地睁大了眼睛,末了,还是笑着说;
“尹少侠请讲。”
然而说完这句,却再也没有人说话。江半日也不生气,跟上一味往前走的尹寒江,有时还颇为悠闲地停下来看看路边卖的小玩意。
青安城里还有稀稀落落的花开着,掉下来一朵,落在青石上,安静如同人的年轻侠士的脚步,一下一下,落在青石上。沿街的小食多了起来,也有些杂耍的艺人,两人就这么一直走着,从暮色四合走到华灯初上。
出来玩的幼童变多了,有几个撞到了江半日的身上,尹寒江回头,江半日戳戳幼童的脸,看向前方的人,不自觉露出一点笑意。
那幼童年轻的娘亲快步跑来了,急忙向要道歉,却看到身前江半日含笑的嘴角,也只得了一片绯红迅速染上侧脸,抱了那小孩子离开,却什么也忘记说。江半日有些无奈地笑了,直起身来,看到幼童扭过头来冲他吐舌头,又忍不住笑出了声来,笑意从胸腔里荡起,嘴角弯起,醉人的弧度。
那不像在西域时沾了血的江半日,也不像在随州时一身红衣,笑容疏离眉目艳丽的江半日。他眼睛里泛着光,尹寒江只觉得空气有些稀薄,胸腔像是被什么撞击,像是万家的灯火与绕城的水光都流淌在这一人眼里,引得他仿佛要在这目光里睡去。
只那么一眼,他的目光迎向尹寒江的。
青安真是极美,极美的。
后来尹寒江明白,这一生里总有那么些时候很难忘记,不论及游船上的初见,许许多多日子里那人的相伴,但总有那么些时候,想起的时候总是要带着些苦涩,纵使尹寒江不是喜欢多愁善感的,纵使那时的尹寒江并不能像自己幼时期望的那样对饮山林,乐得清闲,在那么些夜风在窗外游荡的时候,他想起那夜他正准备睡了,然而窗户还没关上。
正熄了烛火,月色入户,却一片红衣如火。
尹寒江的动作就蓦地顿住了。
江半日莹白的双手撑在窗棱上,扭过头笑,眼角脸颊堆着淡淡的红,若尹寒江是郭靖,此刻一定是那桃花岛落英成雪的时节了。
风鼓起他的袍子,还是江半日身上的香气,初闻上去凉的清冷,再后来才知道那是带着一股惑人的灼热。
“我料想你应是还未睡下的。”
他垂着眼,微微眯起,些许是觉得被风吹得舒服。
“江公子?”
这的确算是个意外了。
自那一日过后,两人也就都忙了起来,事务庞杂,更是没空去理那一段无疾而终的对话。
青安很快入了秋,连大街小巷的叶子也都安静了许多。
“记得被带回苦稚楼的时候已经是深秋了。”
想来是料定尹寒江不会插话,江半日径自说下去:
“那时候小,第一次见到主人的时候,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主人脾气也不算差,只是身上气势,却不是寻常人所能受得起的。刚开始的时候,主人不怎么偏爱我,但是我却总知道,自己是能活到最后的。也是因为怕吧,那时候主动地跟容寰,阿暖还有微寒他们走得近些,就当我是知道他们会活下来的好了,最后,我们也确实是留下来了。”
江半日换了个姿势,左腿搭在窗棱上,头向后靠,五官的轮廓在月光下显得清晰起来。
“原先也没想那么多,做了苦稚楼的人,自然什么都能忍的了。主人掌权的时候,那一代的其他三人都死了,我们这些新人做起事来,自然麻烦许多。还好容寰与微寒天赋高,阿暖又是太聪明的。我这份差事,权术谋略要有,其他许多腌臜事也要做的,苦稚楼与外界联系不算多,我正好是那个要应付外面的人。当时年纪小,主人尚且不信任我,想要稳固势力,有些东西自然要舍弃。后来真正稳固了之后才好一点,但现在想来,也觉得脏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