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大纲自然是要求这晚发生点什么。设定里的江半日那样聪明,耀眼,他美得绝伦,却也如此自卑。他可以巧笑嫣然用自己的身-体做任何事,他早已学会遵从主人的任何命令出卖一切。
但在那人面前,他如此小心翼翼。
在内心深处每一秒他都深知自己是一个多么肮脏的人,他不像景清澜一样高洁无暇,他只是一件被精心雕琢过的昂贵宝饰,外表光鲜,内里却满是腐朽的锈迹。
他如此卑微,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以留住他的目光,占据他的心神。他只能用这样残破的身体。
江半日如此骄傲,又如此可悲。
所以,他并没有真的遵照大纲,当他按照系统同时也是主人的要求,从几年前就开始关注尹寒江时,他甚至是很喜欢这个干净又沉默的少年的,因为他正是江半日向往的。再出任务时,他会刻意路过文溪,他偷偷看他认真的练剑,看他用手小心的捧起一泓清水,澄澈的水光映在他过于精致的脸上,看着他偶尔泛起的浅浅笑意。
但是正因为如此,他更不想做出那样的事了。他是江半日,但他却同情大纲中的江半日,他做不到像大纲中的江半日那样孤注一掷。他只是一个有些随遇而安,又不那么聪明的宿主而已。
他看着睡着的尹寒江,费力的将他挪到床-上,很久很久,没有这样有一种有点小小兴奋的感觉了。那些对他来说,或糜-烂或孤寂的夜晚,不仅是因为系统托管与进程加速,他早已学会调理自己的情绪,他不感到悲伤亦或是孤独。他的内心在某些方面足够强大,但在有的时候却过于脆弱。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会像大纲中的江半日一样爱上尹寒江,他这么做只是让自己相信,他是爱他的。
他太想找一分足够炙热的感情,他想体验那样的感觉。
所以,他安置好趴在桌上,因着熏香灭后升起的淡白烟雾而睡着的那人,在今天显得格外舒适的床上躺下,感受着身边人浅浅的呼吸,安然睡下。
但在第二天触及那样冰冷甚至是带着厌恶的表情时,他无力了,他明白,即使他如何,有些东西,无法改变。
浅金色的晨光,像极了尹寒江锦袍袖口绣上的繁复丝线,染了一层极薄的白色,又穿过金黄与大片的浅灰,朝这边铺洒过来。
柔柔裹了些微的冷意与湿气,干净的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花香与木香。
层叠的檐角与风铃挂在那抖落的光线里,朱红色的窗柩也化为一片安静祥和。
尹寒江用轻功出了那人的房间,落在地上。然而这里据苦稚楼前楼甚远,中间弯弯绕绕,他慌乱之下,也不知道怎么走。只好提气一跃,飞过了几个院落,直接落在前楼后的院子里。
迈步走上石阶,却发现与前楼相通的所有入口都是封闭的,就连昨晚唐一领他们走的那段路也是。
近日来发生的一切都令他混乱又始料未及,他只想快点找到秦远山。
然后呢?
然后离开这里。
他正要离开,寻找别的出路,前楼高度最为宏伟,面积也最为广大。即使是轻功,拼的最多是速度,高度却不是没有上限的。这种高度,即使他轻功极好,也是有些勉强了。
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离他已经很近,他之前却没有丝毫察觉那人的到来。
“尹公子。”
那人极温和的声音,白色菱锦衫子穿在那人身上,再适合不过的斯文儒雅。整齐扎好的发簪与一双并不显得轻佻的桃花眼,温润如玉,公子无双,倒像一位文雅的书生,陡然令人生出一种倾羡之感,只想亲近那仿若从画中走出的清雅公子。
尹寒江不说话,那人兀自笑了,笑出浅浅的酒窝,却不显得女气。
“
看来的确是尹公子,在下罗裘暖,这是尹公子的东西,兄长让我引尹公子与秦公子离开。”
接过那人递来的包袱,尹寒江仍旧沉默,侧身示意罗裘暖先走。
罗裘暖会意,微微颔首,示意他跟上,便进了一个小门,拿出一把钥匙来。
“苦稚楼的前楼是客人与普通鸨儿小唱,粗使下人们平日里休息享乐做事的地方,夜里与晨起这会儿一般是不通的。”
门打开,露出一段木梯来。
“尹公子从这里上去,秦公子在二楼最里面那间,你们二人这么离开,也不引人注意。”
灰尘颗粒在空气里漂浮,尹寒江轻声道谢,提步走上。在拐弯处,他无意间回眸一瞥。
罗裘暖的半张脸被挡在门外的光影里,那双温和的桃花眼却是冰冷的,不加掩饰,寒意透骨。
作者有话要说:
宿主人设污,不要打我
话说这个世界露脸的都是颜好的,丑的都没有出场机会。胖胖我果然是外貌协会钻石会员。
(╯3╰)
第44章 苦稚楼
秦远山发现,自从他与寒江领了丹城派那个令人觉得如鲠在喉的任务下山之后,他们就没有一刻不是在四处奔波,他们总在疲惫地逃离一个地方,又来到另一个注定无法久留的。
他们隐在一座破落的院子的院墙后面,左前面就是一家路边的酒肆,本来是商队经过的道路,说是酒肆,其实也只是在路旁搭起了一个歪歪扭扭的草棚子。有两个人歪歪扭扭地坐在棚子里喝酒。
其中一位老者用粗糙的双手抱着酒罐,酒顺着淅淅沥沥的淌出来,又顺着一撮杂乱的胡须留到那人衣领脖颈中。还有一位身材异常矮小者,只是一个劲儿地吃菜,顺手夺下那坛快要被老者喝完的酒,一把摔在地上,虽说头也不抬,但仍旧怒气冲冲地说:
“你不许再喝,喝醉了怎么赶路,都是你,硬要去那山地里无人处练刀,这要回到城里,还有一会儿走呢。”
“我管老叟得喝上三大坛才会醉呢。要不是那人又有消息凭阑山庄的城主失踪了,我等也不会这么没头绪,真是晦气。”
“原是你说这秦尹两人有可能去找那个景清澜,这会儿怎么又晦气了。”
“哼,是那丹城的苏于渊说他们多半会在化阳凭阑山庄,我自然只能来这里寻他们,但也是他又告诉我们,那景清澜已经不在凭阑山庄了,要我们不要轻举妄动。。”
“其实我觉得苏于渊没必要骗咱们,他们想抓那两人,自然是找了门路打听过了。”
管老叟趴在桌子上凑近了矮个子,压低了声音说;“你是说找那个姓颜的。”
矮个子说;“自然是了,这天下多少你想不到的事,那人却都是一清二楚。”
管老叟嘻嘻笑了;“那我什么时候也能有个门路,才能找到那个姓颜的,便也要他说说,那江洲柳家的美人女儿什么时候嫁人,也让我等藏在床底下,好好闹个洞房。”
虽然到后来,那两人说话声渐小了,但是那管老叟说话醉酒后说话的声音也只比正常稍稍压低,激动起来甚至还提高了音量,这里人烟稀少,依尹寒江的耳力,自然听得清楚。
这江湖上著名的游散人管老叟与铁扇童受了苏浩坤之子苏于渊的趋势,来追杀他们两人。只不过因为传来消息,景清澜失踪了,才又打算按兵不动。
那两人接着喝酒,话里渐渐多了□□与一些胡言乱语,他与秦远山先行离开,这两人虽说只是游散在江湖各处,没有门派,但这种人更要提防,且管老叟与铁扇童皆是武功不俗,没有名门正派束缚,行事向来狠厉不羁。但这化阳肯定是要去的,自从当时一别,这次出行,愿意便是甩掉丹城派的人就去化阳寻景清澜,原来他们还是丹城派的人,拿着点雪剑很多不便,此次两人叛离,更是正好取回点雪剑。
只是景清澜的失踪,令尹寒江与秦远山不安。
虽说近日秦远山与尹寒江疲于奔命,但是也有陆续听闻,许多门派长老,弟子,甚至是小门派的掌门被杀之事依旧在增多。这般动荡不安的背景下,景清澜的失踪更着实令人担心。景清澜剑术冠绝江湖,又有谁能使他杳无音讯。
趁夜偷偷进了城,两人却偏偏选了一家极为豪华的大客栈安顿下来。只是两人考虑到,丹城派的人定不会认为尹秦这两个深山里出来的没有背景的穷小子有什么钱财,是以他们住大客栈反而更安全些。
房间内地方很大,尹寒江将除了床榻以外的其余他物搬到一边,拿出今日才买来的一根普通长剑,原先那根,早在下山时便断了。
剑随心起,月光如水,剑尖所指,身形所至,只在月下窗前勾勒一道残影,近来世事烦乱,均化为无形。挥剑刺出,跃起横斩。剑意所致,酣畅淋漓之下,竟使这并普通长剑铮然作响。
利落的收剑,心神俱清。
尹寒江突然就想起自己小时候,大哥跟着父亲练剑,大哥总是渴望有一天能练会父亲所创的武林绝学点雪剑法,而那时的尹寒江还只是施家一个稚嫩幼童,拿着父亲削的小小木剑,挥刺劈砍。
父亲看了难掩笑意,只是摸着二子的头,玩笑着说,绍元长大会是练武奇才!
他将剑放好,令小二烧了一桶水来,将身子没入热水中。整理自己的思路。